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祁翊軒黑着臉,打開放在櫃子上的保溫盒,成了一碗黑米粥遞給她。

辛素簡有點受寵若驚了,平時在她家吃飯的鄰居,可都是飯來張口的,她眯眯眼,接了過來,趕緊舀了一勺送進嘴裏,“好燙。”

“小笨蛋。我不是你媽,不幫你吹。”說到這裏,黑着臉的祁翊軒想到某女人昨夜握着他的手一直喊,“媽媽,媽媽,我熱,我冷……吹吹……吹吹……“發覺自己的心跳有些怦然。

祁翊軒無意識又拿了一只碗,盛了一碗,坐在辛素簡的床邊,和她一起吃。

辛素簡喝完一碗粥,抱着碗,看看眼前人,有些納悶了,櫃子旁邊不是有凳子嘛,坐那裏吃,盛飯多方便啊。

她有些感慨了,本來她還以為這冷冰冰的鄰居應該挺聰明的呢。

祁翊軒一擡頭便對上了辛素簡含情脈脈的眼神,他的心情有些好了,聲音也放得輕柔了,“還吃嗎?”

辛素簡乖巧地點點頭,看着低頭盛粥的祁翊軒,她收回了自己飽含同情的眼神,人家再笨都有女朋友關心照顧着,不用她操心了啦!她還是想想自己生病了,明天繪畫班的課,怎麽辦吧?其實,她覺得自己可以去上課的,但是萬一把感冒傳給小朋友那就不好了呀。

辛素簡扒拉扒拉又吃完了一碗粥,直勾勾地看着祁翊軒,眼神灼熱,飽含期待。

而祁翊軒也不負她的所望,一擡頭,便對上了她讨好兮兮的笑臉,“嘿嘿……我想問你一下哦。那個你是不是很會畫畫?”

祁翊軒面無表情,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那明天周末有事不?”

“暫時還沒有。”祁翊軒模棱兩可地回了她。

“那如果沒空的話,我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辛素簡眯起水眸,一臉期待。

“也許可以。幹嘛?”祁翊軒放下碗,認真地聽她說着話。

“幫我去個地方教小朋友畫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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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翊軒皺眉,瞅瞅她,繼續皺眉,瞅瞅她,舒展了眉,淡淡道,“也許……可以幫你。”

辛素簡嬉笑眼開了,誰知祁翊軒拿過她的手機,慢悠悠地說,“請假。”

辛素簡垮下了臉,一把搶回自己的手機,嘟嘴,“要請假還要你打電話啊。我自己有手有腳的。”

祁翊軒把電話扔給她,木着臉,丢了一句,“哦,你用腳打個電話給我看看?”

辛素簡默了,掰着手指,然而小小聲說了一句,“你這次一口氣說了12個字耶。”

祁翊軒:“……”

對上她無辜的眼神,祁翊軒從口袋裏掏出了個東西,丢到她床上,“要過期了,喏,給你。”

……

走出病房門的祁翊軒,覺得最近自己是越來越有病了,因為他開始對一個女人莫名其妙地上心了,而且這還是一個智商低下的笨女人,準确點說是一個智商低下,長得又不漂亮,身上沒肉,迷糊麻木,永遠聽不懂他話的笨女人。

揉揉疼痛的額角,他想這女人的優點也有,如果無知、一葉障目也算優點的話。是的,在祁翊軒的眼裏,辛素簡觀念裏的善良體貼、行為上的善解人意等于無知;而她的專注,一次只做一件事情,約等于“一葉障目”。

然後,祁翊軒一擡頭便看見了遮住辛素簡眼睛的“一片洛葉。”

曾經的洛葉。

辛素簡拿起祁翊軒扔到薄被上的小熊手機鏈,小熊穿着粉紅色的裙子,是個女生,她伸出嫩嫩的手指捏捏小熊的鼻子,悶悶地想,原來手機鏈跟食物一樣,都會過期的。

不由想到,她前幾天掉了的小熊手機鏈,可是陪伴了自己兩年的時間了呀,那還是她讓洛家華陪她逛街的時候,買的呢,情侶鏈,他們一人一個的。

辛素簡嘆了口氣,有錢人的手鏈就是漂亮精致,怪不得會有保質期呢。打開手機蓋,穿上新的手機鏈。心微涼,她連一條手機鏈都留不住,怎麽能留得住主人呢。現在倒輕松了,她和他之間一點可供懷戀的東西,都沒有了。

或許,也是有的,只是不在眼底,她可以忽略不計。

辛素簡這樣想着。

祁翊軒看到辛素簡把手機鏈挂在了手機上,嘴角悄悄揚起,一想到自個車裏挂着的男生小熊,他覺得剛剛走廊裏的狹路相逢,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現在的她,和他沒有任何的關系了。

而他,正住在她的對面,每天可以吃到她做的飯。

祁翊軒想到這些就覺得心情很好很好,就想今天的陽光,很燦爛很燦爛。可他的理智卻又下意識地抵觸他的心,不讓他繼續思考他們之間的關系,究竟出于什麽狀态?

