第67章 現實殘酷
“你先進去。”顧采薇此刻心急火燎，沒太多耐心，等到看到明珠泫然欲泣的樣子，她耐着性子說，“你還是個小姑娘，這等婦人的事情，別看。若是想幫忙，以後還有機會。快進去。”
明珠這才行禮回屋去。
宋铎已經出門，對面廂房裏幾個男人在等待，顧采薇徑直進去，找出了要的藥材，讓那男人去煎藥。
“我去。”婆婆大概覺得虧了個孫子，不能再虧兒媳婦，否則再娶也難，所以擦了眼淚就去煎藥。
顧采薇找出手術器具，開始消毒。
阿媛頭發難得有些淩亂，跟着宋铎匆匆進門，她後面是棉襖扣子還沒系好的李茂明。
“大姑娘，我來。”她沒多問，看着顧采薇在煮她的寶貝疙瘩，連忙說道。她見她弄過幾次，知道該怎麽消毒。“虎子爹，你去廂房裏幫表少爺招呼那些人，讓他們別吵。”
顧采薇把東西交給她，進屋換了一身幹淨衣服，對那孕婦輕聲說道：“你放寬心，我會救你，而且你以後還可以再要孩子。你家人深夜帶你來找我，就是相信我的醫術，你也要相信我。”
孕婦剛才聽她嚴厲呵斥婆婆和丈夫，此刻對自己說話卻柔聲細語，聲音溫柔卻堅定，有一種奇異地安撫人心的力量。她重重點頭，往後縮了縮：“大姑娘，我信你。就是救不了我，我到了地下也得說姑娘好話。姑娘，您往後點，別弄髒你衣服。”
給她喂服了催産的藥物，擦淨了身體上的血污，顧采薇對站在身邊阿媛說：“害怕就轉過頭去，手別顫抖，給我照亮就可以了。”
阿媛點頭：“姑娘，您弄您的，我可以的。”
一切都很順利，死胎順利誕下，清宮手術也很快，前後不過一個多時辰。顧采薇就着阿媛的手擦幹淨額頭上的汗珠，轉頭對阿媛說：“還好沒有再出血，大人的命算是保住了。”
阿媛臉色慘白一片，她看到的手術，盡管對顧采薇來說，是小到不能再小的手術，對她卻是極大的震撼。
顧采薇在旁邊的盆子裏洗了手，拍拍她的肩膀：“沒事，習慣了就好了。你表現真的不錯，我當時都用了很長時間來适應。”
阿媛木然地點點頭，緩了半天才緩過神來，收拾了一下髒污，把盛在一邊籃子裏的死胎用布蓋上，拎了出去，交給那個本應該開心做爹的男人手裏。
最讓顧采薇受不了的是，那婆婆竟然沖上來，掀開布，看到胎兒腿間那塊已經很清楚的肉，又嚎啕大哭起來：“我的孫兒啊，這殺千刀的，害了我的孫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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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蒙蒙亮，時間已經進入了除夕，她號喪一般的聲音在院子裏格外刺耳。
阿媛怒道：“我家姑娘不嫌棄髒污晦氣，救了你兒媳婦的命，你不知感謝也就算了，還如此晦氣，茂明，快把這不知好歹的婆娘攆出去，別髒了姑娘耳朵。”
她心裏是有股怒火的，她家清白的姑娘，為了救人性命，不怕苦累，不怕不吉祥——要知道，流産本身就是極髒極晦氣的事情，偏偏還在姑娘家裏，這傳出去，都得被人說閑話。結果這婦人還如此胡攪蠻纏，一向好脾氣的阿媛也發作了。
她又走到那男人面前，伸出手說：“外村急診二十文。”
那男人尴尬地望着自己母親。
那婆子真是一個影後級的人物，也不生氣阿媛罵她了，開始哭訴自己守寡何其不易，家裏沒錢雲雲。
宋铎從屋裏踱步出來，揮手讓他們走：“診費作罷，快回家去。”他看到顧采薇臉上已經滿是疲憊，沒什麽耐性。
那婆子竟還扯出笑來，腆着臉問顧采薇：“這就走這就走，多謝大姑娘，大姑娘，我這兒媳婦兒，還能生吧？”
顧采薇忍住啐她一臉的沖動，靠着牆冷冷地說：“好吃好喝養半年就行，吃不飽穿不暖，郁結于心的話，就生不了了。”
那婆子點頭如搗蒜。
總算送走這些人，阿媛進去收拾屋子，吩咐李茂明幫忙劈柴，兩口子就開始忙活起來。
“阿媛，收拾下趕緊回家，今天也是過年。我太累了，回屋裏躺躺。”顧采薇有氣無力地說着，若不是靠着牆，恐怕都癱軟了。作死作大了，幾乎一夜沒睡，做手術時候精神又緊張，胃也往下沉，難受得不行。
宋铎走不來要扶她，被她做手勢制止，宋大爺哪是聽人勸的，硬是走過來，有力的大手扶住她的胳膊。
“哇——”的一聲，顧采薇就吐了。
胃裏早就消化得沒什麽東西了，吐出來的只有酸水，濺到了她和宋铎的衣服上。
“讓你別過來，嘔——”顧采薇抱怨句，又哇哇吐起來，弓着腰扶牆，若不是宋铎拉着她，恐怕都摔倒了。
宋铎并沒有像顧采薇想象的那樣嫌棄地走開，而是整個人都湊過來，讓她的分量幾乎都壓在自己身上，伸出手來輕輕替她拍着後背。
阿媛快步到廚房裏兌了溫水，等顧采薇吐完給她漱口，擔憂地看着她。
“我沒事，老毛病了。”顧采薇說，“睡不好，腸胃就得鬧。”
宋铎索性打橫抱起她來，踢開廂房的門，撞到因為李茂明在不敢出門，卻很擔心地貼着門往外看的明珠。
“啊……”明珠捂着額頭後退幾步，見宋铎抱着顧采薇進來，連忙說：“我沒事，顧姐姐怎麽了？”
“表哥，快放我下來。”顧采薇說道。兩世都沒有被人公主抱（喝醉酒不知道的時候不算），幻想過被她的踩着五彩祥雲的蓋世英雄抱着，卻不想夢境實現得這麽，這麽猝不及防，感覺這麽不對。說好的心裏吐着泡泡，整個人都要飛起來的浪漫感覺哪裏去了，為什麽她只擔心宋铎一個不小心或者一個抽風，把她摔到地上呢！
雙腳夠不到地面，其實是很令人不安的感覺。
宋铎輕輕把她放到炕邊，對跟着進來的阿媛說：“伺候姑娘換衣梳洗。”然後擔憂地看了顧采薇一眼，自己回屋換衣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