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那個在他11歲離開爺爺奶奶家，裝在心間上路的小女孩。
就在張嘉琰覺得四周的空氣都凝滞了的時候，他聽見心愛的姑娘甜蜜的回答。
“嗯，是的，我喜歡他。”辛素簡水亮的眸子裏一片沉靜，她的聲音平穩，“我想和他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
“是麽？”張嘉琰嗤笑一聲，“素素，你說，有些事錯過一次，是不是以後都不再可能了？”
辛素簡沉默了一下，拿起盤子裏的柚子，一點點地撥下那層皮，捏了一點，放進嘴裏，酸酸甜甜的，她很喜歡這種味道，就像鄰居帶給她的感覺。
張嘉琰轉過身來，橘黃色的燈光像一層柔軟的紗，披在女人的身上，女人低着小腦袋安靜地撥着柚子吃，黑黑的發，泛着朦胧而柔軟的光澤。
他的心，因為那年少的一抹記憶，有種朦胧的軟意。
“喜歡我送的花嗎？”張嘉琰坐到她的旁邊，遞了張餐巾紙給她。
辛素簡接過紙巾，仔細擦幹淨手，她抱着大熊，笑意軟軟的，道，“在不傷害別人的前提下，我會全力以赴，追求自己想要的愛情、工作、生活……或許，這中間，我會迷惘、會膽怯，但是一旦決定，我定會堅持到底。”
張嘉琰一怔，望向她嘴角那抹恬淡的笑意，忽然明白她說了什麽，到底忍不住問了一句，“對祁翊軒也是？”說出口，方知是廢話。
“當然，除非他不愛我，除非違背道德。”如果，她真得能看開……
張嘉琰的心像被人狠狠擰了一下，面色有色暗沉，卻襯得一雙淺褐色的眸子，越發清亮，良久，他才低笑一句，“好啊。”
“怎麽，你要走了？等翊軒打完電話，就開飯了。”辛素簡見他站起來，急急說道。
“辛素簡……如果你不快樂”，張嘉琰背對着她，看着半掩門扉外的男人，笑意深濃，“要記得，我一直在……”等你。一直不甘心放開你。
素素啊，你第一個表白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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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翊軒聽到他的話，看到他嘴角虎視眈眈的笑，面不改色推開門，“辛辛，開火吧。你看，咱的客人都快被餓跑了。”
辛素簡聞言撲哧一笑，“嗯嗯，馬上。你們都乖乖坐好啊。”
張嘉琰看她歡樂無比地跑進廚房成米飯，嘴角一抽，心更疼了一下，轉頭一臉桃花笑意，“好好珍惜吧。”
“謝謝。”祁翊軒拿起湯勺先給辛素簡的小碗裏盛上湯，臉色漠然地盯着他的眼睛，起唇“你窮折騰啥。”
張嘉琰本來還在屏息想他會說什麽呢？沒想到來了這麽一句不上道的話？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是不是相愛的人都會被對方潛移默化？
張嘉琰看着面前的兩人對他視若無睹，親親愛愛地給對方夾菜，有些頭暈，站了起來，“我走了。”
“哦，你吃好啦！”辛素簡放下碗筷，也站了起來，“那我送你下去。”
祁翊軒繼續喝粥吃菜，啥也沒聽見。他在跟自己強調，我是個大度的男人，就讓小傻瓜送送那個失戀的男人。
“不用了。”張嘉琰覺得很沒勁，擺擺手。
辛素簡絞着手指頭，有些艱難地開口，“那個，今天的花，謝謝你啊。不過，百合不喜歡我，以後你還是送給你那些女朋友吧。”
很好，這個誠實姑娘的實誠話，瞬間抹黑了一個男人的臉，擦亮了一個男人的眼。
張嘉琰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離開。素素，你到底是呆傻，還是絕情？
祁翊軒夾了一塊魚肉放到辛素簡的碗裏，“辛辛，喜歡鈴蘭。”心想，善良一點吧，就不告訴這個男人，他的花早成了洗手間空氣清新劑。
“慢吃。”
辛素簡端起飯碗，皺眉，“怎麽現在男人的飯量都這麽小？你也是，他也是。”
祁翊軒想笑，“不是我們飯量小，你該檢讨自己。大胃王。傻。”
“哦。”辛素簡點了點頭，“嗯，也是。吃飽飯有力氣幹活嘛。”
祁翊軒看着她悶聲不響地扒飯，放下筷子，安靜地看着她吃。他突然發現，這樣什麽也不做，光是看着她，就是一種幸福。
他突然想起了這小女人放在他屋裏的言情小說裏，有這麽一句話，“愛是什麽？找一個讓你怦然心動、百看不厭的人，疼她一輩子。”
真好，他已經找到。
碗見底了，辛素簡一擡頭便見她身旁的男人正一眨不眨地瞅着她，她忽然有種毛毛的感覺，怯怯問，“你想幹嘛？”
