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37
Chapter.37
黑刃無聲地笑笑：“你也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她是到哪裏去了——那輛巴士，只通往枯枯戮山，而那裏是衆所周知的殺手世家揍敵客。以前我和雲淩一起出去的時候，看到關于揍敵客家的消息她都會對着發呆，看得很仔細。我是無法理解殺手世家的好處的，但是，那裏有着能讓她變強的方法吧？等到她變強的時候，又會怎麽樣呢？”他嘴角的笑容顯得愈發苦澀。
夏洛不作言語，雙手捧了咖啡杯，像是取暖又像是發呆。
變強了的時候啊……那個時候，雲淩真的還會記得黑刃嗎？念能力者和普通人，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也許可以相處一段時間，或者有一段情誼，但是絕不可能一直相處下去。想到這一點，夏洛有些明悟：是不是因為如此，伊爾迷才會讓她離開揍敵客家？
她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沒有念能力，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武力值，卻和揍敵客家卻有着頗深的關系，這樣真的好嗎？
當然不，她只會成為伊爾迷他們的負擔，如果伊爾迷真的當她是朋友，那麽在她有危險的時候一定會來幫她，可是，如果“幫助她”和揍敵客家的原則出現沖突的話，他要怎麽辦？夏洛不願去想象可能的後果，想必伊爾迷也是一樣，所以才會把她送走。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捧着咖啡杯的手指驟然收緊，指關節泛出白色，映着白色陶瓷制的咖啡杯，顯得更加脆弱。夏洛只覺得鼻子酸酸的，眼睛熱熱的。她真的，就這麽沒用嗎？在失去了守櫻人的力量之後，她就只能成為他人的負擔嗎？沒錯，在網絡上，她是譯者之家剛剛晉升的赤二星，她是深海的新晉大神，可是，這些又有什麽用？在獵人世界，這只是普通人的成就，對于獵人而言，什麽也不是。
“幸？”黑刃的話音讓夏洛回過神來，趕緊伸手揉了揉眼睛，微笑道：“被咖啡的熱氣熏得眼睛發熱呢，走神走得厲害，別介意。”
“你也有什麽事情瞞着我們吧？有時候，有些事說出來比藏在心底好。”黑刃似乎已經恢複正常，笑着切了一塊蛋糕送進嘴裏。
“嘛，不過也只是‘有時候’啊。”夏洛委婉地拒絕，随即便笑道，“明明是在說你呢，怎麽轉移到我的身上來了？說起來，你為什麽不去學習念能力呢？”
黑刃搖了搖頭：“不需要學的呢……”說完就嘆了口氣。夏洛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可能黑刃在得知雲淩的想法後也是找人來學過念能力，不過也是學不了的……她今天已經比平時要異常很多了，如果不是因為被雲淩拜托，她也不至于對別人這麽多話。
之後夏洛和黑刃随便聊了些什麽，黑刃便先行告退了，說是身體不适，夏洛也想起雲淩對她說過黑刃經常身體不舒服，需要在家待着——也許這便是黑刃無法變強的原因？夏洛搖搖頭，別人的事，她還是少管為妙。
等夏洛悠閑地喝完咖啡，正打算結賬，卻聽到門口處傳來卷閘門被關上的響聲，再一看，周圍都沒人了！倒是那個女王氣甚濃的美人店主坐到她面前，伸手挑起夏洛的下巴，笑容魅惑：“茶爺？”
夏洛石化，然後哆哆嗦嗦擠出來一句：“先生你認錯人了……”
“放屁！”美人店主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震得咖啡杯都彈了起來，不過就連生氣時的樣子都美得逼人，“除了你誰會點Honey-Crisp Coffee Cake這款無介紹的甜品！除了你誰會以為勞資是個爺們兒！”
夏洛那叫一個汗如雨下：“阿碧……”
“茶爺你終于肯認我了麽？”美人店主一雙碧綠的眼睛裏頓時盈滿了笑意，閃閃發亮，就差直接撲過來了。
“……是。”夏洛覺得自己眼睛都快要瞎了，各種淚流滿面。
阿碧這個讀者，在茶蘿的讀者群裏向來是褒貶不一，因為這人有時候真的是嘴賤得讓人恨不得抽死他，不過夏洛和他關系還是很好的，結果經常說錯話爆了不少信息給他，結果就被阿碧一直追到克爾市來了。
結果這一天剩下來的時間夏洛都被阿碧留在店裏和他聊關于小說的事，不過阿碧也很義氣地答應了夏洛不會把夏洛的真實身份洩露出去。
“說起來，阿碧，你就這麽跑到克爾市沒問題嗎？咖啡廳的生意還好嗎？”夏洛要離開前這麽問道。
“沒事沒事，生意無所謂啦，缺戒尼的時候就去獵人協會接幾個任務就好了。”阿碧很是随意地擺了擺手。
“诶！”夏洛瞪大了眼睛，“你是獵人？”
“當然，”阿碧得意洋洋，“我可是一星命運獵人。”
“命運獵人？負責占蔔？”夏洛下意識地反問道，腦子裏的資料可是不會丢的。
“差不多了，不過，”阿碧收起了不正經的态度，正色道，“我和一般的命運獵人不同，我的念能力，是用在靈魂上的。”那雙碧綠的眼睛在燈光下顯得異常明亮，就這樣看進夏洛眼底深處。
“靈魂……”夏洛愣了一下。
