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計劃

還沒遇到傑森時, 她只有3四歲吧？

……那麽小的孩子，是怎麽能為了活下去忍住一次次摔在地上的疼，去地下室裏翻找被人遺棄的、有可能發黴變質的食物吃啊？

迪克突然更加理解了布魯斯的愧疚與自責。

尤娜韋恩不應該承受這些 的。

像他們這些 人, 身為義警打擊罪犯, 時常受傷或者差點丢掉性命，都是他們自己選的，沒有任何怨言。但這些 痛苦卻完完全全是一個小孩不應該體會的無妄之災。

迪克覺得喉嚨有些 幹啞, 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于是保持了沉默。然後他擡眼，卻發現尤娜已經收斂了面上的笑容。

女孩平靜地看着 他, 那雙眼睛的質感此刻和蝙蝠俠極為相像，是充滿理智的鋼藍色，給了迪克一種她正在評估審視他的錯覺。

她輕輕嘆了口氣。

「哥哥，不用為我擔心的。我沒有你 們想象的那麽脆弱。」

她一眼就看出來，準是克拉克身上攜帶的物質有極大的問題。超人帶在身上又讓蝙蝠家這個樣子的, 合理推測可能并不屬于地球, 也許是超人在宇宙巡視時撿到的。

她也許不能算是人類吧。

蝙蝠家也一定得出了和她相似的結論。

可是……

「為什麽會覺得我無法接受呢？」女孩有些 疑惑地微微歪頭，不解地看着 迪克, 繼續傳達着自己的想法：「我和野貓野狗搶過食物，睡過蜷縮起來才能勉強鑽進去的濕透的紙箱, 直面過殺人狂染血的斧頭，體 會過瀕死的絕望。」

她認真地注視着 他：「我不是易碎品，也不是洋娃娃。」

所以，請不要拿這種态度對待我。

——當初在遇到複仇者聯盟時, 她也這樣表态過。

尤娜是在哥譚底層生活過的。

就算這幾天韋恩家錦衣玉食地供養，無微不至地照顧，也不能改變這一事實。

只是他們自己産生了一種錯覺, 覺得尤娜是個小可憐，她沒有家人，一個人生存了那麽多年，需要彌補和陪伴，需要家人的關心和照顧。

但他們卻忽視了，一個在哥譚底層成長起來的孩子，哪怕她外面看起來再柔弱，也絕不會是什麽嬌弱的小白花。

迪克終于明白了尤娜說自己在地下室找食物的經歷的意思。

她是想告訴他，不要為她擔心，也不要為她擔憂與難過。

由于他們擔憂的事情對她來說，和以前的人生對比起來，根本就是很無關緊要的小事。

會威脅到她的生命嗎？不會。會威脅到她的生存嗎？不會。

她的家人會因為這一點就放棄愛她嗎？

迪克想：不會。

那麽，有什麽好懼怕、好逃避的呢？

她的信念支柱已經重新複活回歸，那個可以造成她出現死志的人現在正在好生生地活着 。而 且，在經歷了之前的那種心态巨變之後，再沒有別的什麽可以壓垮她了。

迪克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壓下 有些 漲大的窒息感，努力露出了自己最開朗最陽光的笑容。

“說的沒錯。這只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尤娜這才重新舒緩了眉眼。

她勾起唇角，因為理智的掩去和情緒的下 調而 使眸子恢複成了柔軟的玫瑰藍，顯得柔軟而無害。

……所以說，萬惡之源就是尤娜不由自主表現出的這身氣質啊。

雖然焦慮的心态的确好了許多，但迪克反而 忘不了尤娜的那些話。

……

直面過殺人狂染血的斧頭麽。

迪克知道，尤娜并沒有躲過去。

——她脖子上疑似斧頭砍傷的巨大而 可怖的疤痕，就是最強有力的證據。

那個時候，她幾歲呢？

因為覺得尤娜并不太想別人思考這些 內容，迪克暫時延續了自己的思緒，轉而把 目光投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是超人回來了。

他一身記者的打扮，只是表情還有些 不太對。

演技果然沒有提姆那麽爐火純青。

迪克心中感嘆。

想下來陪陪尤娜的克拉克來到客廳才發現，其實并沒有什麽好陪的——他現在的身份是克拉克肯特，而 不是那個穿着紅披風、救過尤娜性命的超人。

也就是說，從尤娜的視角上看，她和記者先生根本一點都不熟悉。

克拉克忍不住苦笑。

一場好好的采訪，被搞成這樣，真是可惜。

「肯特先生。」

看到他回來，少女很自然的和他打了招呼。

「結果出來了嗎？怎麽樣？」

記者搖了搖頭：“那塊物質的數據結果還沒出來，不過你 的确是布魯斯的親生女兒。”

超人很認真地幫老父親拉高好感度：“而 且不管怎麽樣，B……韋恩先生一直會都很愛你。”

