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醉酒

第二天, 大家睡醒，在民宿院中集合，開泳池派隊。

泳池裏一堆年輕男女, 打打鬧鬧，活力四射。

陸為嶼到得早，他下水游了兩圈，待其他人陸續到了後, 他便起身上岸，散散地披着條浴巾, 坐在太陽傘下和鶴慶閑聊。

鶴慶抛給他瓶冰可樂, 看了眼邊上季知夏，他問陸為嶼，“現在什麽情況？”

陸為嶼拉開易拉罐拉環，對着鶴慶勾勾唇角，沒吱聲。

“不是，到底什麽情況？”鶴慶也來了興致, 他向陸為嶼身邊湊了湊，壓低聲音, “成了？到手了？”

倒也不至于。

陸為嶼仰頭灌了口可樂, 45°的擡頭角度, 隐約地讓他周身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明媚憂傷。

鶴慶樂了, “那就是沒成呗, 你說你在我這兒裝什麽裝？”

難得找到了個陸為嶼的弱勢, 鶴慶自然是要往他肺管子上戳的，“嗨呀，你說說這都幾天了，你這怎麽還沒進度？當時我追青青, 可比你現在快多了。”

陸為嶼正要搭話，餘光掃見對面太陽傘下，一位穿着泳裝的女孩，走到季知夏身邊坐下。

鶴慶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瞥了眼陸為嶼，故意挑事兒，“嘿呀。”

陸為嶼睨他一眼，面上雖帶着笑意，但眼底卻是淡淡的。

鶴慶失笑，自覺不再多言，和陸為嶼一起看向一邊的太陽傘。

對面太陽傘下，女孩大咧咧地坐在季知夏身側，沖他笑了下，熱情大方，“嗨。”

季知夏收起手機，對女孩點了下頭，“嗨。”

女孩單手撐在桌上，好奇地打量着着穿着T恤短褲的季知夏，“你穿成這樣怎麽下水呀？”

季知夏是因為有潔癖，不想和人同一個泳池，但這話他沒法直說，便只說，“我不會游泳。”

“哦。”女孩眼珠骨碌一轉，話題突轉，“那我能加你個微信嗎？”

鶴慶看熱鬧地望向陸為嶼。

陸為嶼擡頭喝了口可樂，視線仍挂在季知夏身上。

季知夏下意識坐直身體。

他不太擅長處理這類問題，何況面前女孩看着性格很熱情，不是好忽悠的主兒。

女生伸手點點桌上他的手機，半開玩笑道，“可不許說你沒拿手機哦。”

季知夏舔唇，有些不自在地交了底，“我...我喜歡男生。”

女孩噗嗤笑出聲，“你們很煩诶，這個借口陸為嶼昨天都用爛了，你怎麽今天還在用，你這也太沒創新力了吧？”

季知夏蹙眉，“不是借口。”

鶴慶吹口哨，“呦，看樣子那姑娘不好對付，知夏危！”

陸為嶼單手抄着可樂罐起身，他走向季知夏，斜坐在季知夏所坐躺椅的橫杠扶手上，和女生打了個招呼，“嗨。”

對于陸為嶼的出現，女生有些詫異，但也很快反應過來，“嗨。”

和女生打完招呼後，陸為嶼垂眸，順手将手中可樂遞給季知夏，“喝麽？”

易拉罐可樂的拉環早已被拉開，瓶口濕濕的，明顯是陸為嶼剛喝過，季知夏不理解陸為嶼的舉動。

陸為嶼暗中撞撞他的肩，意思是說給女孩做個戲。

女孩确實不是好忽悠的主，季知夏接過可樂，對着陸為嶼剛喝過的地方喝了口，再将可樂還給陸為嶼，“謝謝。”

“和我謝什麽謝。”陸為嶼心情甚好地接過可樂，也喝了口。

都這樣了，女孩也不是傻子，她立馬捂住嘴，指着兩人，稍感震驚，“你們不...不是吧！”

“有什麽好不是的。”陸為嶼淡笑着将胳膊搭在季知夏的肩上。

季知夏沒躲。

女孩眨巴眨巴眼，瞪了下陸為嶼，“你一看就很會，現在你不許說話，我在問他。”

