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3
Chapter.23
天氣很糟糕，暴雨臨盆。夏洛苦着一張臉，挽着艾諾的臂彎，在艾諾的念力的作用下，沒有淋到一滴雨便走進了魯西魯家族的洋館裏。
要說的話夏洛是可以使用自己的能力的，她沒有那麽做，只是因為想要多依賴一點艾諾。有人可以依賴、依靠的感覺，遠比一個人努力要好。
“抱歉，我沒想到今天雨下得這麽大。”庫洛洛站在玄關處，一臉歉意地看着艾諾和夏洛。
“沒事的，這點雨還是不成問題的。”艾諾笑着回答，一點都沒有介意。
庫洛洛輕輕點了點頭，道：“請進吧，我來帶路。”艾諾和夏洛便換了鞋，跟着庫洛洛走進了屋子裏。
太安靜了，到現在除了庫洛洛以外，連一個傭人都沒有出現過。夏洛微眯起眼睛，不自覺地抓緊了手中的艾諾的衣角，顯然艾諾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但他只是安撫般摸了摸夏洛的腦袋，露出微笑，就好像在說“放心吧，我在這裏”，夏洛略微舒緩了表情，為了不讓艾諾擔心，也配合地露出笑容。
只是心底的憂慮是無法消除的，艾諾不知道，也沒有從她這裏得知。庫洛洛也好、嘉蘭也好，都是流星街出身的人啊，那裏的人，即使不是念能力者，也遠比普通人強大，更不用提庫洛洛和嘉蘭都是特質系的念能力，他們遠比艾諾強大。
夏洛在心底苦笑，撕破臉皮幾乎是必然的了，她到底還是要和庫洛洛坦白，然後以敵人的身份戰鬥嗎？不，不用戰鬥，只要逃跑就好了，雖然她不擅長使用空間法則，但是也只是不擅長，只要事先準備好就可以使用空間法則進行轉移離開了。
離得越遠越好……
“夏洛小姐今天似乎心情不好？”庫洛洛突然這樣問道。
“因為天氣很糟糕啊。”夏洛皺着眉頭，很不快地說，“我讨厭下雨天，天氣陰沉沉的，空氣也變得沉重起來。”會讓她想到流星街的雨季，那樣糟糕的環境，還有那一個雨季的最後，她被當做工具，也不知道受到了怎樣的利用……算了，她不想知道。
庫洛洛在一扇大門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的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為身後跟着的兩人拉開了門。“那還真是不好意思。這裏是客廳，兩位先在這裏面等待一下吧，女傭等會兒就會端來熱乎乎的紅茶。”庫洛洛說完也不等兩人什麽反應，就徑直走向走廊深處，消失在拐角了。
夏洛走進客廳，拉着艾諾坐在沙發上，很是放松的樣子。“看來你真的是很在意庫洛洛呢。”艾諾一邊打量着客廳內的布置，一邊這樣取笑道。“這根本不好笑。”夏洛蹙眉，“那家夥太危險，如果可以的話，我并不想來這裏的，亞瑟亞大陸遠比優路比安大陸對我來說要來得安全。”
“但是你還是來了啊。”艾諾的視線集中在牆壁上的一幅油畫上，起身走近了欣賞，臉上帶着贊嘆的表情伸出手，似乎想要觸摸油畫，不過手指只是停在了畫框上，像是不忍心因為自己的觸摸損傷了油畫。
“因為你在這裏啊。”夏洛終于是松懈了下來，露出愉快的笑容，“艾諾你是我的主人啊，我不能放任你面對潛藏的危險。要說的話，這危險還是因為我才有的，我當然要好好地負起責任來。”
艾諾靜了片刻，收回畫框上的手，轉身看着夏洛，笑容溫柔而帶着疼愛的意味：“是啊，不過，比起你守護我，我更想守護你多一點。”他走到夏洛邊上，坐在沙發的扶手上，輕柔地撫摸着夏洛的頭發，緩緩地說：“雖然你總是說你活了很久了，年齡都是假象，但是我總覺得，你的時間只是永恒地停留在了現在的這個時刻。那樣的話，很孤單吧？一直都是一個人的話，真是堅強的孩子呢。”
夏洛愣了一下，然後趕緊用力地搖頭：“沒有啊！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朋友，而且現在還有艾諾啊！”怎麽回事，艾諾此時的語氣也好、話語也好，都讓她心裏充滿了不安的情緒，這種感覺……很糟。
“朋友啊……”艾諾似乎有點意外，不過卻是露出了寬慰的笑容，“有朋友還是很好的，從這點來說，夏洛你比我要好，因為我沒有朋友，珠寶設計師的工作也好，獵人的工作也好，我一向都是獨來獨往的，很少有人能跟我一起在世界各地跑來跑去，而且因為我制作首飾時的怪癖，其他人也覺得我很奇怪，所以很少與我接觸。”“但是還有我啊！”夏洛有些着急地抓住艾諾的手。
