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6
Chapter.26
防護罩潰散了，守櫻人做出的防護罩，本來是不會潰散的，但是，現在夏洛的心已經趨向崩潰，無法去維持這再簡單不過的防護罩了。不僅如此，還有之前身上的咒印也逐個消失了。
明明不會因此倒下，明明這種傷勢她經歷過很多次，但是夏洛還是覺得疼痛感席卷了全身，無法再站起來，只能倒在艾諾懷裏。
“為什麽……為什麽艾諾你要這麽做……”夏洛艱難的喘息着，只覺得呼吸到的不是氧氣而是二氧化碳，愈發頭暈目眩。
艾諾沒有回答她，只是緊緊地将她抱在懷裏，反而是庫洛洛回答了她，一臉漫不經心：“你把這個人看得太美好了，夏洛。他确實是相當著名的珠寶設計師，也是一個實力不錯的獵人，但是他沒有朋友，你知道為什麽嗎？”庫洛洛嘲諷地笑了，“因為他太懦弱了，只要一點壓力他就無法承受，為了活下去他可以背叛一切，所以才會沒有朋友。夏洛，你被背叛了。”
夏洛的瞳孔驟然緊縮，而艾諾抱着她的手臂更用力了一些。
“我在見到他之後，本來只打算搶過圖雅之眼離開，但是，我從他口中得知了你的名字，于是，我抓住了他，向他詢問你的事，你能想象嗎？我只是讓人通知飛坦過來，然後嘉蘭在邊上說了一下飛坦的手段，他就全部說出來了。”庫洛洛站在原地看着半蹲在地上的艾諾，神色冷厲，語氣更是帶着可怕的殺意：“好了把她給我，你可以活下去。”
“艾諾……”夏洛伸出手指，想抓住艾諾的衣領，想問他究竟是不是真的，但是她已經沒有力氣了，“背叛”，這兩個字幾乎讓她心痛得全身發抖，她更想不到的是庫洛洛會說艾諾是這樣一個人。
所以說，在洋館裏的那些話、那些舉動，都是因為內心的愧疚嗎？這樣看來幾乎是順理成章。
艾諾的身體震了一下，夏洛以為接下來自己就要被交給庫洛洛，但是沒有，艾諾抱緊了她，在她耳邊低語：“夏洛，你最後願意相信我一次嗎？”夏洛勉強擡頭，看着艾諾的臉。
眼神依舊是溫柔的，只是很悲傷、很愧疚，夏洛想起艾諾為她梳發後的那一個擁抱，終于是彎起嘴角：“好的，我相信。”因為喜歡你，因為把你當做最親近的人，因為你的溫柔與溫暖，所以即使知道了你的錯誤，我還是願意原諒，願意相信。
艾諾的臉上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我很高興，你選擇了相信……這樣的我。”他擡起頭，看着冷着臉的庫洛洛，卻是對着夏洛說道：“夏洛，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哪一句？”夏洛笑着反問，“你說的每個字，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艾諾也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用輕到只有他們兩人能夠聽到的音量重複着：“如果夏洛你真的是我的家人的話，那你會叫什麽名字？我想，那就叫‘幸’好了，因為我希望你能得到世界上最多的幸福。你不需要很漂亮，也不需要很優秀，沒有這種詛咒也沒有這些能力，當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就好了，有着平凡但快樂的校園生活，認識很多朋友，然後遇到喜歡的男孩子，他也喜歡你，戀愛、結婚、生子，最後微笑着老去，這樣的生活，才是普通而幸福的。”
他停頓了一會兒，低下頭在夏洛額頭上印下一個親吻，用庫洛洛無法聽到的音量喃喃地說：“身為你的主人，也許我應該讓你為我戰鬥，但是我的要求是——讓你真正變成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你接受了我，在建立契約的時候，我看到了全部的契約內容，夏洛，你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啊，只要你被這樣要求了，就會變成普通人，等到死去的時候，就可以回到你原本的世界，不過，你的身份是不可能讓你這樣輕易地變成普通人的，我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呢……”
“不要！”夏洛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地抓住了艾諾的衣領，撐着自己的身體起來：“艾諾你不是怕死嗎？你背叛我好了……”“我要一直陪着你啊。”艾諾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的殺意與念壓，笑容是前所未有的輕松，“夏洛，我命令你，成為一個普通人，到你的朋友那裏去……我的靈魂，會永遠伴随在你的身邊。”
夏洛看得到，艾諾的身體漸漸消失在空氣裏，別人看不到的櫻靈就這樣懸浮在她的眼前，不舍地在她面前飛舞着，然後越過她的頭頂，她看不到，但是感受得到頭發上屬于靈魂的灼熱感。
