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寫不出東西
袁滌領着茹玉一路走去讀書室。
“這邊是茶水間,你自己招呼自己吧。還有,衛生間在那兒。”袁滌指着分布在走廊兩頭的兩個房間對茹玉說。
“嗯,不用管我的,你去忙吧。”茹玉推了推袁滌。
袁滌揉揉她的短發:“剛剛我在手機上幫你叫了餐,你等下用一點,出去我再帶你吃點別的。”
“好,那你呢?”茹玉問。
“我才吃過你做的三明治,現在還不餓。你先随便逛逛,我去畫室了,在最裏面那間,你要想來找我就進來。”袁滌說。
“嗯。”茹玉點頭。
來到讀書室門口,茹玉探頭往裏。只見四面牆整整齊齊立着的都是書,中間有兩張原木色的長桌,橫貫了整個房間。
讀書室裏唯一能看見外面的,只有頂上那扇半個房頂大的天窗。因着這天窗,即使不用開燈,讀書室裏也很是光亮。
茹玉從近旁門邊的一個書架開始浏覽起來。這個書架上各類畫冊居多,茹玉挑了一本面皮是白色的畫冊拿下來。
她信手翻看着,翻到一頁畫着的一個兔頭女郎,在黑暗中背對着蜷縮地躺在沙發上,她手裏捧着個鏡子,鏡子裏映出張兔女郎傻笑的正臉。
這幅畫的底下寫着一句話——
“身累了睡一覺,心累了傻傻一笑。”
茹玉用手機拍下了那幅畫,用手指描了描兔女郎彎彎拿的唇角,自己的唇角也跟着不自覺地揚起來。
又翻看一陣,門上傳來敲門聲,茹玉循聲回頭。
只見門口站着個黃頭發的小男生,在她回頭的一瞬間綻出個笑來。
“嫂子,外賣到了,在茶水間的桌上。”
“好,謝謝。”茹玉害羞應道,她有些不習慣這稱呼。他起身将畫冊合上,拿着書朝門口走去,出門前還不忘将書放回原處。
“嫂子你跟我們不用客氣的,老大的自己人,就是我們整個工作室的家屬。”
茹玉眉眼一彎,看向他笑起來。
“怎麽感覺你好像有些眼熟?”茹玉翻着記憶,想尋找一張類似的臉,但她失敗了。
小男生一聽掏出手機來,翻出一張照片舉到她面前。
“原來是你。”茹玉看着那張在超市付款處的照片記起來。
“嘿嘿,是我。原來你那天已經發覺了偷拍。”小男生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茹玉笑着對他點頭,随他一起往外走。
茶水間裏,小男生給茹玉接了杯咖啡放在桌上。
茹玉道過謝,見男生好像有話要說,于是她先開口:“你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嫂子,我就是有件事兒想問,你是理查沒有德嗎?”
茹玉一時有些驚訝,便沒有立即應聲。
“其實是這樣的,他們跟我打賭,我下注你就是理查沒有德,賭贏了他們就給買一周的早飯。”小男生老實道。
“呵呵,贏了早餐有沒有我的份?”茹玉開玩笑,笑完她繼續問他,“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的?”
“嘿嘿,有,當然有。至于知道是你,也是機緣巧合,機緣巧合。”小男生露出個腼腆的笑說。
小男生沒一會兒就又回去了。
茹玉在放着外賣的桌前坐下。
又是必勝客?他是有多喜歡必勝客?茹玉笑着,拆開了包裝袋。
就在她戴上手套拿起一個雞翅往嘴裏送,就聽外頭傳來一陣笑聲。
“我就說她是嘛,你們還不信,願賭服輸啊,包我一周的早飯。”說話的還是剛才的小男生。
茹玉豎起耳朵聽着,為小男生的話而輕笑出聲。
看來工作室裏的氛圍還是挺好的。茹玉想。
茹玉啃完雞翅,揭開焗飯的盒蓋,撥了一半到盒蓋裏吃,吃完,她又将盒蓋蓋好,紮好包裝袋。
她起身去水龍頭下洗手洗杯子,在嘩嘩的水聲中,茹玉聽見身後有兩個女孩兒談笑的聲音離得越來越近。
她回頭沖兩人笑。
“嫂子,你真的是理查沒有德嗎?”其中個子矮一些的卷發女孩兒笑着問茹玉。
“是。”茹玉說,說完她問說話的女孩兒,“這杯子是放在這兒嗎?”
