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牙印

從這天開始, 陳江野每天都會來教辛月防身術。

兩個都是暴脾氣,所以經常練着練着就吵起來,打一架的時候也是常有的, 只是結局永遠是辛月被按在地上, 姿勢很多,每個姿勢雙手雙腳都動彈不得。

要是某人這時候就收手還好,偏偏非要激她一激, 那四肢都被鎖死的辛月只好動嘴了。

二十多天下來, 陳江野肩膀被辛月咬了好幾個牙印子。

有一次,辛月實在是被氣狠了,往死裏下嘴。

陳江野肩膀被她咬出了血,留下了個很深的牙印。

每次被咬時,陳江野都沒反抗,只會罵一句∶

“辛月,你是狗嗎?!”

這時,辛月就會松口, 再罵回去∶“沒你狗!”

只有這一次, 辛月沒罵, 因為嘗到了嘴裏的血腥味。

“怎麽啞巴了?你嘴巴不是厲害得很?”

辛月有些心虛,沒了氣焰∶“你流血了。”

陳江野這時才注意到肩膀上的牙印子在慢慢往外滲血。

“艹!”

陳江野松開她站起來, 繃着後槽牙看向她,“你他媽怎麽不再用力點把我肉咬下來?”

辛月自知理虧, 眨了眨眼, 悶聲說∶“別說氣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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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麽一說, 反倒把陳江野給噎住了, 只能幹瞪着她。

辛月出于心虛, 看天, 看地,看牆,看牆邊搬家的螞蟻……就是不看他。

陳江野則只死死盯着她。

辛月是沒看他,但能感覺到他那死亡般目光,不自在得想把渾身的骨頭都拎出來曬曬。

最主要,她還惦記着他傷口,得趕緊消消毒才行。

“你別瞪我了,咱先消毒。”

她擡起頭來對上他壓着火的眼睛,“行嗎?”

“消完毒然後呢?”

他眼底情緒不知什麽時候攪成了濃墨,“你打算怎麽賠償我?”

他眉骨立體,眼窩微陷,密而長的睫毛從裏延伸出來,讓他的眼睛被盛夏陽光浸着,也深不見底。

辛月不知道他情緒為什麽突然間轉換,只覺得他眼神太壓人,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陳江野邁腿跟過來。

他只是靠近了一步,辛月卻連呼吸都停滞。

“你……”

她緊張的攥住衣角,“你想怎麽樣?”

他俯下身帶着侵略的氣息一點點蓋過來。

“我要咬回來。”他說。

辛月心頭冒出一個問號。

什麽鬼?

她眉頭皺起∶“陳江野你幼不幼稚?”

“只準你咬我不準我咬你?”

他冷笑一聲。

剛剛因為拉扯,陳江野領口被拽到了一邊,所以辛月實實在在咬的是他的肉,這會兒領口回歸原位蓋住了傷口,但血蓋不住,在雪白的面料上浸出一片紅。

辛月看着那片緩緩往外漫開的血漬,不想再繼續跟陳江野對峙,而她了解陳江野,這人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

算了算了算了。

她把胳膊擡起來,遞到他面前。

“咬咬咬給你咬。”

然而陳江野并不買賬。

“你你咬我哪兒,我還你哪兒。”

辛月深吸一口氣,拳頭捏緊又松開。

算了。

随他随他都随他。

辛月眼睛一閉,扯住一邊領子露出半邊肩膀。

陳江野盯着那片雪白的地方,喉頭上下滾動片刻,頸上淡青色的血管綻起。

他狹着眼,漆黑的瞳孔裏不知掠過了多少晦暗,深得近乎一只不知餍足的獸。

“你要咬就快點。”辛月催促道。

他将瞳孔移至眼尾,瞥見她緊閉的雙眼與咬着的下唇。

嗓子裏逸出一聲笑,他低頸。

同時,他擡手繞到辛月後腦,伸至她精致的下颌,控制住她脖頸,而後緩緩張嘴露出尖牙,再落下。

“啊!陳江野!”

辛月當即喊出了聲,“你松口!疼死了!”

辛月以為他只是淺淺報複一下,沒想到他來真的!

而且比她咬得還用力!

“陳江野!”

辛月痛得開始掙紮,但他似乎早有預料,大手死死地控制着她身體。

“啊!陳江野!”

辛月痛得眼淚都快不自主溢出來的時候,陳江野才終于松開。

痛感一瞬間消失大半,辛月倒吸了一口氣。

陳江野把抵着她脖子的手也拿開,舌尖掃了掃沾了血的牙尖。

辛月捂住肩膀立馬後退一步和他拉開距離。

“陳江野你瘋了?!”辛月沖他怒罵。

陳江野無動于衷,眼睛看着她捂住的地方,過了會兒才掀起眼皮對上她的視線。

他逆着光,睫毛在眼底投射出一片陰影,壓出幾分狠勁兒∶

“記着,這是我留給你的。”

他說——

留給你。

不是還給你。

心髒瓣膜忽的像是被什麽牽扯着,一下又一下,扯得生疼。

辛月手指還捂着被他咬出血的傷口,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那傷口突然變得炙熱無比,燒得她手心都發燙。