“不幹嘛。”祁翊軒說着，頭一伸穩準狠地親上了她的唇，與她交換口中的甜蜜，淡淡的菜香。
“就是想，吻吻你。”
“哦。”辛素簡皺皺鼻子，轉身去廚房。
他看着她纖麗的背影，聽見她聲音清甜地喚她，“祁翊軒？”
“嗯。”
“祁翊軒？”
“嗯，我确定自己是喜歡你的。”
“嗯。”
“祁翊軒……謝謝你的，我很喜歡。”
“哼，我送得能差？”
“臭屁！”
幽暗的酒吧一角，修長的食指，捏着高腳杯，指節突出，男人一雙帶着火花的淺色眸子，淡淡注視着杯中酒。
那是一個白雪飄飛的傍晚，11歲的他第一次遇見8歲的她，搖搖晃晃地走在他的前面，撲通一聲滑到了，跌進了鋪上厚雪的陰溝裏，坐在小溝裏，被凍得紅彤彤的小臉上，一雙水水的眸子，傻不愣登地瞧着過往的孩子。
他當時就想，這孩子不會被摔傻了吧！見她愣過之後，開始往外爬，眼瞅着小腳丫勾着溝沿要出來了，撲通一聲又跌進去了，還跌了個四腳朝天。小小的女孩子拍拍手，狠狠瞪了一眼跟她結下大仇的溝，“你等着哦，看我怎麽爬出來，站在你上頭！”
雪發出“咿呀咿呀”的咯吱聲，宣告小女孩，三度慘敗。他憋住笑，走過去，把這個傻帽拉了上來。
小小的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仰着脖子，聲音又甜又軟，“謝謝你，大哥哥。”
他低頭瞧着女孩子的紅臉蛋，突然覺得這女孩真可愛，不由軟了聲音，“路滑，哥哥送你回家。”
小小的她，咬着唇瞅瞅四周手牽着手有說有笑的孩子，臉色有些不和年齡的蒼白，含着淡淡的憂傷，垂着眼眸。他想，這女孩很孤單啊。
他揉了揉她細軟的發頂，笑，“大哥哥像壞人嗎？”
她便使勁搖着腦袋，“大哥哥是好人。”
“那走吧。”他牽着這個小小的女孩子涼涼的小手，把她送到了家門口，一位溫婉的婦人慈愛地碰碰她柔軟的臉，跟他說，“謝謝你送素簡回來，天冷，快進來，暖暖手。”說着還把一個暖手袋塞給了他，“辛辛，帶哥哥到裏屋去。”
“辛辛？素簡？”他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小女孩。
“呵呵……是這樣的。素簡跟我姓辛。平日裏，我喊慣了她辛辛。”
張嘉琰微笑表示理解。心心？這該是一個母親很樸素的願望吧。願世間有男子将自己心愛的女兒放在心上疼。
嗯，辛素簡。我記住你了。可愛的女孩，此後，他經年難忘。
……
在這個偏僻的小鎮，他和年老的爺爺奶奶同住，父母在外打拼，久缺母愛的他有些發傻地盯着手心裏的東西，心有些酸。因為這小小的感動，他記住了這位安靜平和的母親，此後經年難忘。
可以說，他是經由這位讓人豔羨的母親，記住了辛素簡。
所以，在H大，第一次初初聽見她的名字，心狠狠一顫。他有些期待地轉過頭，只一眼，便知道是那個女孩子。
那個在他11歲離開爺爺奶奶家，裝在心間上路的小女孩。
可是，她忘記他了；而他給她的第一印象，便是正與一個美女熱吻的花心浪蕩男形象。
而她的眼中只有那個翩翩君子洛家華，他眼中的懦弱男人。
他費盡心機靠近了她，而她的眼裏只有穿着白大褂，笑容溫暖的君子；而他卻也是懦弱的，他從不敢流露自己的心思，總用涼薄的話，刺激得她跳腳，卻有對她莫可奈何。
其實他也想對她溫言軟語的，可總不如刻薄話的威力大啊。
那怕他在她的心裏，只是一個毒舌又花心的男人，總好過，她忘記了他。
飲盡杯中苦酒。只怪我太自信，卻不知你還太小。而時光，太過漫長。漫長到你已長成別人的親愛。
張嘉琰的眼神變得迷離。他曾以為自己是個敢愛敢恨的大男人，沒想到遇見她，竟然愛得隐忍，每每看着鏡中那個落寞而陌生的自己，他只能一次次砸碎它來發洩心中的郁悶。
他也是一個開不了口的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牽起洛家華的手，成為夫妻。而他，未曾說出口的愛，只能埋在心底，随着他飄揚海外。
兩年裏，他一直都知道她過得并不好，那個男人最終還是辜負了她，她離婚了。而這些都是他預定好的結局。他已經等得太久了，迫不及待地處理好公司重心轉移的事，趕了回來。
卻沒想到她的身邊已經有另外一個男人，與她那麽親密，他們在一起那麽得和諧。
素素，你不是最長情的嗎？為什麽這麽快就接受了另一個人呢？
“素素，是你嗎？”張嘉琰吃吃笑着，眼角微揚，輕聲問身邊的女人。
“嗯，我是。”長相精致、妝容美麗，披着一頭柔順直發的女子，笑容甜甜地吻上他的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