茹玉指了指消毒櫃上放置的托盤。
“對。”女孩兒不自覺上前一步說。
茹玉道了謝,将杯子倒扣在杯架上便要朝外走。
“我能冒昧問個問題嗎?”
“嗯?”茹玉回身。
賀麗麗去理發店洗頭,正做按摩時,她點開APP,想看看茹玉小說的更新情況。
“你也在追這個小說嗎?”小姑娘的聲音隔着口罩有些甕聲甕氣地傳進賀麗麗耳中。
“嗯,偶爾看看。”賀麗麗笑說。
“這小說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好久沒更新了。我原本是因為這個作者坑品有保證才入坑的,結果她竟然斷更半個多月了,真想問問她還更不更?”
賀麗麗聽了小姑娘的話,趕緊點開小說目錄。她發現确實如小姑娘所說,最新一章更新在半個多月之前了。
三條圈工作室的茶水間。
“我一直在追你的《打阿泰勒路過》,很喜歡這小說,只是好像已經半個多月沒更了,你還更新嗎?”卷發女孩兒小心翼翼地問茹玉。
茹玉一手握拳,一手摳着大衣。
“更的,最近事兒多,忙完就繼續更新。”
這話連茹玉自己都不相信,她很是不自在,于是她趁着女孩兒還沒有進一步的反應時,就逃離了那處。
茹玉回到讀書室,她用手撐着頭,盯着自己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發着呆。
就這麽一直呆着知道眼睛開始酸脹難受,茹玉才回神揉了揉眼睛。
這樣下去,非得餓死自己不可。茹玉嘆氣。
她實在也看不下去任何東西了,于是将書籍放回書架,朝門外走。
她原本是想去袁滌的畫室,途中路過一個房間,見一個紮着馬尾的女孩兒獨自坐在一堆盒子中間,安靜地整理畫紙打包裝。
茹玉在門上輕叩兩聲。
茹玉見女孩兒擡頭,詢問道:“我可以進來嗎?”
“可以的。”女孩兒嘴角邊的一個黑痣輕動,咧嘴沖她笑。
“這是......”茹玉抱着雙臂矮下身來問。
“日歷。老大畫的。”女孩兒簡短回答,利落地拿了個空盒子,數了13張畫,用透明紙攔腰裹一圈紮好放進盒子裏蓋上蓋。
都是他畫的啊。每張畫的用色柔和,仿佛罩上了一層朦胧的霧氣,讓每張畫看起來都是那麽溫柔。
茹玉看着日歷,擡起頭來問:“日歷一般不都是年底的時候買第二年的嗎?”
“對,去年年底保守沒印多少,很快就賣光了,這是應粉絲要求加印的。”女孩兒擡起頭來又沖她一笑,回道。
“這樣啊。”茹玉心裏滿滿的都是羨慕。
“這些都要你一個人弄完嗎?要不我幫你弄吧!”茹玉伸手想要幫忙。
“不用了。”女孩又裝完一盒,回頭來說,“我就是做事突然沒了靈感,才跑來包畫的,這樣可以緩解一下焦慮。人有時候就是這樣,休息一下就會好起來的。畫畫是這樣,寫東西應該也是這樣的吧?”
