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爸爸的新娘

當天晚上,沈越坐在電話旁邊,與酒店、婚慶公司安排明天的行程。沙發上擺放着一套西服,他并沒有去穿,臉上也沒有表現出多麽緊張或者不安的情緒,好像只是去出席一個學術研讨會似的。

沙發上躺着幼鷺,臉色蒼白,雙目緊閉,頭發淩亂地垂在地上,襯衫寬大而卷曲,露出一截細腰。他的呼吸輕而急促,顯然睡得并不舒服。

桌子上有半杯牛奶,裏面放了安眠藥粉末。沈越拿起杯子搖晃了幾下,然後倒進洗手間,沖洗幹淨,又重新倒了一半牛奶進去,放在原來的位置。

淩晨四點,幼鷺毫無預兆地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沙發上,腦袋暈暈沉沉,十分難受。他迷糊了一會兒,慢慢想起昨天自己一直跟沈越吵着要見爸爸,沈越對自己愛理不理,後來給自己了一杯牛奶,自己喝了幾口,就歪倒在沙發上睡着了。

幼鷺坐直了身體,端起桌子上的牛奶,聞了一下,并沒有什麽異樣。

沈越房間的門打開,沈越披着睡衣走出來,似乎料到幼鷺已經醒了。他含笑坐在幼鷺身邊,親昵地撫摸着他的頭發說:“你可真能睡呀。”

幼鷺不自在地避開他的撫摸,低頭說:“沈越,我不想結婚,你放我回去吧。”

沈越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會兒,半晌才輕聲說:“幼鷺,你知道我為什麽執意要和你結婚嗎?”

幼鷺看着他,困惑地搖頭。

“我和蘇生之前是有過一段感情,不過很快就結束了。實際上我喜歡的是男人。”

幼鷺張大嘴巴看着他。

“我們是一樣的人。”沈越溫柔地說:“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一直被你吸引着。我從來沒有真正地愛過一個人,但是我很想和你長久地在一起,沒有其他人,就我們兩個。”

幼鷺臉上發熱,局促地低下頭,在新婚前夕被表白還真是出乎意料。他扭捏了半晌,才蚊子似的哼唧:“不,我不想和你結婚。”

沈越的神情僵了一下,露出傷心的樣子,半是哀求半是嘆氣:“幼鷺啊……”

“我不想和你結婚,我還有爸爸,還有同學和老師。我是幼鷺,不是蘇生。”幼鷺很認真地說:“我的确不喜歡女生,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一定要愛你。”

沈越站起來,一言不發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他的房間裏有各種類型的麻醉劑,只要幾毫克就能把幼鷺變成提線木偶,任人擺布。但沈越并不想做這麽做,這不符合他完美主義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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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蘇生,而是幼鷺。”沈越重複他的話,然後坐在他身邊,語氣冷靜地說:“除了我,誰信呢?你這個樣子,還能回到學校裏嗎?夏野會接受你這樣的兒子嗎?”

幼鷺十分煩惱地抱着腦袋:“唉,我不知道。”

“我看過你的照片。”沈越湊近他,溫柔地說:“你的樣子可愛極了。我問你,你還想成為男孩子嗎?”

幼鷺猛然擡頭看他:“你能做到嗎?”

“我一直在研究意識與身體的脫離狀态,自然有辦法讓你的意識脫離這個女人的身體。”沈越認真地說:“但是這還是理論設想,需要進一步實驗,只要你能留在我身邊,做我的助手。多則五年,少則兩年,一定會成功的。”

幼鷺低頭不語,很難決定的樣子。沈越微笑着抱了他一下:“好孩子,去換衣服吧,我先帶你去化妝。”

兩個人淩晨出門,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化妝盤頭,幼鷺的模樣原本就好,畫過妝後宛如仙子一般。他不願意穿高跟鞋,坐在椅子上把鞋子踢得很遠,臉上很悲切的模樣,好像被迫嫁給惡霸的少女。

沈越好容易将他留住,哪敢對他說一句重話,乖乖地給他穿上鞋子,然後将他抱進車裏。幼鷺一直用手掂裙子,這是一款低胸曳地的婚紗,他總覺得裙子要從胸口掉下來,然後又覺得赤|裸着膀子和後背是很羞恥的事情。

沈越聽了他的抱怨,哭笑不得地安慰他:“不要叫膀子,那是香肩。裙子不會掉下來的,你的……”原本想說你的胸很飽滿,但是考慮到幼鷺脆弱的心靈,就沒有再說下去。

兩人簡單吃了早飯,又把家裏布置成新婚的樣子,已經接近正午了。因為幼鷺沒有娘家,所以車隊直接載着兩人到酒店,然後迎接前來賀喜的賓朋。

沈越這個人屬于學術型的,并沒有那些酒場商場的朋友,來的都是他的同學和同事,以及父母的朋友。

這對新人站在酒店門口,臉上挂着機械的笑容,心裏萬分不高興。沈越極不喜歡應酬,要不是看在父母的面子上,他早就領着幼鷺回家了,才沒心思理這些亂七八糟的人。而幼鷺腳上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風擺楊柳似的站在沈越身邊,手裏剝着奶糖,依然小聲抱怨道:“這些人來幹什麽,我又不認識。”

