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夏的婚禮舉辦的很低調,婚禮形式更是簡單到令人愕然。沒有領所謂的結婚證,一張A4紙,注明日期和時間,簽上兩人的名字,看起來像是交易,其實也的确是交易。
外界媒體沒得到消息,沒有親朋好友的祝福,只是簡單的一家人,似乎只是走個形式,或者,連形式都算不上,而這就是小夏要的。
呂父和呂母站在一旁,小夏穿着潔白婚紗緩緩走來,極其簡單大方的款式,沒有珍珠,沒有鑽石,只有精致低調的刻花,婚禮場地在呂氏大宅的後院舉行,小夏一步步走,轉頭看笑的很燦爛的母親,一時間覺得輕松了,這場婚禮除了她之外,任何人都是認真的,包括子若。
母親的願望完了,子晗的虧欠也還了,她應該輕松的。
她并不陌生的後院如今一步步走去,竟覺得是那麽漫長,看着站在前方的子晗,也是一身雪白,小夏眼睛微微迷離,木讷的腳步一一移動,距離越近,她越覺得站在前方的聖言。
她的結婚對象一直都是聖言,從以前到現在,她一直都是這麽認為,漫漫人生路,總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以前大學,聖言、不、似乎應該叫盛冬了,他是個窮學生,她也沒有多少要求,婚紗是白的就行,找一家不貴的酒店,好友都在,就這樣、簡單的、不浪漫的、完成她認為最重要的事。
從沒想過有一天,她在面對盛冬和別人時,選擇了別人,雖然是暫時。
頭頂上的吊蘭一一落下,她的婚禮也完成,一直站在一旁的婦人也倒下,精致妝容也掩蓋不住面色蒼白。
小夏手中的捧花落地,沒有預想中的撕心裂肺,看着亂成一團的呂家人,她依然覺得她是外人,沒有流淚,又似乎這世上除了盛冬以外,再無人能讓她心痛如絞。
面色沉痛的呂父抱起母親,她也跟着走望前走,一場原本該稱之為喜事的事就這樣落幕。
呂子晗轉頭,看小夏一臉平靜,想安撫的手擡在半空中卻怎麽也放不下,今天、似乎是她們的新婚。
呂氏大宅的門外,透過雕花鐵窗依然可以看見良久站在門外的一抹挺拔身影,寂靜、飄渺、許久紋絲不動,似乎沒有生命,但隐隐透漏出的痛苦又讓人疑惑,看平靜過分的新娘,似乎無一不彰顯兩人的貌離神合。
這算不算是另外一種的情未了,緣分卻盡。盛冬疑惑,久久猜測不透,小夏,我終于還是來了。
擡眼看那像座牢房般的別墅,盛冬苦笑,要委屈你做兩年的金絲鳥了,又注視良久,終于在那黑色汽車緩緩開出大門時離去。
小夏,我之前以為,你只有回來,我就可以結束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可現在,終于還是有一天,我連體味寂寞都要依賴回憶。
從沒有一個新娘能将婚禮演繹成葬禮吧!回房換掉一身繁瑣長裙,穿上素衣,終于,她成了孤兒,跟盛冬一樣。轉身看了眼放在角落裏的行李箱,淡紫色的箱身,上面有白雪皚皚,下面有綠柳成蔭,流着淚笑,這是盛冬準備給她的,她終于明白,放在地上,她永遠看不到白雪皚皚那一面,她看不到,卻帶走了他,在無意識中。
呂氏公子秘婚她在一個多星期後才在報紙上看到,包括母親離世的消息,心情複雜的看了一眼,終于丢進垃圾桶,似乎這樣一丢,所有事情便可以不算數。這些天他們同房、同床、但他并沒有什麽逾越的舉止,她相信他,用她對他剩下最後一絲信任。
這些天她過的很平靜,除了每每想到他。
“小夏……”突然響起的女聲令小夏回神。
“子若……”小夏下意識的回複,她婚後因為年齡相仿,所以子若一直叫她名字,她倒也無所謂,反正本來就是有名無實。
