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那幅畫已經完成了,只是夏絢沒有細化出五官,面部只是簡單的輪廓和光影。
夏絢走過去,拿起畫板,他似是嗔怪地對霍折旋道:“帝國還有第二位,上将軍銜的年輕Alpha嗎?”
畫上黑色軍裝的Alpha,肩上的軍徽是金色的松枝和三顆金星。而從畫中人的輪廓中,也可以窺見霍折旋的影子。
霍折旋生平第一次收到自己的畫像,哪怕沒有細致的五官,他卻依舊感到心中某根弦被觸動了一般。仿佛夏絢在他的心髒種下了一片麥浪,風掠過時麥浪簌簌作響,麥浪打破了他心中原本如冰原一般寂靜的貧瘠。
霍折旋擡手,輕輕撫着畫上的筆觸,看得出夏絢的繪畫功底很不錯,起碼畫這副畫時,他是用心了的。
整幅畫載入了霍折旋的上半身,筆法利落幹淨,畫面色調偏冷,顯色畫中的Alpha冷硬又威武。
“畫得很好。”霍折旋誇贊道,他看着夏絢,“我可以向你讨要它嗎?”
夏絢偏頭,笑道:“您不嫌棄我的拙技就好。”
“怎麽會。”
霍折旋則是執起夏絢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他道:“今天收到好多絢絢的禮物,我很開心,我會好好珍藏的。”
霍折旋并沒有在伯爵府待很久,他沒等到夏伯爵他們回來,便已經帶着夏絢的畫作走了。
霍折旋走後,夏絢端了杯牛奶去夏洵的房間,夏洵還在電腦前創作。
夏洵見到弟弟,道:“聽傭人說霍上将來家裏了,他現在走了嗎?”
“嗯,走了。”夏絢答道,他把牛奶遞給夏洵,然後對哥哥道,“我怕突然把他帶到你面前,你會不适,所以還是下次再帶他來見你吧。”
夏洵沒有異議,畢竟突然把在自己弟弟身上留下濃重信息素氣息的Alpha帶到面前,他确實會不适……
另一邊。
車上,霍折旋打開車內的照燈,仔細端詳着從夏絢那讨來的畫像,他的唇邊始終帶着愉悅的淺笑。
他并非陶醉于畫中英俊威武的自己,而是心悅于自己也能在畫作中。
霍折旋又取出夏絢的那張入園照,他看着其中的小人,天使般的容顏,這副相貌實在是太出挑了。他想,夏絢作為小孩子時,一定是這世上最漂亮的孩子。他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收好。
今天時間充裕,霍折旋下班之後還與夏絢約會了,去了夏絢家裏,現在他要回自己家中。霍折旋已經半個月沒回過家了,一直宿在軍部,其中有霍宅位置偏遠的原因,也有別的原因。
回到霍家的老宅,霍折旋進門,年邁的管家恭敬地上來迎接他。
“少爺,您回來了。”管家道,“您半個月沒回來了。”
老宅作為上将的府邸,自然是極盡奢華。明晃晃的燈光将客廳照得敞亮,卻莫名給人一種森冷的感覺。
霍折旋将手裏的畫交給管家,他道:“去選個合适的畫框,将畫裱起來,送去我的書房。”
“是。”管家小心翼翼地接過霍折旋手中的畫。
交代完後,霍折旋上樓,回到自己的卧室。卧室內漆黑冰冷,霍折旋打開燈驅散黑暗。
他平靜地脫下軍裝,進浴室洗澡,洗去一身的疲憊。
霍折旋換上一身灰色的居家服,然後去了書房辦公。
“咚咚咚——”書房門口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
“進。”
進來的是管家。
霍折旋擡起頭,見管家面露難色,他微微皺眉,問:“怎麽了?”
“少爺……您帶回來的那幅畫被夫人給撕了。”
霍折旋手中的筆掉到桌上。
年邁的管家為沒有保護好霍折旋給的物品而內疚無比,他道:“剛剛夫人下樓,恰好看到那幅畫,她不知怎的,突然撲過來,把畫搶過去給撕了。”
霍折旋沉默,他久久不語,最後只問:“畫呢?”
管家将手裏收納到盒子裏的畫作碎片遞給了霍折旋,“都在這裏了。”
霍折旋将盒子裏的碎片倒到桌上,他看到了其中一張碎片,幾乎瞬間就明白了霍夫人為何突然發作。
霍折旋捏起那塊碎片,剛好畫有是軍徽的一塊,金松枝和三顆金星。
如今的帝國,的确是只有霍折旋一位上将,只有霍折旋能佩戴這個軍銜。
然而,帝國的上一任上将,正是霍折旋的父親,霍夫人的丈夫。
老霍上将亦曾是帝國軍功赫赫的偉大軍官,受人民愛戴,但他在霍折旋十歲時就犧牲在了戰場上。
老霍上将英俊威武,廣受愛戴,帝國中愛慕他的Omega不計其數,但這其中并不包括一個人,那就是霍夫人——老霍上将的妻子。
霍夫人不愛自己的丈夫,甚至是深深地恨着他。
夏絢的畫中是一個穿着軍服、上将軍銜的Alpha,他的畫沒有細化出五官,霍夫人大抵是從相似的輪廓中,将畫作中的人認作了老霍上将。
霍折旋放下手中的碎片,仰頭枕在真皮椅子上,他閉上眼,揉捏着山根。
霍家有的從來不是一位美麗聰慧、深愛家人的女主人,所以霍宅只是一個冷冰冰的住宅,不會有溫馨有趣的擺件,不會有恩愛幸福的全家福,霍折旋也不會擁有一本載錄着成長軌跡的相冊。
畢竟面對已經死了二十年的丈夫,都恨他恨到連看一張沒有臉的畫像都會發瘋的地步,又怎麽會去愛他們的兒子——與老霍上将有着相似相貌和秉性的兒子。
“少爺,是我的失職。”老管家看見霍折旋的模樣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他看畫像也不能分辨出上面的人是霍折旋本人,還是老霍上将。但是不論是哪一個,被親生母親撕毀自己的畫像或是撕毀父親的畫像,都令人難過。
霍折旋睜開眼,他眼中已經恢複了冷淡和清明,他道:“去看看夫人睡下了沒有,如果沒有去給她準備些安神的湯藥,明天白天為她預約心理醫生。”
“是。”管家畢恭畢敬地應聲。
“還有畫。”霍折旋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碎片上,“不惜一切代價修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