沈越緊緊攥着他的手,唯恐他一個不順心又逃婚了,嘴上溫柔地說:“腳疼不疼?我去給你找一雙平底鞋吧,反正裙子蓋着腳,別人看不見。”

“唔,”幼鷺舔嘴咂舌地吃着巧克力,說:“沒事,這個身體好像很習慣穿高跟鞋似的。”他想了一會兒,俯在沈越耳邊輕聲說:“沈越,我今天好看嗎?”

沈越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并沒有直接回答:“為什麽這樣問?”

“今天來的人都說我很好看呢。”幼鷺表情有些狡黠和得意:“我想讓爸爸看看。”

沈越咬着牙說:“客套話你還當真了。”

賓客來齊之後,司儀将一對新人請上講臺,然後開始講一大堆煽情祝福的話。幼鷺很窘迫地站在沈越身邊,四周全是陌生而喜慶的臉,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一個深而巨大的陷阱。沈越在他耳邊溫和地安慰:“再忍忍,很快就結束了。”

沈越事先叮囑過司儀,所以現場并沒有鬧得很過分,衆人也沒有和新娘胡亂開玩笑,只是要求新郎講述兩人的戀愛史。

沈越拿着話筒,将兩人在大學的戀愛史娓娓道來。那時候他是研究生,儒雅斯文,蘇生則是剛入學的小丫頭,活潑可愛。

但是這些并不是幼鷺的故事,幼鷺一臉倦怠地站在沈越身邊,十分不高興。幸虧他長得好看,生氣的時候看起來也很可愛。

大廳裏聚了幾百人,有的人聽沈越的講述,有的聚在一起低聲閑聊,有的在給孩子喂奶,有的在自拍發微博。幾個穿着燕尾服的服務生穿梭其中,将飯菜端上來。

入口處走來一個穿黑色襯衫的男人,因為身材很高大,所以在一群服務生中有些顯眼。

幼鷺盯着那個男人的身影,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親近感。

沈越講述完畢,幾個男同事站起來鼓掌喝彩,又喧嘩着讓新人接吻。

那個男人的身影又不見了。幼鷺有些失落,聽見衆人的起哄,他求救似的看着沈越。

沈越也有些尴尬,但是這種場合也不好敷衍過去,他扳正幼鷺的肩膀,幼鷺急躁而生氣地瞪着他,正要掙紮。沈越捧着他的臉頰,俯身快而輕地在手背上親了一下。

衆人哈哈大笑,司儀才宣布儀式結束。沈越和幼鷺坐在主位上,沈越的幾個長輩笑着說新娘子是深閨千金,文靜得可憐。又誇新郎青年才俊,前途無量。幼鷺聽不出這話的褒貶,所以裝作沒聽見。而沈越雖然滿臉堆笑,心裏想的是:這麽多菜也堵不住你們的嘴。

一個服務生在旁邊開紅酒,沈越的父母則在講述自己兒子在德國獲得的諸多榮譽。幼鷺十分無聊,用手揪着裙子上的圓珠子,他感覺到身後有人,以為是侍者倒酒,就微微側了身子。不料那人微微彎腰,握住了幼鷺的手。

幼鷺一驚,擡頭看見了夏野,立刻驚喜地跳起來。夏野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後拉着他沿着客廳的角落離開。

幼鷺提着裙子,跟在夏野身後,小聲說:“爸爸,你來救我啦?”

客廳裏十分嘈雜,并沒有人注意到新娘和一個陌生的男人。

夏野冷淡地說:“你跟沈先生郎情妾意,用得着我救你嗎?”

“不是,”幼鷺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嬌滴滴地說:“走慢點,我裙子要掉啦。”

兩人很快走出了大廳,走廊裏只有幾個服務生在走動,雖然表情很詫異地看着兩人,但并沒有說什麽。

他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沈越陰沉着臉極快地走出來攔住兩人的去路,目光極快地掃過幼鷺和夏野緊握的手,開口道:“夏先生,怎麽不進來喝一杯?”他去拉幼鷺的手:“蘇生,快進來,該我們敬酒了。”

幼鷺極快地甩開他,理直氣壯地說:“我不是蘇生,我是幼鷺,爸爸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所以我不要結婚了。”說完看向夏野。

夏野點頭,心安理得地說:“我和他有些事情沒有解決,他暫時不能和你結婚。”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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