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火光(揪蟲)

沈白舟怔住了,他嘴唇嗫嚅,透明的眼珠還挂在睫毛上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來。

“哥、哥哥。”他顫抖的下颔還淌着一顆晶瑩的淚花,慘白的小臉上帶着還未褪下的恐懼和後怕。

陸時淮繃着一張臉,清俊的眉眼透着股沉沉的死氣顯得有些陰郁,漂亮的指節因為攥緊而泛白。

外面有人敲了敲車窗,陸時淮搖下窗戶。

“人已經抓住了。”

“嗯。”他應了聲,拿起放在膝蓋上的手套推開門,餘光看着依舊呆愣蜷縮成一團的沈白舟,臨走之前留了幾個人下來,“在這看着他。”

沈白舟眼巴巴地看着陸時淮離開,車內只剩下他一人,仿佛跟不久前一樣,被人用繩子捆綁住塞在狹小的空間內,只有他一個人。

可陸時淮沒去多久就回來了,傾身進來時還夾雜着冷氣,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莫名讓沈白舟一哆嗦。

“開車。”他吩咐道。

兩人左右坐着,中間隔着寬大的空間,可以擠下三四個人。沈白舟想接近,但是又帶着怕被再次拒絕的怯意,他意識到,哥哥似乎生氣了。

路程不遠,僅僅幾分鐘車便到了家。

沈白舟透過窗戶看到熟悉的景物,那股委屈勁重新湧了上來,他小手蜷着不停扣着自己褲子口袋上的線頭。

倏地他被人從腋下摟過,沈白舟擡起垂下的腦袋,望着陸時淮将自己抱起往房間裏一步一步走去,他的左手自始至終都帶有安撫意味的搭在沈白舟的淩亂的腦袋上。

陸時淮将人帶着進了浴室,試了下水溫,覺得溫度适宜後目光重新投向小孩,言簡意赅:“洗澡。”

沈白舟也确實想洗澡了,衣服上都因為沾上汗水和鼻涕而臭烘烘的,他擡起手臂聞了聞,也難為哥哥抱了他一路。

所以他很乖,利索地脫了上衣和褲子,唯獨留下印有紅色奧特曼的白色小內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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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淮拿起花灑,眼神在小孩的後腰處和圓潤肩頭的紅痕上停留一秒,帶上一次性手套給他輕輕抹上沐浴露。

沈白舟身上全是白色綿密的泡沫,洗了幾分鐘後被清水沖洗幹淨後,他想要拿起毛巾擦一擦,結果又被陸時淮抹了一層沐浴露。

一種很獨特的清香,聞起來有點冷冽,不像是花香。

“哥哥,我已經洗幹淨了。”沈白舟打着哭嗝說道。

“多洗幾遍。”陸時淮沉聲道,他話裏帶着自己都不太注意的溫和,聽起來有點哄人的意味。

“他們讓你去那種地方玩?”陸時淮想起白天的事情,漫不經意問了句。

沈白舟不想把去那裏跑腿的事情說出來,蔫着腦袋,聲音有點啞悶悶說:“其實是我自己想去的。”

陸時淮垂下眸看不太清裏面的情緒,拿起花灑給小孩沖澡,等沖幹淨穿好衣服發現沈白舟的眼裏還是紅紅的。

陸時淮心情有些微妙,他發現自己的情緒竟然被一個小孩帶動了,這讓他有點不爽且不适應。

他将毛巾扔在沈白舟腦門上,丢下一句:“自己擦。”随後走出了門一聲不吭地坐在沙發上。

可沈白舟遲遲不出來。

陸時淮往浴室那邊瞥過一眼,時過一刻鐘後往那邊走去。

小孩低着腦袋,頭上的白色毛巾依舊跟之前一樣擱在他腦門上,額頭上的頭發濕噠噠往下成串似的滴着水。

他手指捏得緊緊的,拇指的指甲還掐着手心。

陸時淮眉心一皺,正蹲下身來,就聽見小孩沖他說道:“哥、哥哥。”話都不成調。

“他打、打我,打我,好疼啊!”

沈白舟忽地崩潰大哭起來,不像之前被陸時淮抱着上車時小聲抽搭抽搭的哭。仿佛之前都是在憋着,情緒還在控制着,等到了臨界點就跟堤壩一樣坍塌。

小孩聲嘶力竭的聲音輕飄飄地傳進他耳畔,在心頭重重砸下。

“他、還摸我,摸我屁股。”

“別說了。”陸時淮手搭在他頭頂上,用毛巾擦拭他未幹的頭發。

“他還、用繩子——”

“別再說了。”陸時淮嘴裏蹦出幾個字。

沈白舟被他的話弄得愣愣的,話雖不說了,可是眼淚還是不住地流。

陸時淮用手指輕輕擦拭着小孩紅腫的眼睛,把淚水一并擦掉,語氣溫文,可眼睛卻是冷的:“哥哥已經幫你懲罰他了。”

