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成仙12

碧霄院書房,趙允殊執筆作畫,紙上畫的正是今日慶宴的奢華場景。

窗外星月交輝。

小厮敲門進來,附耳道:“公子,世子回扶雲榭後一直都沒出來。”

趙允殊擡頭,問:“那個一直跟着他的仆役呢?”

小厮搖頭:“也沒出來過,不過二公子吃多了酒,以為人在鑲秋苑,前不久跑去鑲秋苑那邊鬧了,不知怎麽給摔着了……但應該沒什麽大礙的。”

趙允殊點頭,手上動作繼續,半晌後将趙允隋的輪廓勾勒好,又細細畫起一旁的姜邑。

小厮在一旁看着,疑惑道:“二公子的書童不長這個樣子吧?”

“他已經不是二哥的書童了,”趙允殊輕笑,“不如你再仔細看看。”

小厮擰眉仔細看了一會兒,還是搖頭:“那小子頭發哪有如此順直?雖是個不知好歹的呆子,但那張臉是很會長的,不然二公子也不會幾番要将人讨回去……這畫上的臉,總有些平庸,诶?我怎麽覺得這人……”

“這人怎麽了?”

“這人……倒與故去的夫人倒有幾分神似。”

“你這便是說笑了,”少年板起臉,“我娘是女子,怎麽能與一個男子相像,還是這麽一個奴仆?”

小厮自知失言,連忙讨饒。

趙允殊嘆了口氣,沒說話,将最後幾筆畫完,讓那小厮收起來,換了身衣服就要出門。

屋內幾個仆從趕忙跟上問:“夜深了,公子這是要去哪兒?”

趙允殊系上披風:“出去透透氣,順便看看二哥,你們都別跟着,亥時我自會回來。”

Advertisement

到了雲軒院,門卻已經關了,裏面燈光微弱,趙允殊還是敲了門。

丫鬟芙柳開的門,看是他,驚詫道:“小公子怎麽來了?诶?身邊怎麽連個下人都不帶着?外邊冷,快裏面請。”

趙允殊沒動,只問:“二哥已經睡下了?”

芙柳點頭:“那會子折騰得厲害,回到床上一躺下就睡着了。”

趙允殊面帶愧色:“早知如此,慶宴上我就不該與他說那些話。”

芙柳一愣,道:“與小公子無關,我們公子舍不下阿邑,多年來也習慣了阿邑在身邊陪着,你當時提阿邑其實也是誇公子會教導下人,否則世子也不會獨待阿邑不同,我們公子酒後失了态,怎能怪你呢?”

趙允殊又問了幾句尋常話,很快告辭走了,離開了雲軒院,卻沒往自己所住的碧霄院走,反而去了格外蕭瑟的鑲秋苑。

門口當值的侍衛正在打盹,院門處的禁制還在,一般人也進不去。

趙允殊沒有靠近,遠遠瞧一眼就折身回了。

可接下來的路,不知不覺間開始變得詭異,明明已經看到了碧霄院的院門,但他走了半晌再擡頭,還是那麽遠。

趙允殊很快明白這是人們常說的鬼遮眼,脊背發涼,一邊繼續走一邊顫聲念叨:“娘,是你麽?別為難孩兒了。”

然而無論如何,路怎麽都走不到盡頭。

趙允殊幾近絕望,便在這時候,後背突然被人重重拍了下。

他屏住了呼吸,臉色慘白地轉過頭。

“小公子,你怎麽對着牆踢半天?”一張白玉般的臉靠近,高束着卷發馬尾的年輕仆役提着燈籠打量他。

趙允殊晃了神,再扭頭往前看,哪有什麽碧霄院,只有一堵隔着園林的高牆,而他所住的碧霄院則在另一個方向。

趙允殊擡手擦汗,強笑道:“方、方才着急小解,實在等不及就……你可別告訴旁人,有損體面。”

姜邑應了聲,打着燈籠繼續看他。

趙允殊從他身側匆匆走過,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頭看他:“你不是在扶雲榭侍奉大哥嗎?怎麽跑到這裏?可是人手不夠?”

姜邑木然道:“世子這幾日操勞得厲害,今日又喝了那麽多酒,我憂心世子洩了元氣,便出來找人弄些補品,沒想到會遇到小公子。”

趙允殊笑得老成,完全看不出是個十五歲的少年:“你想的還挺周到,我那裏也有些上等補品,扶雲榭和碧霄院離得近,若有什麽缺的,直接來我院子裏拿就是。”

“多謝小公子。”

兩人分開後,姜邑直接回了扶雲榭,不過并不打算進屋,他提着燈籠走到院子裏的石椅坐下,支着臉沉思起來。

出去這一趟自然不是給趙允隋找補品的,雖然那人回來後确實比先前虛弱了些,但明顯是元神離開後的正常現象,趙允隋體內靈氣無窮無盡,反正和他吸食靈氣無關!不過他鬼鬼祟祟做了壞事被逮住,難免心虛,索性出去試着尋找些與邪祟有關的蛛絲馬跡。