“嗯，所以夏洛，有你在真的很好，你是我重要的寶物啊。”艾諾的笑容變得更加柔和，“我之前一直在想，如果夏洛你真的是我的家人的話，那你會叫什麽名字？我想，那就叫‘幸’好了，因為我希望你能得到世界上最多的幸福。你不需要很漂亮，也不需要很優秀，沒有這種詛咒也沒有這些能力，當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就好了，有着平凡但快樂的校園生活，認識很多朋友，然後遇到喜歡的男孩子，他也喜歡你，戀愛、結婚、生子，最後微笑着老去，這樣的生活，才是普通而幸福的。”
“可是艾諾你……”夏洛想說那麽艾諾呢，艾諾在哪裏，既然是親人，就應該在她身邊啊。但是她的話語被敲門聲打斷了，面容平靜的女仆推着手推車走進來，推車上放着白瓷的茶杯與茶壺，有袅袅的熱汽從壺嘴裏冒出來，帶來一陣濃郁的紅茶香氣。夏洛閉上嘴，松開了艾諾的手。
艾諾笑了笑，在她身邊坐下，接過女傭遞來的紅茶，也放了一杯在夏洛的手心裏。
女傭禮貌地鞠躬，打算離開，艾諾攔住了她，問道：“請問這裏有安靜一點的房間嗎？我突然有些靈感，想要繼續雕琢給你們家少爺的那塊寶石。”女傭思索了一會兒，點頭道：“請随我來。”艾諾點點頭，讓夏洛把工具箱給他，便随着女傭離開了，夏洛本打算跟着去，卻被艾諾拒絕了，只好一個人捧着紅茶坐在沙發上。
客廳裏十分安靜，夏洛沒有心思去打量室內的裝飾，只是看着手中的紅茶，玫紅色的茶水裏倒映着無神的墨色雙眼，看起來有一種寂寞而悲傷的意味。艾諾為什麽會說出那樣的話呢？即使是他們真的被幻影旅團抓住，她的能力也可以讓他們逃脫，甚至，就算艾諾死了，她也可以讓他複活……
“你在擔心艾諾。”耳畔突然響起的聲音驚得夏洛手抖了一下，還有些燙的茶水灑了出來，濺落在手上，夏洛沒有管手上輕微的燙傷，只是猛地擡起頭來。
映入眼簾的是庫洛洛平靜的面容，夏洛想說些什麽，卻見庫洛洛揚起了嘴角，伸手撫摸她的臉頰：“不用僞裝了，櫻，或者說夏洛，你暴露了。”
夏洛向後仰去，避開庫洛洛的手，臉頰上卻是被指甲刮出一道紅印。庫洛洛有些惋惜地看着她的臉，又慶幸般說：“還好沒有留下傷痕呢，為什麽要逃開呢？”
“庫洛洛你在幹嘛呢？”夏洛咧開嘴笑，“所以說了很多次了，我根本不是那個‘櫻’啊，為什麽總要把我當做別人呢？”
庫洛洛将手插回上衣的口袋裏，笑道：“已經沒有必要演下去了，水梓的能力是‘真實之眼’，可以看出一個人靈魂的形态。本來她是一直看不透你的，但是剛才你對着紅茶發呆的時候，放松了警惕，她才能看得到你的靈魂形态。雖然看不細致，但是也能看到朦胧的一棵櫻樹，滿眼櫻花。而很湊巧，那正是我當初依靠契約的力量看到的你的靈魂的形态。”
夏洛突然想笑。她果然還是仁慈了，早知道就應該直接幹掉那個迷失者的。因為水梓是迷失者，不是漂泊者，還有着回到原本世界的可能，她才沒有下手，現在卻給自己弄了這麽大麻煩。
但是……即使是再一次選擇，她也不會動手。迷失者，迷失在不屬于自己的世界裏，既然可以回去，為什麽不呢？因為她自己無法回到原本的世界，才會希望，至少別人可以回去。
“庫洛洛……”她低聲說出了面前少年的名字，看着他的雙眼，“我一直在想，我能離開多久。”
黑發的少年只是用深黑的眼眸看着她，不發一言，臉上帶着輕笑，像是獵人看着自己陷阱裏的獵物。
“我早就有這樣的覺悟，我一定會再次遇到你，只是沒想到這麽快。”夏洛用純粹的敘述語氣，緩緩地說着，“你的樣子沒有多大的變化，但是靈魂，已經變得更加黑暗深邃。嘉蘭也好，水梓也好，她們就是這樣被你的靈魂吸引而跟随着你墜入地獄吧？”
“你也來我這邊吧。”少年微笑着伸出右手，發出惡魔的邀請。
“不可能呢，”夏洛突然輕笑起來，“因為我不能落下去，因為我已經落到更深處去了，我只想往上爬。”她是夏洛，當初決定了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對着生之櫻發出嘲笑。在不斷的穿越中，她的心早就落到深淵底了，她只剩下希望，她只想往上爬。
“你會來的。不是墜入地獄，只是來到我的身邊。”少年誘惑的語氣如同罂粟。
“簡直是詛咒呢。”夏洛搖搖頭，沒有回應庫洛洛的話，而是問，“庫洛洛，你沒有必要找我，更沒有必要抓我，你已經足夠強大，我只會阻礙你變得強大。”
庫洛洛再次收回了手，轉為掩住嘴，好像在思索着什麽，夏洛安靜地等待着他的回答。沒有逃的必要，艾諾還在這裏，她也相信自己的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