希望吧。茹玉暗暗道。
兩人離開的時候,茹玉拎着自己适才沒吃完的外賣袋子來到樓下。
袁滌站在茹玉身邊,看着她将袋中的餐盒拿出來放在垃圾桶的頂上,而包裝袋則被分開丢進垃圾桶內。
袁滌看一眼那餐盒,有些疑惑,但他也沒說什麽,徑直朝車頂綁了一幅畫的車子走去。
待他坐進車裏,他看到一個頭發蓬亂,衣衫褴褛的男子,拎着個髒兮兮的大袋子走到垃圾桶邊,伸手拿起那個餐盒,臉上帶着滿足蹲在一旁開蓋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袁滌瞬間明白過來,他轉頭看一眼正低着頭系安全帶的茹玉。他笑着探身上前捧起她的臉,在她唇上啄了兩下才松開。
茹玉輕咬了下唇瞪着他,這家夥,現在怎麽動不動就親她?
袁滌沒事兒人似的,拉過安全帶系上,擡頭對茹玉說:“再陪我去送幅畫,順便我們去那附近吃個飯。”
“嗯。”茹玉應他。
車子行駛在路上,車內放着有些輕快的隐音樂,袁滌右手的食指,跟着音樂節拍,在方向盤上輕點。
他好像心情特別好。茹玉看了眼袁滌放松的下颌,心情也跟着轉好一些。
車子最後在一個婚紗店停下。
門口的櫥窗背景,是個大大的黑色紗裙的裙擺。前景有只白鹿,一個着婚紗的模特和一張十人圓桌那麽大幅的畫。
那只白鹿的頭上,有兩鹿角,形如多枝節的樹杈。每個枝節上都裝了燈泡,燈泡發出的白色、暖黃色的光,在黑色的布景下,顯得尤為光亮。
最最吸睛的還屬那幅畫,畫裏的女孩兒眼神閃着光亮,像是會說話,吸引着來往的人,讓人很想進到店裏一探究竟。
“進去看看?”袁滌解下安全帶問她。
茹玉看了眼袁滌,總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點點頭,跟着袁滌一起下了車。
在店員的幫助下,袁滌将車頂的畫卸下送進了店裏。
茹玉走在最後,一進店裏整個身子頓時暖和異常,鼻尖跟着癢癢的。
茹玉聞到整個店裏有股淡淡的玫瑰花香,不是往常路過某家店鋪所聞的帶着工業氣息的玫瑰香,而很一股很新鮮的花香,讓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來了,你每次都很準時。”迎上來的是個妝容精致,穿蕾絲緊身連衣裙,腳踩7厘米左右高跟鞋還腳下如飛的女人。
真有氣質。這裙子跟她很搭。茹玉心想。
女人同袁滌簡單寒暄之後便開始拆畫。
在悉悉索索一連串拉紙的聲音裏,茹玉低頭伸手拉了拉領口的襯衣,将領口再拉開了一些,好讓自己沒有這麽熱得慌。
擡起頭來時,對上店老板的向她投來的眼神。那眼神帶着打量,卻十分大方。見她擡頭,對方瞬間對她展露出個親切的笑顏。
那美女老板笑着對茹玉點了個頭,又轉頭對袁滌說:“今天我算是找着答案,終于知道你畫裏的原型來自誰了。”
袁滌但笑不語,而後轉頭看茹玉一眼,沖她又是一笑。
茹玉見兩人這反應,心頭不受控制地咕嚕嚕冒着甜滋滋的氣泡,該不會原型就是她吧?
那幅畫還在裝支架,被人扶着背向茹玉,茹玉一直沒法看到那幅畫的真面目。
幾分鐘後,畫被穩妥立在支架上。
茹玉朝畫看一眼,只覺畫中女子實在是太過美好,瞬間滅掉原型是自己的想法。
她走近些打量畫中女子,那一頭及腰的黃卷發,每個大波浪的卷度竟然都那麽自然。那卷發下,一張白裏透紅的小臉上,一雙大小适中,睫毛低垂的眼下灑下一片陰影,那睫毛真真是根根活靈活現。
女子身着一條A字裙擺的蕾絲裙,裙上花紋繁複卻又極其真實,将女子映襯得越發精致溫柔。
做一個這樣的新娘,大概是許多女孩兒的夢了吧。
只是,他筆下的女子原型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