結果還真有一點收獲。

他在去鑲秋苑的路上看到了趙允殊。

慶宴上他總覺得此人有些奇怪,尤其聽到鑲秋苑最開始死的那三個人都是他院子裏的仆役時,直覺此人有些問題。

趙允殊離開鑲秋苑時,他全程一路跟着,看不出什麽稀奇的,便略使了個障眼法,讓此人以為自己撞上鬼遮眼。

反正他現在身上有了不少靈氣,夠敗一陣子了。

沉思完,姜邑對系統道:“我聽到他叫了一聲‘娘’。”

系統:“恐懼時哭爹喊娘的人很多。”

姜邑懶得跟他再說,雙手往袖子裏揣着取暖,拼命回想這個王府存在感極低的庶子的娘是誰。

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個丫鬟出身,容貌平平,各方面都不争不搶,能成為王爺的姬妾,似乎還是王爺喝醉後看錯了人……總而言之,是個存在感和兒子趙允殊一樣低微的姬妾,三年前病逝也沒在王府掀起什麽動靜,葬禮極其簡單。

正想着,姜邑突然不動了。

三年前……

沂周第一次出現怪事,就是三年前的中元節!

他站起來,剛要出去再探聽探聽,主屋大門一下子被人推開。

趙允隋的那些辮子已經解開了,雜亂地散落在肩上,他此時披着一件長袍,失去血色的臉看着像是病了一場:“你要在外面待到什麽時候?”

姜邑詫道:“您沒睡?”

趙允隋臉色更難看了:“我何時睡了?”

姜邑:“……”是啊,躺着确實不等于睡了。

他提起那只大大的燈籠,表情一如既往的木讷,走過去問:“世子有什麽吩咐?”

對方繃着臉:“進來。”

進了屋,姜邑要去裏邊收拾床榻,剛繞過屏風,胳膊被人從後面抓住。

姜邑扭頭,還沒開口,手裏就多了個小巧的手爐。他愣了一下,什麽都不問,打開手爐要添炭,可見裏面炭火充足,又是一愣,朝趙允隋看去。

“怕冷就不要出去。”趙允隋瞥着他耳朵道。

姜邑摸摸自己耳朵,确實很冰涼,又在旁邊的銅鏡一照,竟凍紅了。

他只好抱着手爐暖一會兒,暖熱了身子便要上床繼續收拾,才脫了鞋蹬上去,趙允隋就在床沿坐下,解開披風,似乎要就此躺下。

“世子,還沒收拾好呢。”

“沒讓你收拾。”

姜邑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要下床去,剛摸到床幔,手就被憑空出現的禁制輕輕彈回去。

“……”他睜大眼睛,顯然沒想到趙允隋會把功力用在這等雞毛蒜皮小事上!

怪他靈氣吸得少了。

這禁制他倒是能破,就是破了在趙允隋面前就不好解釋了。

趙允隋躺下去,餘光望着背對他的卷發少年:“我說過,要與你同進同出。”

姜邑:“是嗎?可我去茅房的時候您也沒去。”

趙允隋:“……”

姜邑老老實實坐回了床上,沒事幹,也睡不着,拿起梳子開始給自己梳頭。

趙允隋瞥着他小心翼翼将自己頭發梳開,又抓起一縷頭發,雙手扯直着不動,看他反反複複如此,禁不住道:“你在做什麽?”

姜邑:“讓頭發直一些。”

趙允隋:“……”

看他弄了半晌還沒消停的意思,趙允隋起身,擡手攏過他一片頭發,也不知拈了個什麽訣,那一片卷發竟變得板直起來。

姜邑餘光看到了那邊頭發的變化,動作僵住,長睫緩緩擡起,呆呆道:“這是什麽法術?”

只是糊弄人的變幻之術,趙允隋向來喜歡正面搏殺,先前從不屑于用此類法術,可此時看那張總是木讷的臉露出神采,連嘴角都微微揚起來,欲要收回法術的手動不了了。

“世子!”姜邑出籠的幼獸般撲到他跟前,直勾勾仰頭看他,“把剩餘的頭發也變成這樣。”

語氣霸道,一點兒都不像是請求。

可等趙允隋回過神,眼前的人已經披着一身黑長直的頭發,正緊盯着自己。

燭光搖曳,熏爐裏的香氣飄過來,眼前的一切哪裏都好,可又哪裏都不對。

轉瞬間,那一頭直發又悄無聲息地變回了原本的樣子。

姜邑全然不知自己頭發的巨大變化,看他半晌不理自己,原本變直的那一片頭發還變了回去,悻悻坐回裏邊去,頭也不梳了,攥着梳子嘆氣,低下頭仿佛在思考什麽。

趙允隋垂着眼瞥他,許久後道:“臭美。”

那邊身影一頓,緩緩扭頭看過去:“你說什麽?”

眉頭都擰了起來,顯然這一點是輕易說不得的。

四目相對,趙允隋驀然心有所悟:“你頭發黑亮有光澤,密而不枯,形狀也是剛剛好,不必再做變化。”

姜邑滿臉狐疑,雙唇一碰:“真的?”

他這一下挨得很近,眼睛忽閃,竟又笑着問了一聲:“真的啊?”

窗外夜風又起,在短暫的簌簌聲後恢複安靜。

趙允隋別過頭,壓下胸口徒然升起的倉皇躁動,故作自持道:“……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吃壞了肚子,今天快把一周的廁所上完了55555

另外今天會把全文的真氣換成靈氣,不影響閱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