阿碧接着道：“我從出生開始，就可以看到靈魂的存在，甚至可以和靈魂溝通，後來知道了念，開發出了特質系的念能力，也是和靈魂有關的。比如說你，”阿碧話鋒一轉，“茶蘿你的靈魂看起來就有很大問題，靈魂的顏色很淡，雖然說普通人的靈魂顏色都比念能力者淡，但是你的情況就像是……失去了原本的顏色一樣。”
這話倒也沒錯，可以說是夏洛原先成為守櫻人後失去了自己靈魂的顏色，也可以說是夏洛現在失去了守櫻人的身份失去了守櫻人該有的靈魂顏色。夏洛安靜地聽阿碧繼續往後說。
“另外，在你的身上，我還能看到另一個人的靈魂。”阿碧頓了頓，指向夏洛手腕上的手鏈，“那個靈魂就附着在這條手鏈上，很小心地保護着你，但是一直這樣下去，這個靈魂遲早會耗盡力量而消失的。”
“……所以說誰都無法陪我到最後吧。”夏洛擡起頭微笑，也不和阿碧解釋怎麽回事。
阿碧皺眉，又很快松開，笑道：“茶爺，你打算怎麽辦？我想你大概不希望我知道關于這個靈魂的事，但是作為一個經常接觸各類靈魂的人，我還是希望這個靈魂可以獲得轉生的。”
“轉生？”夏洛自暴自棄地冷笑，“這樣的靈魂哪裏能夠轉生？”生之櫻的懲罰她不知道，但是想想也不可能饒過艾諾。
艾諾……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這個名字了，不是因為冷血，而是因為不想讓自己痛苦，讓自己痛苦，艾諾也不會高興。
“說是轉生也許不适合，具體來說，是——重生。”阿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夏洛。
夏洛猛地站起來，差點推掉了手邊的杯子：“你能做到？”這種可能還是有可行性的，生之櫻的懲罰是對“艾諾”而言的，阿碧的想法她能理解，用她的理解來說就是把艾諾的櫻靈“洗白”，這樣的話“艾諾”就相當于已經消失了，但是櫻靈還是留存着重新開始。
比起櫻靈不複存在無法轉生，這樣的方法雖然艾諾依舊會消失但是起碼還有櫻靈存在……從某個角度來看，也許稍好一點，夏洛希望艾諾的櫻靈還可以存活在別的世界，哪怕再也不記得她。
殘忍嗎？痛苦嗎？夏洛不知道，這樣做的話，也許在這枚櫻靈重生之後，她還能見到，也許某天擦肩而過的，就是她曾經的艾諾。這樣起碼還有一個念想，她并不希望一直被艾諾的櫻靈保護着，她已經從艾諾那裏得到了很多，不能再自私下去。
“能做到是能做到，但是，你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呢。”阿碧搖了搖頭，“我需要你的血，很多很多，而且還不是一次性的，每個月一次，要持續一整年。”用鮮血浸潤附着着艾諾櫻靈的手鏈，鮮血中生命力的流逝會讓櫻靈與夏洛的聯系漸漸斷開，等完全斷開聯系，“洗白”便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了。
“那我就當是每個月來兩次大姨媽好了。”夏洛笑得幹淨，阿碧稍愣，忍不住捂着臉：“茶爺果然是茶爺，真豪放！”
和阿碧定下了每個月來“放血”的時間，夏洛便告別了阿碧回到自己的小公寓，結果還沒打開玄關的燈，就有重物撲到她腿上，一下子重心不穩倒了下去，後腦勺結結實實地磕在大門上，疼得夏洛龇牙咧嘴。
“抱歉抱歉，”夏洛沒去管自己的後腦勺，趕緊把還趴在腿上的小奇犽抱在懷裏，“都是我不好，聊着聊着就忘了時間，到現在才回來。”她出門是下午兩點，現在都八點多了。雖然離開前有給奇犽準備了一些适合嬰兒的冷食，但是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吃。
“姐姐。”奇犽叫了一聲，有些委屈的樣子，聽得夏洛那叫一個心疼，趕緊摟着哄了一會兒，又急急忙忙開了燈去廚房，打算弄點熱乎乎的點心給奇犽。
等一切忙完，夏洛趴在桌子上，看着奇犽抱着雞蛋糕吃得香甜，才算是松了一口氣，笑着伸手把黏在奇犽嘴角的蛋糕渣拂去：“吃的時候也要注意一下啊。”奇犽當然是聽不懂她說什麽的，不過她也沒想着奇犽能夠聽懂。
等到她開學的時候，揍敵客家應該就會來人把奇犽接走了吧？要再見的話，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呢，而且，再見的時候，奇犽還記得她嗎？只不過是一個月左右的“保姆”罷了，即使是叫了“姐姐”，也只不過是因為她經常在奇犽面前重複這個詞彙。
看奇犽吃得差不多了，夏洛又給他調了一杯牛奶，将奶瓶塞進他懷裏，奇犽便抱着奶瓶喝得很順暢了。所以說這小鬼從小就是天才啊，比一般的嬰兒提前了幾個月呢，想想庫洛洛也是，剛開始遇見的時候只有七歲，都已經……
夏洛嘴角的笑意凝固住，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為什麽會想到庫洛洛呢？大概是因為也曾用心地照顧過那個孩子吧？不過，現在她都比庫洛洛小了……
夏洛把頭深深地埋進臂彎裏，有溫熱的液體從眼眶滑落，滴在桌面上。
她其實不過是因為今天因為艾諾的櫻靈的事情想到了……沒有人可以一直陪着她。庫洛洛、飛坦、俠客、艾諾、伊爾迷、糜稽、奇犽……自從到了這個世界以來，她遇見了很多人，也和很多人分開。
沒有人可以陪着她一直走到最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