“你期待着的禮物……我完成了。”好像有誰用熟悉的溫柔聲音在她耳邊低語。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她寧願自己被背叛，也不希望艾諾死去，而且這種情況，她也無法複活艾諾。她明明應該是被艾諾背叛了的，不然他不會讓她來到這裏，也不會在剛才刺傷她，但是為什麽又會這樣選擇了結局？她不知道，也永遠無法知道了，因為艾諾已經不在了。
身體的疼痛消失，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變化，外在的變化也許還要一個過程，但是內在她已經感受得到了，曾經在靈魂中充斥的那股強大的力量消失不見，空虛感一點點地彌漫在她的靈魂裏，而更多的，是難以掩抑的悲傷。
豆大的雨水打在身上，又冷又痛，眼眶裏又酸又熱，終于是有液體凝聚在一起，滑落下來，與地上的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淚水？那種東西，她怎麽可能擁有，她有多久沒有哭過了？用十年來做計數單位都嫌太少，現在這液體，是什麽？是“普通人”的身份帶來的嗎？還是，因為艾諾的離去……
艾諾。這個名字，再次引發了心髒的刺痛。
夏洛擡頭看着沉默的庫洛洛，覺得自己的表情不受控制，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笑着還是在哭着，她只聽到她在說……
“殺了我。”
那樣透着脆弱、無力、悲哀的嗓音，是從她的喉嚨裏發出來的。
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到臉頰上溫熱的液體愈發洶湧。
庫洛洛魯西魯根本不需要一個普通人作為收藏品，真正的普通人，對于庫洛洛魯西魯來說只會是阻礙。真是好笑，她無論怎樣都是庫洛洛魯西魯的阻礙，而這個阻礙，一次讓她殺了自己，一次讓庫洛洛魯西魯間接地殺了艾諾。
庫洛洛只是看着她，然後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來，眷念般地看了她一眼，便毫不猶豫地在手掌上附着了“纏”，朝着夏洛的心髒刺去。
刺到的只是空氣。
庫洛洛有些意外，她卻是嘲諷地笑了。艾諾最後的命令是讓她變成一個普通人，還有到她的朋友那裏去。
她還要去她的朋友那裏，而這個世界裏，她的朋友只有那一位。
會讓庫洛洛殺她……只是想要耍他，這種幼稚的報複，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她終于是閉上眼睛，陷入空間傳送帶來的暈眩感中。
黑發的少年站在原地，仰頭看着半空中剛才消失了的少女所在的位置，看不出是什麽表情。
“她已經走了。”深藍發色的少年站在他身邊，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嗯。”庫洛洛應了一聲，收回視線，毫不在意地轉身走開，“遲早還會遇到的，反正圖雅之眼已經拿到手了。”
“你真的希望這樣的結果嗎！”飛坦有些忍無可忍地吼出聲來，“你看到了的，她那樣的表情，她……”
“飛坦，”庫洛洛轉過身來，看着雨中暴怒的少年，“我是幻影旅團的團長，你是團員，這一點你應該認識到了。”
飛坦緊緊地閉上了嘴，他是承認庫洛洛的實力與野心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既然選擇了，就沒有後悔的必要。
庫洛洛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随意地打開了一直攥在手中的盒子。圖雅之戒……真是俗氣的名字，但是這确實是最适合他的戒指，這樣深沉而罪惡的顏色……戒指從指間滑落，在地上轱辘地滾着，最後停在一片水窪裏。
水的顏色的漸漸淡化的血紅色，是之前夏洛被艾諾刺傷流下的的血與雨水的混合物，圖雅之戒就這樣靜靜地躺在血水裏，顯得妖異而又帶着誘惑的黑暗。
庫洛洛撿起了地上的戒指，沒有擦拭，就直接戴在了拇指上，尺寸剛剛好，有一縷參雜着血絲的雨水順着他的拇指滑落在手上，似是冰冷，似是灼熱。
另一邊，亞芝亞大陸。
“天氣很好呢，大哥，你說夏洛什麽時候回來？”糜稽趴在窗臺上含着一根棒棒糖啜着。
“今天已經問過了，不要再問了。”伊爾迷坐在一旁，一邊喝着綠茶一邊仔細查看着下一個刺殺目标的情報。對于糜稽每天問起夏洛的事他已經習慣了，還因此規定了每天最多問一次，不然的話，受到折磨的會是他的耳朵。
這樣想着，伊爾迷卻沒有聽到糜稽如之前一樣的“我知道啦”的回答，而是……他放下手裏的資料，擡起頭，看到糜稽一臉驚愕地看着門口。
全身濕透的紅發少女看起來狼狽不堪，明明是微笑着的，看起來卻悲傷得無以複加。
“我回來了。”與其說是打招呼，不如說是自言自語，夏洛只覺得暈眩感前所未有的強烈。原來一個普通人在進行空間轉移的時候，副作用這麽大……夏洛這樣想着，身體上的虛弱與心理上的打擊，讓她如願以償地暈了過去。
如果這一切都只是夢……該有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