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會再放手了

季淮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心髒還在因為緊張而瘋狂跳動,他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是不是騙過了談翊,也不知道談翊還會不會對他下手,他能做的就是盡快逃離。

季淮深吸一口氣,重新來到組長辦公室裏,向他提出了離職。

組長被這個突然的消息弄得猝不及防:“怎麽了?之前不是做的好好的嗎,為什麽突然要離職?”

季淮解釋道:“我家裏出了點事情,需要我回去處理。”

季淮不敢再胡編亂造他爸爸病重什麽的,萬一談翊真的問下來,當場就會戳穿他在撒謊,接着就能猜測到他是重生回來的。

“你看能不能請幾天假處理一下?現在辭職也失去應屆生身份了,又沒什麽工作經驗,對你發展其實不太好。”組長真心實意地說,“你不用擔心轉正什麽的,這些我都會幫你解釋,相當于停薪留職。”

季淮心裏一暖。

正宸裏的同事和領導真的都很好,工作氛圍也單純,如果不是談翊,他想在這裏工作一輩子。

季淮搖搖頭:“不是一天兩天能處理完的,我不知道要多久。謝謝您的好意,但是我還是不在這裏占着位置了。”

“好吧,你要是想好了,我也不攔你。你走流程提單就行了,手頭的工作盡快交接一下,你也好回去處理你自己的事情。希望你以後一切順利。”

季淮離開了組長的辦公室,長舒了一口氣,很快回到工位上在系統裏提了單據,然後繼續工作。有了三年的經驗,盡管之前有段時間沒有接觸,但現在手裏的工作做起來也是駕輕就熟,季淮很快就做完了,看到旁邊的同事被一個隔直電容卡了一個多小時,還主動幫了一把。

同事看着正常起來的仿真圖,看向季淮的眼裏全是崇拜:“我靠你也太厲害了吧!你就看了一眼就知道問題出在哪?季哥,以後你就是我哥了,求你帶帶我。”

季淮忍俊不禁:“我恰巧也出過這個問題而已。你快搞吧,我下班了。”

他背起包,順便把水杯、靠墊等個人用品都塞進了書包,腳步輕快地離開了辦公室。

他的人生不應該圍着談翊打轉的,他應該有更豐富的世界,也應該有人肯定他的價值。

季淮擠地鐵回到家,給自己做了頓豐盛的晚飯,洗漱過後躺在床上,感到由衷的滿足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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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裹着被子,身體是他夢寐以求的舒适,不疼,不發熱,沒有酸乏無力,而且因為洗了澡,渾身都熱騰騰的,心髒有力的跳勃,季淮閉着眼睛數着自己的心跳,很快陷入了沉睡。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有人徹夜無眠。

公寓依舊是他熟悉的公寓。他房産很多,但從季淮搬過來之後他基本就固定在了這裏生活,後來和季淮分開後,他也想過換個房子,但還沒來得及搬走,就出了那樣的事。

後來的三年,他一直住在這裏,說不清是一種緬懷還是懲罰。

而今天淩晨,他居然回到了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談翊的記憶還停留在從陵園下來的公路上,他只記得當時他的心情沉郁壓抑到了極點,在那個深夜終于沖潰了早已搖搖欲墜的大壩。他是個成年人,他不能哭,無處傾訴,無法逃避,只能在夜深無人的時候通過一些介質将內心沸騰的情緒釋放出去一些,比如路上呼嘯的風。

他沒有太注意自己的車速,只是短暫的沉浸在極限運動帶來的暢快中,那輛大貨車出現在路邊的時候,他的思維有一瞬間的停滞,事後回想起來,他似乎是在踩剎車和不踩之間搖擺。

最終他是否自救,談翊有些記不清楚了,他的記憶裏只剩下了大貨車眩目的遠光燈和鋼鐵撞擊時發出的令人牙酸的巨響,巨大的撞擊力将他狠狠拍在了安全氣囊上,等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就回到了這裏。

那種連兩噸左右的轎車都在發飄的車速,他以為自己要麽當場死亡,就算是僥幸活下來也一定是在醫院醒來,但他卻毫發無傷的躺在了自己家裏的卧室,這讓談翊感到十分的困惑。

但當他環顧四周,發現卧室的床頭沒有季淮買的小擺件,窗簾還是那個設計師選的遮光性不太好的款式,沙發沒有放在他習慣的位置,用來懸挂他當天要穿的衣服的原木衣架也不見蹤影。