陸為嶼拍拍季知夏的肩，提醒他，“人家問你話呢。”

女孩叉腰，“你倆到底是不是？”

見女孩還是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季知夏猶豫了下，然後點頭，“嗯。”

“我去！”女孩捂臉，佯裝委屈，“你說你們帥哥怎麽就全內部消化了呢，好煩，走啦。”

說着，她也不再等兩人回應，轉身離開。

陸為嶼起身，“我回房間，要一起麽？”

“好。”季知夏和他一起往回走。

陸為嶼拉開門，讓季知夏先出去，他則回頭瞥了眼鶴慶。

剛剛的對話鶴慶也是一字不少地聽了個全，他不知道個中內情，真當這倆人好上了。這會兒，他正張着嘴巴，一臉不可置信。

陸為嶼輕嗤，擡手将空了的易拉罐抛向鶴慶。

多年默契擺在這兒，鶴慶一把接住易拉罐，對着他比了個口型，看着像是在說“靠。”

陸為嶼含笑轉身和季知夏回房。

無形中又讓他裝了個小X。

下午，大家還是再院裏開泳池派隊。

陸為嶼在房間辦公，季知夏也不想去湊熱鬧，索性坐在吊椅上看書。

午後陽光透過薄紗湧進房間，溫溫柔柔，一點也不刺眼。

屋內大有歲月靜好的味道。

季知夏看不進去書，他腦中不斷閃過上午在泳池邊，陸為嶼問他承不承認兩人的關系。

季知夏看了眼陸為嶼工作的背影。

他摸不太清陸為嶼的意圖，到底是幫他解圍的一句玩笑話，還是有別的什麽意思。

季知夏想不明白，他放下書，摸出手機，看了會兒微信，又點進微博，處理站子消息。

之前那個小女孩的私信又蹦了出來，是昨晚發的。

-小島的夏天：那現在呢，你現在有沒有覺得他喜歡你？

季知夏蹙眉，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又說不清具體哪裏怪。

就像他的生活被人監視了似的。

對方用的語氣太焦急了，他不喜歡。

他回複。

-只想和陸為嶼貼貼：沒有。

陸為嶼在電腦上接收了一個文件，文件下載需要時間，他活動了下肩頸，同時撈起手機，查看消息。

點進微博時，他還特意回頭看了下季知夏，見季知夏正在低頭看書，沒留意他這邊時，他才轉身點進微博。

微博私信頁面明晃晃地兩個大字“沒有”，徹底閃到了陸為嶼的眼。

不是吧。

他都表現的這麽明顯了。

明顯到被壓在五行山下，斷絕人欲幾百年的孫悟空，都能一眼看出他心意的程度。

可有人就偏偏看不出來。

是釣。

還是裝傻。

誰知道呢：）

陸為嶼退出微博，将手機扔到桌上，恰好電腦文件接收完成。陸為嶼點開文件包，是他們之前設計的游戲，最終npc的建模。他檢查過其他人物，沒有發現問題，便和技術部門确定了方案。

最後一個人物是黑衣俠客，當時他們還為了俠客的人設臺詞吵的不可開交，最後俠客的臺詞用的還是季知夏在密室那次，給他寫的信的最後一句話。

陸為嶼轉頭看向季知夏，“游戲NPC的最終定型出來了，要來看看麽？”

季知夏從吊椅上下來，走到他身邊，“好。”

