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新生軍訓的第一天, 上天就開了個好頭,氣溫高達三十多度,一排排人頂着綠色的軍訓帽往太陽下站着,反複炙烤差點烤成小魚幹。
“腿站直點小朋友!”教官在一排左右晃悠, 用腳尖勾直小腿不穩的學生。
“腿不要抖, 看見國旗下那根杆沒有?你們就要跟它站得一樣直!”嚴厲帶着點粗犷的聲音來回響起。
“天氣很熱,你們想早點休息我能理解, 但是你看看你們站得這個熊樣, 十分鐘不到腿就開始哆嗦。”教官說着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 “估計連十分鐘都沒有!”
地上仿佛蒸籠一般, 火熱熱的蒸汽往上開始冒, 新生頭上還戴着頂帽子, 頭發絲都被打濕成一縷一縷的。
教官看熱度上來以後讓學生全體以站立姿勢站好, 去了趟操場附近的表示提着一小袋子回來, 一開始因為教官不在還有所懈怠的學生頓時警惕起來, 腿不彎了, 腰不駝了,背挺得跟迎風伫立的小白楊一般。
教官看着他們腦門上的汗水順着臉頰淌到下巴尖最後滴落在草坪地上, 忽地露出一聲偷樂的笑, “同學們,現在是最能考驗你們意志力的時刻。”
他說完将小袋子裏面的幾個草莓口味的可愛多拿出來, 當着全體學生的面撕開包裝紙,幾口下來吃完一個。
沒有什麽比在軍訓新生面前吃雪糕喝冷飲更加拉仇恨。
幾個男同學眼神直勾勾地往他手裏捏着的冰淇淋看去。
教官快速地又撕開一個冰淇淋, 站在一排排新生面前挨個問道:“想吃嗎?”
“不想!”女生回道。
教官又接着下一個問:“想喝嗎?”
男生腦門上快冒煙,嘴上也幹得快要起皮,視線從教官手裏的冰檸七掠過一眼,搖搖頭。
教官皺眉:“說話!”
男生大吼一聲仿佛在發洩:“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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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官一排排重複問着, 等問到第二排中間時,一個長相精致的學生問他:“報告,請問忍住不吃會有獎勵嗎?”
學生皮膚白皙,襯托出因為太熱臉頰被悶得格外發紅。
教官說:“不會。”
沈白舟看着快喂到他嘴邊的可愛多,上面還撒着草莓醬和堅果碎,是他平時最喜歡的口味了,可愛多上冒着冷氣朝他鼻尖襲來,就連香味仿佛也在勾他的魂。
沈白舟舔了舔嘴角迅速果斷地咬下一大口,把上面的最好吃的部分一口咬下,他仿佛不用咀嚼一般咽下,又飛快地将腦袋伸向另一邊抿着吸管一口氣将冰檸喝了大半杯。
教官:“……”
新生:“…………”
教官讓他們休息時,陸時淮和幾個學長學姐們推着好幾箱冰水往這邊送。
學姐一瓶一瓶往新生遞水時,發現所有的新生都站在棚子搭建的陰涼處,只有一個新生面朝太陽,筆挺立着軍姿。
“那位學弟怎麽了?”學姐在這邊說着話,陸時淮拿出法學院的花名冊開始點名。
“他啊,沒能抵住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有學生解釋道。
陸時淮點完一個班的翻開一頁,沒來的就直接打叉,有請假的室友幫忙拿出請假條他會批上一個假,直到目光落到一個很熟悉的名字上,讓他瞳仁微縮,眼皮直直一跳。
筆尖直接在白紙上滑出一道鋒銳痕跡。
沈白舟。
他擡頭往四處掃過一遍,名字仿佛哽在喉嚨裏發不出來,陸時淮拇指在食指上微微摩挲,終于開口:“沈白舟。”
沒有人回應。
幾個坐在草坪上的學生喊他,“學長,沈白舟在那邊站軍姿呢,他剛被教官罰站二十分鐘來着。”
陸時淮手攥緊了筆,往頂着烈日下的身影走去,他在距離沈白舟半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強烈的日光使得他有些刺眼發澀,他手上細微傳出汗漬,輕聲說了句:“沈白舟?”