小姑娘聽到這句話，似乎有些 走神：「……如果犯過很多很多錯誤，而 且還不知悔改，一意孤行呢。」

她在手語比劃後面那幾句的時候，似乎有些 疲憊地放棄了-->>

，以至于超人只看清了前面那個“犯過很多很多錯誤”。

他安撫地笑道：“誰沒有犯過錯呢？就算是超人也犯過錯。”

尤娜笑了笑，不知有沒有把 這句話聽到這裏去。

迪克卻感覺有些 不對勁了。

娜娜的表現，明顯預示着她知道很多事，卻沒有告訴他們。

不只是關于自身的秘密，還有黑衣組織的事，她可能并不是不知情的無辜者。

「迪克，」內線中傳來提姆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冷靜，「結果出來了，的确是宇宙中的物質而 不是來源于地球。有較強的輻射，對人體 沒有傷害，初步推斷是吸引娜娜的原因。她的基因之前顯示為人類，不過我們重新仔細分析了——」

「現在，她的基因序列，和正常人類并不相同。」

迪克腦子空白一瞬，只有“果然如此”的念頭閃過。

提姆繼續說：「布魯斯正在嘗試分析她到底是什麽……外星人。」

他頓了頓，把 “物種”生硬地換為了“外 星人”，聲音平靜道：「之前的檢測結果是她的身體自動做了僞裝，類似于融入我們人類環境的被動程序，在接受到輻射之後，程序恐怕誤認為脫離了需要僞裝的環境，才露出端倪。」

「可能是人造産物。」提姆總結道。

迪克看了小姑娘一眼，她正在和記者聊天。克拉克的知識面很廣泛，和人聊天時也善于傾聽，是個很好的交流對象。

他們現在好像正在說超人。

「我當然喜歡超人啊。」小姑娘理所當然道：「他可是救了我一命呢，超人先生超帥的。」

克拉克耳尖微紅，微笑道：“嗯，……我很高興，不是，因為我也……喜歡超人，所以我們喜歡同一個超級英雄。”

迪克：“……”

迪克默默把 視線釘在了克拉克身上。

「不過啊，」尤娜畫風一轉，「如果超人先生能……」她表情似乎有些 苦惱，委婉道：「聽說，正義聯盟的戰損大都是蝙蝠俠支付的。」

克拉克笑容消失，突然心虛：“……”

尤娜繼續插刀：「我還聽說，如果聯盟開會時超人對蝙蝠俠的安排有什麽異議，蝙蝠俠只要把 賬單拍他臉上，他就會閉嘴。」

克拉克：“…………”

迪克：“噗哈哈哈哈！”

像這種消息民間其實傳的很多，只不過被人拿出來在當事人面前念出來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尤娜也忍不住笑了，似乎對沉悶氣氛的打破而感到滿意，又不想被大都會那位擁有千裏耳的神明聽到難過，總結道：

「其實只要超人少給蝙蝠俠惹麻煩，我相信蝙蝠俠和超人關系會更好的。他們是世界第一搭檔啊。而 且感覺在這個玩笑裏，超人先生很可愛嘛。」

迪克笑容消失。

克拉克松了口氣，又有些 不好意思起來，不知道為什麽今天自己的情緒變化這麽大：“呃，我想超人會注意這個的。他以後肯定會再小心點。”

尤娜抿唇笑了笑，不再用手語交流了。

她剛剛提到“搭檔”時候，突然想起了琴酒。以前在黑衣組織的日子着 實算不上什麽美好的回憶，而 且三開也很廢腦子。

她感覺自己之前完全就是靠意志力在撐着 ，畢竟能夠一心三用地操縱三個人同時做不同的事說不同的話，難度系數不亞于在正義聯盟和複仇者聯盟的圍攻下無傷。

如果不是在複聯的世界裏刻意訓練過，她恐怕會更痛苦。

剛才能再演一波，完全是因為超人身上攜帶的物質不知放出了輻射還是什麽，讓她感覺……自己有些 被改變了。

不，不是改變，而 是本來就屬于她的東西，開始顯露鋒芒。

尤娜能感覺到，蝙蝠俠近乎恐怖的觀察裏還是讓他發現了端倪。之前的她對這種情況沒什麽辦法，只能費腦子去掩蓋，可現在……

她需要擁有那個物質。

新的、不被蝙蝠俠記錄在冊的，為她所用的物質。

也許是時候去宇宙裏走一趟了。

她和那種物質相互吸引，沒有坐标也無妨。

迪克知道她有些 累了，便對克拉克說：“肯特先生，抱歉，今天的采訪時間已經到了。”

克拉克點點頭：“好。”

他收拾東西離開，不到一會兒就以另一幅打扮在蝙蝠俠的允許下進了蝙蝠洞。

一身漆黑的黑暗騎士沉默地坐在顯示器前，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超人已經習慣了蝙蝠俠的低氣壓，向前走了幾步，便聽到蝙蝠俠經過處理而 格外沉冷嘶啞的聲音響起。

“把 你 撿到這塊物質的坐标，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他轉過身，站起來。

“我要親自去宇宙裏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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