兩人共看一個電腦，屏幕上是3D的大俠人物建模，随着鼠标轉動，大俠也會跟着在屏幕上360度地轉動，很生動形象。

季知不自覺地向屏幕靠近。

他喜歡這個NPC，不僅是因為人設，還因為這個人物身上，有關于他和陸為嶼的共同回憶。

季知夏握着鼠标，認真看着屏幕，無意識地離陸為嶼越來越近，幾乎半個身子都斜在陸為嶼身前。

陸為嶼唇角一勾，他腳尖方向一轉，輕而易舉地就給季知夏使了個絆子，季知夏身體失去平衡，向後倒去，陸為嶼又眼疾手快地一把撈住他，長腿一邁，把人往懷裏一帶。

電光火石之間，季知夏就莫名其妙地坐在了陸為嶼腿上。

他正要起身，陸為嶼又将胳膊一伸，虛虛晃晃地挂在他腰上，禁锢住他的活動。

“你看這個人物可以麽？”陸為嶼晃動着鼠标，神色正常，并沒有覺得此時兩人姿勢有哪裏奇怪。

季知夏看着陸為嶼。

“嗯？”陸為嶼若無其事，半晌，他像是想到什麽，笑了下，摘下耳機，戴在季知夏的左耳，又按了兩下鼠标，“怪不得感覺那裏不對，是沒給你聽聲音。”

就在季知夏還沒反應過來之時，耳機便戴在了他的耳上，随即裏面傳來男CV的聲音。

“能與嘈雜人世間，窺你一二，便就再無所求。”

男CV的聲音低沉雄厚，很有雌性和質感。

季知夏輕輕眨眼。

自己寫給陸為嶼的東西，成了陸為嶼游戲人物的臺詞。

很奇妙。

陸為嶼按動鼠标。

季知夏的左耳裏又響起男CV的聲音。

與此同時，在他右邊，陸為嶼也淡淡開口，跟耳機裏的聲音一個節拍，

“能與嘈雜人世間，窺你一二，便就再無所求。”

雙聲立體音效，在耳邊炸開，一下直沖季知夏的天靈蓋。

季知夏按緊面前桌子，他看一眼電腦屏，又看陸為嶼，腦子混沌，想不明白這是在幹什麽。

“可以麽？”陸為嶼還是那副含笑表情，讓人猜不透他心裏在想什麽。

季知夏沒有回答。

陸為嶼颠了下腿，坐在他腿上的季知夏，也跟着一颠，陸為嶼又順勢收緊了攬在他腰間的手。

“嗯？”陸為嶼輕哼。

意識到失态，季知夏慌亂轉頭，眼神四下亂瞟，“嗯。”

“ok，幫忙按下确定鍵。”陸為嶼催他。

季知夏不理解為什麽要讓他按确認，他看向陸為嶼。陸為嶼一手環抱着他，一手握着鼠标，一本正經地和他對視，意思是他真的沒有多餘的手去按确定鍵了。

季知夏頓了下，伸手去按鍵盤上的“enter”鍵。

“enter”鍵在靠近陸為嶼的一側，離他很遠，他按了幾下都沒按到。

陸為嶼哼笑，他扔下鼠标，右手抓住季知夏的手，手掌覆在他手背上，拉着他的手，和他一起按下了“enter”鍵。

确定鍵按下，大俠NPC的人物形象就算确定了下來。

不久的将來，該游戲會上線，供全國玩家下載暢玩。

大俠會被無數人看到，被無數人喜歡，被數以萬計的玩家讨論。

陸為嶼和季知夏一起按下的“enter”鍵，是共同賦予了該大俠的一次生命。

季知夏眨了下眼，有些幌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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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衆人圍在民宿樓下喝酒開趴閑聊。

經過上午泳池那一鬧，男孩女孩們口口相傳，現在大家都以為這陸為嶼和季知夏好上了，邊上人瞎起哄，說什麽話的都有，但總體都沒什麽惡意。

陸為嶼很擅長處理這種事兒，但這會他只是笑笑，看不出來是要拒絕還是要承認。

見陸為嶼如此，季知夏也只是低頭不語。

于是這事就傳得愈發邪乎了，就連鶴慶和方青青都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麽情況。

林勤和賈辛也當了真，兩個一個賽一個地化身尖叫雞。最後，林勤一拍腦袋，從兜裏摸出手機，“給你們看個好東西，你們肯定都沒看過。是我們之前拍的避孕套廣告，主演可是夏兒和陸哥！”