“你在忙?”子若禮貌性的詢問,借機再次細細打量這個讓他愛到生死的女人。
小夏搖頭,素來跟她沒什麽來往,平常沒事她就呆在房裏,安靜的似乎家裏沒有這個人,呂家也似乎并沒有因為多了位少奶奶而熱鬧起來,除了吃飯多了付碗筷。
“既然沒有,那陪我去逛街吧!反正你閑着也是閑着。”
小夏愕然,沒想到她找她是這件事。
看出她的驚訝,子若開口解釋。
“是我哥讓我來的,他最近比較忙,她去世後,爸爸什麽心思都沒了,現在公司全靠他一人撐着,他讓我轉告你,等忙完了這陣子,他會好好回來陪你。”
“沒事。”小夏不介意的搖頭,難怪這陣子他總是早出晚歸,不過這樣子也好,她本來就不知如何面對他。
看出她的猶豫和不在意,子若的信心越來越少,她知道她跟哥哥之間的問題,如果兩年之後,她真的回到他身邊,那她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小夏,走啦……你瞧你衣服都起球了,你現在是呂家的人,穿着打扮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公衆形象。”
小夏低頭看自己的一身裝扮,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現在的她,等待似乎是她生存的全部了。
“好。”耐不過她的熱情,她終于點頭答應,擡頭看眼前這柔和美麗的女子,她隐隐懷疑,這麽秀色可餐的人聖言怎會沒有絲毫動心。想着微笑,微彎的眼柔和了一臉端凝。
商場裏,呂小姐走過的地方都幾乎一掃而空,看眼前這個跟她年齡相仿的女孩,她突然想到了紫果,這跟紫果當初多像啊。想起紫果,剛平複不久的眉又皺了起來,再過兩個月,她應該就要接近臨産期了吧!自從來到A市後就沒再聯系過她,她有打來兩個電話,她也沒接,不知出于什麽心理,只是覺得,似乎無顏面對那變的每個人,尤其是聖言。
“小夏你看,這件很适合你啊。”
循着聲音望去,便看到子若提了件雪白皮草,幾顆暗扣,腰間只有一條米色的皮質腰帶收緊腰身,水貂的毛澤光亮順滑,看了眼牌子,阿瑪尼的不便宜。輕搖着頭,小夏微微咬唇,此時此刻的情景跟多年前的很像。
那時候也是冬天,她還是個不懂事的丫頭,終于一次聖言願意陪她逛街,無意中她也是走進這樣一家皮草店。閉了閉,似乎不願回想,此時此刻她才發現,在那個懵懂的時代,原來有那麽多次她将聖言一次次傷害。她至今難忘售貨員那種看待下等人的姿态,也難忘聖言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堪。
“我不喜歡。”許久後,她聽到自己這樣對子若說。
呂子若詭異的眼睛轉了轉,興怏怏的放了回去。
“那我們去吃飯吧!”沒了逛街的興致,呂小姐可沒忘記要繼續消遣。
小夏點頭,跟着她走,擡頭又看了眼價格不菲的品牌店,從今以後,她再不會讓他失望,兩年……我希望很快。
算算時間應該有差不多十天沒見到他了,也沒聽他的聲音,不知現在他在做什麽。擡頭向街角望去,企圖尋找一個相像的背影,募得震住……透過餐廳玻璃,那時盛冬,相隔太遠她不能夠确定,但心地的聲音還是一遍遍告訴她,他也在看她。
“小夏,過馬路了發什麽呆?”子若莫名的詢問,看她驚愕的神色,随着她的眼神望去,驚訝之餘又迅速反應過來。
他怎麽會來?是專門為她來的嗎?神色複雜的看了眼小夏,她始終不是哥哥,做不到他那般,如果是,她會毫無猶豫的将她推向馬路吧!