這是他第一次自稱哥哥,就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

“所以,別再哭了。”

“等會哥哥跟你買小蛋糕吃。”

“哥哥你不吃嗎?”沈白舟手裏捧着塗抹了一層奶油的小蛋糕,上面還撒着榛子巧克力,咬下一口發現裏面還有水果夾心醬,甜甜的,吃起來口感又細膩,不到兩分鐘他就消滅了一個。

“不吃。”

沈白舟吃完一個舔舐手指,正扒拉寫蛋糕盒子還想再吃一個被陸時淮給制止。

“你已經吃了四個,再吃會漲肚子。”

沈白舟念念不舍松開,先前不好的情緒已經被蛋糕給緩解了不少。陸時淮看了眼手表,見時間也不早了關上電腦送沈白舟回家。

兩棟房子毗鄰,按理來說沈白舟自己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可他黏人的很非得讓陸時淮送他,最後硬是把人送到房間。

不知大人是不是都在忙,從客廳到沈白舟房間的路上沒見着一個人。

“哥哥,你進來嘛。”沈白舟見陸時淮遲遲在他門口于是催促道。

“不了。”陸時淮看了一眼沈白舟的房間,地上擺着各種各樣的玩具,書架上整齊的漫畫,牆壁上貼着動畫片海報,到處都充滿了生機活潑。

“我走了。”陸時淮摸了摸他腦袋,說完就往樓下走。

他步伐很輕跟沒有聲音一樣,是長期訓練出來的結果,以至于樓下小聲讨論的根本沒有發現他。

“我今天聽他們說,之前那小孩上少年宮都是你出的錢?”女人的聲音很尖銳,使得傳進陸時淮耳邊讓他輕微蹙眉。

“當時我去報的名,順便就出了。”

“你是不是傻,大幾千你說出就出了,以後上學補課的錢是不是都要你出?我就說不要找個帶拖油瓶的你不聽。”

“姐!你小點聲。”

陸時淮雙手環胸站在樓梯邊上,正好是個死角,他閉着眼聽着那邊低聲讨論,神情淡定自如,好整以暇聽着。

“哥哥。”沈白舟不知什麽時候下來站在他後面,搭在扶手上一動不動看着他。

他似乎聽到那邊發出的聲響,往下走了一個階梯,抻着脖子想往聲源處看。

“平白無故多一個——”女人又開始說話了。

陸時淮忽地伸出雙手捂在沈白舟的耳間,拇指抵住,盡量不讓一絲聲音透過來。

沈白舟:“?”他神情茫然混雜着疑惑,仿佛全世界都靜音了一般,褚學麗說話的聲音驟然消失。

“哥哥?”他張了張唇。

陸時淮笑了一下,眉眼裏帶着散漫,平時的陰冷雪霜在此刻消散了不少。

他看着沈白舟,這個天真爛漫的小孩,純得宛若一張白紙,絲毫沒有被任何東西所沾染,被他身邊的人保護得很好,跟陸家任何地方都沾不上一點邊。

陸家是肮髒溝水裏流出來的黑,而他是白的。

陸時淮重新把沈白舟送上樓梯,再下來時談話的人已經消失不見,他路經客廳時發現一個女人,正坐在沙發上吃着沈白舟放在冰箱的小蛋糕,兩三個精致的包裝被扔在垃圾桶。

“你是…舟舟的朋友吧?”褚學麗眼睛忽地有光,她認得面前的少年,早上她還看見這孩子在別墅那邊澆水呢。

褚學麗抽了一張紙擦了擦嘴巴,手裏還捏着一塊小蛋糕。她剛打完牌回來,中午什麽也沒吃餓得心慌,看到冰箱的蛋糕便拿出來填填肚子。

她一出聲陸時淮便認清是方才在樓梯邊上說話的女人。

他擡起灰暗的眸子落到她手裏的蛋糕,還有零散放在桌上的其他零食,都是他買給沈白舟的。

少年的目光未看她,似乎在蛋糕上面有所停留。

褚學麗會錯意繼續說着話:“小朋友,要不要吃塊蛋糕?”

陸時淮擡起了下巴,一臉漠不關心的冷淡表情似乎是施舍般在她臉上晃過,他走近幾步,褚學麗以為他想要正欲從袋子裏拿出一個時。

少年的手強硬的将裝着小蛋糕的袋子提起,當着她的面宛若扔着什麽肮髒東西一樣,甩進了她左手邊的垃圾桶。

發出“咣當——”一聲,垃圾桶還四下震了震才停住搖晃。

褚學麗震驚了,不知道怎麽惹到他了。

陸時淮掏出手巾擦拭手指,舉止高高在上,擡眸看她的眼神,參着寒氣宛若臭蟲一樣,并無二差。

作者有話要說:  煉銅必須死!惡心惡心!要不是不讓細寫,我非得寫個惡心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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