都是大學生，青春躁動的年紀，一聽到“避孕套”三個字，就跟打開了閘的大壩一樣，嘩啦啦地尖叫。

季知夏轉頭看陸為嶼，畢竟片子尺度大，他擔心陸為嶼介意。

陸為嶼還是沒什麽反應，他開了瓶酒，灌了口，又笑罵着催賈辛，“少賣關子，要放就趕緊放。”

季知夏倒也不介意，他們的片子獲了獎，網上一搜一大把，并不是什麽保密的事情。

看熱鬧的群衆關了燈拉了窗簾，林勤将手機畫面投影在大幕布上，周圍逐漸安靜，一片黑暗中，大家一起擡頭看向熒幕。

先前幾個鏡頭，全是季知夏欲拒還迎地在跳舞。

雖然有層層紗幔遮住他的臉，但因為林勤剛剛說了主角人名，所以大家自然知道是季知夏。

有人小聲議論，“我天，好會扭。”

“啊啊啊，這是我不付費就能看的？”

“天吶，太色了吧！”

季知夏眸光看向陸為嶼，白色熒光下，陸為嶼直直看着熒幕，唇角微勾，似是并沒有察覺到什麽不妥。

季知夏不想去看熒幕，他拿起桌上一罐啤酒，仰頭喝了兩口。

剩下的鏡頭，都很簡單，就是季知夏走向陸為嶼，以及陸為嶼的部分特寫。

場內開始有人不斷倒吸涼氣，小聲尖叫。

最後一個鏡頭，是陸為嶼壓在季知夏身上。

有人直接叫出了聲。

季知夏耳尖發紅，低頭喝酒。

倏地，一只大手蓋在了他的眼上，擋住了他面前的視線，緊接着是陸為嶼低低帶笑的聲音，“少兒不宜，不許看。”

黑暗中，季知夏瞪着眼，一瞬間心如擂鼓。

影片播放結束，屋內又開了燈，再次亮如白晝。

陸為嶼早就松開了搭在季知夏眼上的手，正和鶴慶說着什麽，像是工作上的事兒。

季知夏坐在位置上，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一個多小時後，陸為嶼和鶴慶聊完事兒，轉頭再看季知夏時，季知夏已經臉蛋紅紅，眼神撲朔，他面前擺了兩個空的易拉罐酒瓶。

陸為嶼啧了聲，上前，彎腰用手背試了下季知夏臉頰溫度，對衆人道，“他喝多了，我先帶他回房間。”

說着，他架起季知夏，往房間走去。

季知夏眯着眼，像只任人擺布的洋娃娃，全身重心都壓在陸為嶼身上，兩人走得跌跌撞撞。

鶴慶嘿了聲。

有人跟着打趣，“這麽早回房間幹嘛呀，還拍避孕套廣告嗎？”

周圍鬧成一團。

陸為嶼笑了下，沒有回頭，直接打橫抱起季知夏，帶人走向二樓房間。

起哄聲更大了。

到達房間，因為抱着人不方便開燈，陸為嶼先把季知夏放倒在床上，他正想去關燈時，季知夏猛地伸手抓住他的衣領，将他帶向自己方向。

陸為嶼自然配合。

兩人間的距離一下拉近。

季知夏酒後灼熱的呼吸，悉數噴灑在陸為嶼臉上。

借着窗外月光，陸為嶼看到，季知夏狹長的雙眸，正死死盯着他，且那雙手也還扒着他的衣領，絲毫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陸為嶼呼吸也變得急促。

他往前移動了半步，和季知夏面對面，額頭抵着額頭。

與此同時，他的右腿也悄悄爬上了床，半跪在季知夏身側，壓着季知夏的雙腿。

季知夏擡起下巴，挺起嘴唇。

陸為嶼呼吸一窒，眸色暗沉。

空氣旖旎又暧昧。

就在雙唇正要接觸到的一瞬，季知夏像斷了電的玩具，抓着陸為嶼衣領的手突然松開，下巴也收了回去，然後腦袋一側，人睡着了。

陸為嶼微怔片刻，緊接着攥拳咬牙，閉了下眼。

就喝了兩瓶酒。

不至于吧。

到底是真的酒量不行。

還是又在釣他：）

作者有話要說：  節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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