有些東西,雖然心有不甘,卻也逐漸認命了,只是疑惑,這個女孩子什麽都不如她,貧什麽她能夠擁有,她卻不行。
“我們過去吧!”許久後,子若冷靜的開口。
小夏回頭看她,還在猶豫,可是心早已飛到那裏,那個她每每午夜夢回後思索千百的身影。本準備這兩年不見他,因為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這是毒藥,會上瘾,每每發作時,痛苦的也不知她一人。
穿過馬路,盛冬早已走來,兩人相隔幾步之遙,小夏卻覺得好像千山萬水後,她終于能再見他。
子若不是滋味的看了看兩人,那毫無遮攔的眼神裏似乎除了彼此再容不下其它,有些東西逐漸明白,一時間有些感恩,感恩她在被理智沖昏頭時,上天即使阻止了她,不讓她再走哥哥的錯路。
那些天小夏不在,他身邊再沒出現其它人,除了偶爾的她之外,她知道在他冷冽之下其實是需要安慰的,她也一直認為,沒有一個男人能在受傷之後還不醉倒溫柔鄉,只是這種想法随着時光流轉在她心裏越來越幻化無痕,只是那是太過高傲,看不清、想不透、一味認為沒有人是她收複不了的。
只是世事易變,總有她想不到的,她所有的清晰都來自哥哥的一路走來,她清楚的看到父親跟小夏的母親,再是小夏跟哥哥,她知道自己家對不起小夏,但即使到現在,她還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只是對于眼前這個男子,她漸漸失望,不是對他,是自己。
到現在她也終于明白為什麽這些年外界傳聞都說盛冬性子冷,她以前想不通,看着現在這樣的情形,她卻比任何人都清楚,因為他沒心,她抓不到他的心是因為他把心都交給了他眼前的人,所以不管再過多少年,她跟這個人、還是沒有結局。
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就此謝幕……畢竟,那麽多年的光陰是她陪他流失掉。
現在她已經跟哥結婚,如果兩年之後她回不到盛冬身邊,那便注定了他們有緣無分,如果回去了,那或許到那時候她真的應該死心了,不管如何,她跟盛冬,再無可能。
“你們聊,我到那邊逛逛。”回神後,呂子若是時候的插話。
小夏驚愕,她知道子若是故意的,只是,她為什麽要幫她,太多的事情已經容不得她一一想清。
還處在失神狀态,反應過來時,已入了盛冬的懷抱。小夏笑,她知道的,他不喜歡在人前人後做親密的舉止,從以前就是,歲月真的改變人很多。
“你怎麽會在這。”小夏問,似乎還沒從這層驚喜裏回神。
“我來出差。”這是盛冬的回答,小夏相信了,他當然看不到,看不到盛冬眼中毫無掩飾的痛處,看不到他的隐忍,也看不到他拼盡全力的堅持。
“來很久了嗎?”
盛冬沒說話,只是閉着眼睛感受她真真切切的存在。
“剛到。”
“那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小夏一連接着問,不敢相信,她剛剛想到他,他就真的出現。
“我在你身邊裝了定位系統。”
盛冬的話逗笑了小夏,從他懷抱裏擡頭,看他明顯憔悴的臉,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
“他、待你好嗎?”斂去笑意,盛冬開口。
看他認真的臉,小夏一時間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點頭。
盛冬也點頭,一時間兩人都沉默,難言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散開,沒了剛才的濃情蜜意,畢竟現在,一個是有夫之婦,一個、卻什麽都不算。
“你穿婚紗的樣子、美嗎?”看着他,盛冬問出口。小夏擡頭看進他眼睛,卻意外的什麽都沒看到,是他掩飾的太好,還是真的什麽都沒有,她疑惑。
“你還會有機會再看到的。”這是小夏的回答,算是對他的保證。
盛冬點頭,兩人沒有停留太久便分開,在街頭擁抱已算是大膽的舉止,對于現在,小夏再不是無關緊要的人,抓住了把柄,就要被媒體大做文章,他不想讓她為難。
為她攔了輛出租車,親自送她走,車窗合上的最後一刻,小夏擡頭按住。
“回去、幫我問紫果好。”
盛冬點頭,再沒說話。
小夏怔怔看了他許久,似乎要将這樣子刻進腦海,手指一根根松開,車窗終于關上,車子也啓動,小夏低頭,淚無聲流下。他懂他這麽做的道理,她了解,今時不同往日,她已是有夫之婦。
小夏走後,呂子若便出現,盛冬擡頭看她,猶豫的話低喃出口。
“幫我照顧她。”
呂子若挑眉,神情有難以掩飾的失望,她本以為,他會像她說些什麽,無關她的。
“我為什麽要答應你。”臉冷下,神情又恢複了以往的高傲。
“就憑你們欠小夏的。”盛冬一字一句吐出口,他本不想說破,那畢竟是上一代的恩怨,他不想再讓小夏涉及,有些事情,就錯就錯。
呂子若震驚許久,再三确定他說的是什麽,只是他怎會知道,當年那件事就連她也是後來才清楚,他為什麽會一清二楚,得曉這個,她又覺得無畏。
“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盛冬不以為意,看着她不耐開口:“你是真的不懂才好,那是小夏的家事,我不該插手,也不想,我不想讓她知道,我想你們應該更不想。”
呂子若震住,盛冬也不再說什麽轉身離開,有些事情,終究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