“走了。”祁翊軒把裝着衣服的袋子,遞給辛素簡,“去換上。”

辛素簡瞄瞄logo袋子裏的衣服,是新的,是新的而且不是她的衣服,她掰着手指,說了這麽一句,“新衣服要洗過,才可以穿,不然對身體不好。”

祁翊軒覺得自己哪天要死了,一定是被活活氣死的,兇手都不用費力找,因為他一定會從地裏爬出來,拉她一起。

“你穿是不穿?”

“不穿。”

“好。有本事你就裸着出去。”

“……我的衣服呢?”

“扔了。”祁翊軒面不改色地說,其實護士給她換上衣服之後,順手把衣服放在了床邊的櫃子上,他坐在床邊喝水,被她握住了手,喊他“媽媽吹吹”給吓住了,不慎噴了。

祁翊軒沒說的是那“噴泉”是歷經了薄被、枕頭、她的臉、最後才到達了她的衣服上。辛素簡也該慶幸的,有了被子的保護,她才只被噴了一臉水。當然,昏睡了的辛素簡是不知的,永遠也不會知道了,這個善良的姑娘只會感謝她的鄰居好心地把她送到醫院,救了她的一條小命。

辛素簡看着祁翊軒越皺越深的眉頭,默默拿走袋子,默默進了裏間,她很怕這位言語奇怪的鄰居,也會行為詭異,她怕她再不乖乖穿上跟他走人的話,他會自己動手。想到這一點,辛素簡刺溜鑽進了裏間,拴上門,換衣服。

留下的祁翊軒則被辛素簡的防賊般的眼神給狠狠的傷害了。無奈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難道他變老了,變醜了?他默默拿過櫃子上的手機,打開自拍功能。

不過就比她大三歲嘛!

換好衣服辛素簡打開門便看見祁翊軒對着手機笑。她的心一顫,嘴角抽抽說,“我好了。我們走吧。”

祁翊軒啪地合上手機,黑着臉,走出病房,到底忍不住小小感慨了一下,這淡紫色的裙子果然适合她。

辛素簡的小嘴張開閉上,閉上張開,到底閉上了,默默跟上他。

……

一路上,辛素簡抿了又抿她的小嘴,眼看着車挺好了,眼看着鄰居要開門進去了,她閉上了眼睛,喊了一句,“鄰居,我有話講。”

接收到對方寒涼的眼神,辛素簡習以為常,她心目中的鄰居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于是這位實誠的姑娘,再一次誠實地說了這麽一句,“你剛剛笑得不好看。要這樣笑。”

于是,祁翊軒在某位實誠姑娘的眯眯眼裏,黑着臉,嘭地關上了門,又呼啦一聲開了門,“我不叫鄰居。祁翊軒!祁翊軒!”再次,嘭地合上了門。

辛素簡摸摸額頭的細汗,被吓出來的,小小聲說,“祁亦選就祁亦選嘛。還沒有我的名字好聽呢。這次11個字。退步。”

開門,關門。

沒辦法呀,辛素簡這姑娘,目前還沒得機會打祁翊軒的電話,所以在她的小小世界裏,祁翊軒還得背着自己的“尚可選擇”。

當他接住昏倒的辛素簡,看着她滿臉通紅,祁翊軒确實慌了神,他覺得奇怪,平時總活蹦亂跳,朝氣蓬勃的人,怎麽淋了點小雨就病倒了呢?在送辛素簡趕去醫院的路上,祁翊軒很慌很慌,他甚至抑制不住心裏的那種叫做害怕的東西。他竟然擔心辛素簡會是有什麽怪病發作了?

而直到挂斷保姆的電話後,他平靜心緒,細想到,辛素簡除了平常日子的上班之外,周末還要兼職去教小朋友畫畫,而她的家裏還不時出現成打成打的半成品玩具,應該是她接了外做的手工活。這女人很忙很缺錢,祁翊軒皺起了眉。

他看得出來,這女人很節省,平時的花銷并不多;她的正常薪水足夠她生活了;不明白這女人為什麽要把自己搞得這麽累,抵抗力那麽差,一點小小的傷寒都承受不起?偏偏他還沒有資格來說她。

在那女人的眼裏,他就是跟自己搭夥吃飯的鄰居,僅此而已。而且還是個笑得很難看的鄰居。祁翊軒有些挫敗了,沒想到活了28年,一向自信非凡的人,竟被個小女人給牽着鼻子走。

祁翊軒捏着礦泉水出神。他不是沒有戀愛過的人,知道自己對辛素簡的感覺不一樣。但正因為這份特別,使他不敢用對待其他主動貼上來的女人方式——好聚好散——來對待她。他打心底裏不願意貿貿然地開始,因為辛素簡不是玩得起的女人。

而如果對象是辛素簡,祁翊軒笑笑,他預感,或許,自己也不是玩得起的男人。

……

如果他沒有把她放在心上,不會半夜把剛銷假的助理挖出被窩,而他回家為她熬粥;不會願意記得給她買零食;不會看到那衣服合适她,就不由自主地走進了那間淑女坊。

只是這些都還不夠,不夠讓祁翊軒去對一個女人說喜歡。

因為愛過。

因為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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