談翊猛然起身,沖出卧室,在房子裏巡視一周,當他看到擺放在客廳架子頂層的那個花瓶的時候,整個人如遭雷擊。

這個花瓶當初是他和莊烨霖去國外旅游的時候在一個不知名小店裏選中的,莊烨霖喜歡的不得了,死活要帶回來,擔心托運過程中損壞,談翊是一路抱回來的,多虧他那時候才十幾歲,但凡再大一點,這麽丢人的事他也做不出來了。後來莊烨霖離開,這個花瓶就被他放在了客廳裏,但後來蘭姨在找花瓶來裝季淮買的花的時候,不小心把它給摔碎了。

當時他還因此對季淮和甩過臉色,并且把蘭姨解雇了。

這件事是他心頭一個解不開的結,很多次午夜夢回,他都能回想起當自己将花束丢進垃圾桶的時候季淮震驚、受傷而無措的樣子,後來在季淮的遺物裏,他發現了一瓣已經幹枯皺縮的玫瑰幹花花瓣,那給他帶來的是一種類似于窒息的痛苦。

可是現在,為什麽這個本應已經稀碎的花瓶,會再次出現在這裏?

談翊盯着那個花瓶,頭腦飛速轉動,一個荒謬的想法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他先是驚訝于這種不可思議的假設,但緊接着,他飛快地回到了卧室,抓起床頭的手機,按亮屏幕。

屏幕上的數字證實了他的假設,接着他又打開了新聞、當日的股市和自己的工作郵箱,最終不得不承認,不管那個假設有多麽離奇,多麽玄幻,多麽不可能發生,可它現在就是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他回到了七年前。

那個季淮剛剛畢業,他們還不認識的秋天。

一切都從頭開始了。

談翊的心髒狂跳起來,喜悅像是洶湧而來的浪潮一樣,幾乎将他沖擊的失去理智──他得到了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所有他犯過的錯,傷害過的人,一切他以為再也沒有機會彌補的過失,竟然以這樣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給了他一個補償的機會。

他甚至一度以為只是自己死亡之前的走馬燈,是一場自我麻痹的夢,但随着時間一點點推移,他的手機上接二連三的收到了當天的日程安排和工作電話,談翊終于相信,他是真的回到了七年之前。

他幾乎是欣喜若狂,他從未如此地期待過上班,尤其是當他發現助理發給他的日程上有一場他熟悉的會議──在那場會議上,他第一次見到了上來送文件的季淮。

然而這次事件的走向和上一世不同,發現推門而入的并非他朝思暮想的人之後,談翊陷入了巨大的恐懼,他以為這一世,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了一個名叫季淮的人。當他追出去在電梯門口看到季淮的時候,那種巨大的的失而複得的狂喜讓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他的喉嚨幹澀,心髒傳來熟悉的悶痛,那一刻他無比的想将季淮擁進懷裏,親吻他,感受他,對他說那句說了無數次的對不起。

但季淮似乎并不記得上一世的事情了。

于是談翊終究只是說了一句,想起了一個故人。

談翊輾轉反側,感覺不到絲毫的睡意,最終還是忍不住坐了起來。

他起身換上衣服,随便抓起把車鑰匙,便腳步匆忙地出了門。

此時夜深人靜,萬籁俱寂,大部分窗口的燈光都已經熄滅了,馬路上也是空蕩蕩,隔許久才會有一輛車呼嘯而過。

談翊發動了車子,朝着他記憶深處的那個地址駛去,即便時隔七年,他依舊準确無誤地找到了那個破敗的城中村。

将車子停在路邊,他徒步走到縱橫交錯的小巷中,迷宮一般的道路讓他找的有些吃力,但最終還是憑借一家有些眼熟的便利店找到了季淮的那棟樓。

此時已經是淩晨三點多,正是人處于深度睡眠的階段,所有的窗戶都是暗着的,巷子裏空無一人,整個世界都在休息。談翊擡起頭,一戶一戶向上數去,五樓,那是季淮所在的樓層。他只是看着那扇窗,就獲得了一種久違的平靜。

距離他十幾米的地方,季淮就在那裏,不是冰冷的照片,而是鮮活的,會說話會笑的人。這個認知讓談翊枯涸已久的心髒豐盈了起來,他只是站在這裏,就感到心安。

夜色沉沉,談翊靜靜地站在樓下,貪婪地看着那戶毫無動靜的窗子。直到熹微的晨光從東方升起,人聲漸漸響起,接二連三的燈光亮了起來,早餐店的老板也掀起了卷閘門。

談翊在這逐漸複蘇的人世間,感覺到了蓬勃的生命力,好像一切都充滿了生機。他活動了一下站的有些僵硬的身體,轉身離開了。

在前往公司的路上,他在街邊剛開門的花店裏買了一束花,嬌嫩欲滴的玫瑰被放在副駕駛位,随着汽車的颠簸輕輕顫動,馥郁的花香彌漫在車廂裏,等下談翊就會把它送給季淮。

不管季淮是否還有上一世的記憶,這一次,他一定不會再放手了,季淮一定會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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