面前的人擡起蔫蔫的腦袋,說了一聲“到。”
少年淨白的面容上因為太陽過于毒辣而流下汗珠,有幾根不服帖的頭發絲依舊被軍帽壓不嚴實,一雙杏眼亮晶晶的,沒什麽情緒淡淡的看着他。
陸時淮被他看的心髒微微跳起,似乎有什麽不一樣的東西又重新注入進來。
他敢确定,這就是他的舟舟。
沈白舟見站在自己跟前一動不動的,這人幹嘛呀?沈白舟本想讓他走開,又想着這人剛好頂着太陽能給他遮便沒說話。
“舟舟,我是——”
“啧,你別喊我這麽親熱。”沈白舟換了個姿勢站着,反正有面前這人擋着,偷偷懶教官應該看不到吧……
他一把掀起腦門上的軍帽,撥弄幾下被壓得亂糟糟的頭發絲,又用帽子給自己扇扇風,“我知道你是誰,辯論社的社長,陸時淮嘛。”
陸時淮沉下眼眸,他臉色雖然還是笑着,可看着還是淺淡不少,嘴唇微微泛白,不吭一聲。
他手裏還拿着一瓶冰水,瓶身往外面冒着水煮蜿蜒滴落,陸時淮手心被浸得濕漉漉的,才恍然想起自己手心還有一瓶水。
他将手裏的水瓶擰開,遞到沈白舟面前,可沈白舟卻被因為他的動作皺起眉頭,這人怎麽突然對自己這麽好,又是送水又是擰瓶蓋的,還喊他喊得這麽親熱。
只有他媽媽和一個哥哥這麽叫過他。
沈白舟想到這個忽然黯淡下來,那個哥哥對他很好,真的特別好,會給他買很多很多吃的,可是時間過了這麽久,久得就像淌過一條長長的河,他記不住那個哥哥的名字,甚至對那張面孔沒有一點印象,有時候可能會做夢夢到但是五官卻是模糊的,沈白舟記住的只有感覺。
這是有史以來最讓沈白舟感到懊悔的一件事,那個時候他不應該聽媽媽的話搬家,就算有很多人天天在門口扔東西,他也應該在那裏等來着。
沈白舟看着面前遞過來的水,沒有接,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黑色口罩在指尖上晃了晃,言簡意赅道:“團聚那天晚上,你在角落裏抽煙。”
“讓我滾一邊去。”
沈白舟想起往事,心情開始有些煩躁,再加上被大太陽盯着曬了許久,語氣自然也有點發沖:“我現在心情不大好,所以請你一邊去,可以嗎?”
因為還是礙于陸時淮的身份,他才壓着沒有把那個滾說出來,但是他腦門清晰刻着一行字“滾遠點,別來煩我。”
陸時淮這才想起那天團聚時,後來他情緒穩不住了才去外面角落裏抽了一根煙,當時是有一個人盯着他看,而自己……
他身軀立在火熱的太陽上,卻像是被人兜頭澆下冰冷刺骨的寒水。
“沈白舟——”教官在那邊喊他,“可以過來休息了。”
“好勒!”沈白舟重新把軍帽蓋在腦門上,往陰涼的帳篷處小跑過去,他跑得有點急,走的時候卷起一陣小風吹動起陸時淮的衣角。
沈白舟跑過來時俞響遞給他一瓶冰水,沈白舟喝了幾口用水洗了個臉,又用手接了一點水澆在頭上,驅逐酷暑帶來的炎熱。
他雙手後伫立着草坪,旁邊的俞響拿着一個小型風扇給他吹風,他本就有點亂糟糟的頭發被俞響這麽一吹更顯得有點混亂。
“你別把我這發型吹亂了啊。”
“哎呀,你這帥氣的臉蛋根本不受發型影響。”俞響的彩虹屁吹得沈白舟那叫一個通體舒泰,“不過剛才學長找你幹嘛?”
沈白舟聳聳肩,“還能幹嘛,就點名報道呗!”
他看了一眼還在操場上站着的陸時淮,繼續對俞響說着話:“不過你是不知道,他剛才竟然喊我喊得特別親熱,我的小名只有——”
“知道知道,只有你媽媽和你哥哥能喊。”
沈白舟應了聲覺得有點口渴趕緊抿了一口水,俞響在旁邊突然問:“不過你都不記得你哥哥叫什麽長啥樣你還能認出來?”
沈白舟瞥他一眼,滿是自信說道:“只要他站在我面前,我就能察覺到是他,他總是不一樣的。”沈白舟想去解釋,但是他自己也解釋不清楚,“我跟你說不清楚,反正他就是很特別的,我能感覺到。”
俞響對沈白舟這種盲目自信不太可靠,怎麽可能有人記不住長相,又說不出來名字平白無故的把一個人認出來。
教官站起來吹了幾聲口哨,拍了拍響亮的手掌,“起來!都休息夠了!去場地上集合!準備練習踢正步!”
“不是吧!好累啊!才休息了多久啊!”
教官耳朵尖,聽到後沖着女同學說道:“已經休息快半個小時了!這都喊累?你問問那個吃雪糕的新生,他累不累?”
沈白舟義正言辭特別大聲回答道:“報告教官,累!”
“哈哈哈哈哈哈哈。”衆人皆是一陣哄笑。
沈白舟往場地那邊走的時候,目光落到陸時淮的一個人往外面走的背影,不知為什麽,心情有點沉重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已經是我改過的不虐版本了。
十章之內必定恢複以前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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