他給她留下的這道咬傷很深,即便在結的痂掉了後也依然看得清牙印。

這印子像是會一直烙在她肩膀,永遠都不會消失。

很疼,真的很疼。

但辛月認了。

這是她自己惹出來的,她得受着。

雖然陳江野惹她在先,可她知道自己的不對更多一些。

不過……下次她還咬。

換個地方繼續咬。

她也不懂自己是出于什麽心理,像是也想在他身上留下些東西——

一些不會消失,他看到就能想起她的東西。

諸如此類的事時常上演。

在這二十多天裏,他們就這樣折騰來折騰去,總是你罵我一句,我怼你一句,仿佛至死才方休。

不過,他們倒也不是沒有安安靜靜相處的時候。

一天裏,除了學習防身術的那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其餘大多時候,他們都是安靜的。

在家裏。

辛月刷題背書,陳江野他就在隔壁的陽臺畫畫,不時瞥這邊兩眼。

辛月有問過他是不是在畫畫。

他說是。

辛月總覺得他像是在畫她,所以沒有沒有問他在畫什麽,只調侃了一句∶“陳大少爺原來還是陳大畫家。”

陳江野也沒有多說,只是一笑置之。

在外面。

辛月去割豬草或者撿落地果撿菌子,陳江野就靜靜跟在她身後,不近也不遠。

兩人偶爾搭話,遇到野果子,辛月會摘下來給他,然後一起坐在樹蔭下一起吃,再一起看遠處的山,天上的雲。

辛月沒進林子裏的時候,比如在去和回來的路上,陳江野會把藍牙耳機遞給她一只。

這時,他們會走得近一些。

每每聽着耳機裏傳來的旋律,感受着身後的目光,辛月都希望時間能慢下來,能停止更好。

他們能一直這樣聽着同一首歌走下去。

他會永遠在她回頭就看得到的地方。

只是有時候,陳江野會破壞這氛圍,趁她不注意搞偷襲,美名其曰∶

實戰訓練。

辛月反應能力本來就快,再加上這些天的訓練,基本每次都能做出相應防措,只是點到為止,沒下死手。

二十多天裏,陳江野大概偷襲了她十來次,每次她都寫進了日記本裏,後面因為習以為常都是一筆帶過,但在臨近八月末尾的那一次,她在日記本上寫了很多很多,幾乎将當時的場景完全用文字記錄了下來,因為害怕會忘記,又覺得一定不會忘記。

那天,陳江野從後面搭住了她肩膀。

她就用前幾天他才教她的過肩摔把他給摔了。

當時看着被摔在地上的他,她沒忍住調侃了一句∶“也有你摔地上,我站着的時候。”

陳江野從地上起來,表情散漫地說∶“我只是在扮演一個普通人。”

他朝她揚揚眉∶“你再來試試。”

辛月當然不想跟他再來,用腳指頭都能想到這次肯定是她躺地上。

恰好,這時天上下起了太陽雨,還不小。

她就說∶“都下雨了趕緊回去吧。”

陳江野腳下沒動∶“這麽大的雨,你就算狂奔回去,照樣濕完。”

“那也不能站這兒傻淋着吧。”

陳江野只說了兩個字∶

“再來。”

辛月知道他那倔脾氣又上來了,想着趕緊完事兒趕緊回去,遂扶額轉身擺好姿勢。

陳江野再一次把手搭她肩膀上。

這次,辛月把馬步紮得更穩,且卯足了勁兒,她要是敷衍,這人估計還要來一次。

令她沒想到的到的是,陳江野竟然再一次被她摔過了肩。

看着半空中落下的陳江野,她眼睛因驚訝而睜大,以為自己贏了他。

然而就在下一刻,她胳膊被人用力回拽住,重心頃刻失去平衡,猝不及防地往前傾去。

本能讓辛月緊緊閉上眼,她伸手想要撐住地面避免臉着地摔下去,可身體被那股牽引着在半空中掄了個半圓,最後竟是背部着地,想象中的疼痛也并未傳來,只感覺到有什麽輕壓在了她身上。

接着,一道像被砂紙磨過的低沉嗓音落下來∶

“辛月,你不可能贏我,除非……”

空白的大腦裏好像有一根羽毛緩緩落下,卻掀起滔天巨浪。

辛月怔怔睜開眼,對上另一雙眼,聽到最後那一句——

“我想讓你贏。”

有那麽一瞬間,辛月的世界是安靜的。

什麽徹底地塌陷下去,在她胸腔下的那塊地方。

雨還在下着,陽光将雨滴染成金色,天空、密林、整個世界都在雨裏燦燦發光。

很美,卻都淪為他的陪襯。

她所目及之處只有他。

他們在大雨中對視。

雨濕了他的發,從耳後順着側臉下滑,經過他那笑時都透着淩厲的薄唇,落下來,再滴在她的唇上。

雨是涼的,卻發燙。

無他,只因她在想——

劃過唇角滴落的雨,那算不算也是一個吻。

作者有話說:

這章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從頭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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