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尹時嶼抓着陶野的胳膊,把他拎起來,明明陶野比他還高,站在他面前卻顯得很萎靡,尹時嶼盯着他看,像對峙。
“是不是張宇雷?他堅持不和解的?”尹時嶼逼問。
陶野點點頭,尹時嶼的聲音冷下來,“你把他叫出來,我要見他。”
陶野吃驚地擡起臉,“就你自己嗎?不行,你要不然給你的那個哥,或者顧天曉打電話……”
“用不着。”尹時嶼斬釘截鐵地說:“我誰也不用。”
陶野同意了這個要求。
碰面的地點在初中附近的公園,尹時嶼到的時候,張宇雷還沒來,陶野站在他身邊,好像快要枯死的植物,比剛才看着還萎靡,尹時嶼看了他一眼,推推他,“你走吧,說了你不用來的。”
就這麽一句話的時間,有人來了,個子非常高的一個少年,身材很結實,頭發剃得非常短,尹時嶼一下子就回憶起來了,這個老是滿臉不屑地站在一邊看熱鬧的張宇雷。
他直奔尹時嶼來了,尹時嶼繃緊了肌肉,可陶野先尹時嶼一步站在他面前,很軟弱地哀求:“你別和他動手。”
尹時嶼有些迷惑了,他不知道這兩個人是什麽關系,能讓陶野用這樣的語氣講話。
張宇雷嗤笑一聲,看着陶野,“我和他動手怎麽了?”
“我說了和他沒關系!”陶野難得擡高了聲音。
“沒關系?”張宇雷拎着他的衣領,“一見到他你就想通了,你和我說沒關系?他多管閑事就是這個下場!”
他放開陶野,轉向了尹時嶼,陶野突然爆發了,“我說了和他沒關系就是沒關系,我自己想通了不行嗎?!你到底想怎麽樣啊你?”
張宇雷呼吸有點重,他看看很明顯迷惑的尹時嶼,又看看眼裏始終帶着懼色的陶野,後退一步,像是有些不可置信。
“陶野,你可真能瞞啊,這還是你最好的朋友呢,人家那麽真心實意地對待你,你什麽都沒和人家說過?”
Advertisement
陶野短暫的爆發消失了,他像是很羞愧,轉移話題似的求張宇雷,“你答應和解吧,你爸媽不是早就同意了嗎……”
張宇雷被他的态度激怒了。
“我他媽出來見你是想聽你說這些的?”
尹時嶼覺得他很不穩定,像個随時要炸的汽油桶,把陶野往一邊推了推,張宇雷怒極反笑,“尹時嶼,你怕我打他啊?你不用擔心,我打他幹什麽?你知道我們是什麽關系嗎?我們早就睡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尹時嶼腦袋裏回蕩着一句“我艹……”
陶野安靜下來,像是被人抽筋剝皮一般,張宇雷玩味地看着尹時嶼,“他什麽都沒和你說過啊?那他以前為什麽挨打你也不知道吧?他開竅可早了,初中的時候就喜歡我,我覺得惡心,把他堵衛生間揍了一頓。”
尹時嶼逐漸回過神來,大概理清了首尾,張宇雷很惡心陶野,揍了他一頓,那群和他玩的好的同學不知緣由,但欺負人也不用什麽緣由,就跟着一起上了。
怪不得別人動手的時候他不參與,就那麽抱着胳膊看戲!
“我還沒說完呢。”張宇雷抓着陶野的肩膀,像是怕他倒了,“他這個人,挨了揍也不知道改,死活就是喜歡我,要多主動有多主動,我怎麽對他他都不走,纏了我好幾年還是那樣,我說睡他,自己洗幹淨往我身上坐,套都不讓我戴。”
尹時嶼十分不想聽這些細節,陶野在他心裏,是一個特別典型的老實孩子,膽子小,好說話,好欺負,張宇雷的這番話,完全颠覆了這個印象,沖擊太大,讓尹時嶼有點無法接受。
“你說完了嗎……”陶野有點站不住了。
“我還有話沒說呢,你知道我想說什麽。”張宇雷看他,很殘忍的,又有一種隐秘的報複,“那幾個傻子張羅着把平板塞尹時嶼的床底下,尹時嶼宿舍的鑰匙是誰拿的啊?是你吧,你為什麽拿?因為我開口了,你在我面前就是這麽賤,從小賤到大,怎麽現在見到尹時嶼你就改了,就不賤了?嗯?你以前也沒拿這個朋友這麽當回事兒啊。”
這沖擊實在是太大,尹時嶼徹底沉默了,原來陶野怕的不是別人,是自己,他害怕自己知道!
所有的遮羞布都被扯開,陶野反倒沒什麽好怕的了,他萎靡着回答了張宇雷的問題,“我不想犯賤了還不行嗎,反正你從來也沒拿我當回事兒,我來了走了影響到你什麽了?尹時嶼什麽都不知道,我也什麽都沒和他說,決定是我自己做的……”
他轉臉看了尹時嶼一眼,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不知道要怎麽道歉。
“哦,感情你是良心發現了,是不是?”張宇雷湊近了陶野。
尹時嶼突然擡腿在他肚子上踹了一腳。
這一腳可不是鬧着玩的,因為尹時嶼這個人被逼急了的話,是很有一股爆發力的,初中的時候要不是人多,他也不能吃虧,上次給顧天曉那一拳,他還留着力呢,這一腳則是完全沒有留餘地,當時就把比他高很多的張宇雷給踹倒了。
張宇雷罵了一聲,一時間沒緩過來,尹時嶼走到他面前,忍着肋骨上的疼痛蹲下去,對他說:“你別誤會,我打你不是為了陶野,你們倆的事兒和我沒關系,我打你純粹因為你是個傻逼。”
尹時嶼沒有評價陶野,因為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評價,索性就不說了,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他更覺得沖擊和震撼,失望之類的情緒都要往後靠。
“為什麽不和解?”尹時嶼牢記着今天的目的,“想憑這個拿捏陶野?”
尹時嶼回頭看陶野,“你覺得對不起我,虧欠我是不是?那我說話你聽不聽?”
陶野本來都沒臉去看尹時嶼了,聽到他和自己說話,忙不疊點頭,尹時嶼說:“你以後再看這傻逼一眼都算你腦袋進水,記住沒?”
張宇雷像是被激怒的豹子,擡手給了尹時嶼一拳,尹時嶼記挂着顧天曉,心裏有股狠勁兒,竟也沒落了下風。
“關你他媽什麽事?”張宇雷盯着尹時嶼,“滾遠點!”
尹時嶼比他還要生氣,毫不留情地在他那張臉上來了一拳,把他嘴唇都打破了,“顧天曉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你說關我什麽事兒?”
張宇雷氣得也攥緊了拳頭,沒想到陶野護着尹時嶼,這一拳突然打在了陶野的臉上,他鼻血橫流,看起來好狼狽。
就像所有人印象裏一樣狼狽,總是非常的狼狽。
張宇雷愣住,想去看他的傷勢,他捂着臉,喘一口氣,咳嗽兩下,“我們之間的事兒,和別人沒關系,你松口答應和解吧,有什麽沖我來……”
他的鼻血流得很洶湧,張宇雷像是被這個畫面刺激到了,他勉強推開尹時嶼,沉重地喘着粗氣,陶野看着他,眼裏一點光彩都沒有,過了半天,張宇雷突然吼了一句“操”轉身就走了。
尹時嶼松了口氣,知道這就算答應了。
陶野脫了力似的跌坐在地,尹時嶼沒那個心情品嘗別人的狼狽,更不想聽陶野的道歉,他不知道怎麽回答,可陶野抓着他的衣服,對他說:“等一下。”
尹時嶼就等着他。
“我很後悔。”陶野說:“我真的——對不起你。”
尹時嶼沉默半天才說:“你自己想清楚就行了。”
他話音落下,這句話又轉到他自己心裏,他想清楚了嗎?尹時嶼覺得自己想得很清楚了,他都覺得顧天曉是自己的人了,要護着,還不算想清楚了嗎?他就是喜歡顧天曉,想和他在一起的,但是他擡頭看了看天,不知道什麽時候顧天曉也會坐着飛機遠遠地走掉,頓時很後悔自己想清楚了,這讓他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