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趕考(一)

春寒料峭,大地還在冰封之中,新的一年剛剛開始,整個年味還沒有來得及散開,而鐘家村的鐘家宅子上下,從天未亮就開始起床忙活。下人們都知道他們的主家爺即将出門去參加今年的科考,若是能夠一舉中榜,他們也就是官家的下人,名聲上好聽了不說,若是爺一個高興就能直接免了他們的奴籍,如此前景,怎麽能不高興。

鐘亦文和秦非一早起來,就拎着祭品去了祖墳。這一回出門,鐘亦文是打算鄉試過後,若能中舉,就直接參加會試;若不能通過,也不着急回家,鐘亦文準備帶着秦非去四處看看,順便考察一下交給陳一諾打理的那些生意。

福管家早早的等在門口,一看見鐘亦文他們祭掃回來,立刻迎了上去:“爺,主麽,馬車已經全部收拾好了,東西已經全部放在車裏,爺你們要不要檢查一下。”

“不用了,你辦事我放心!”鐘亦文的這句話讓福管家興奮的笑眯了眼睛。

秦非走了幾步,回頭詢問:“小辰醒了沒有?”

“回主麽,小少爺還沒有起來,天氣太冷,我們也不敢叫小少爺起的太早!”福管家恭敬的回答,“不如主麽你們先去吃點東西熱熱身子,我這就讓阿墨将小少爺叫起來,不會耽誤出行的時間的。”

秦非點點頭,讓福管家去辦。

鐘亦文這次去參加科考,加上後面還有其他的安排,所以是打算帶上秦非、小辰一起,算得上是全家出動,同行的還有阿棋阿墨兩個小子,以及去年年底陳一諾帶回來的三個護院。

去年陳一諾終于趕在新年之前回到了家中,帶回了五個漢子和一個哥兒,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特別是那個三十歲上下的哥兒雖然外表不起眼,卻是六人之中最厲害的。他們都是陳一諾在雍州就認識的朋友,有兩個還是陳一諾以前自己家中用過的護院,其餘的也都是陳一諾曾經請過押貨幫忙什麽的,絕對的可信。

鐘亦文直接撥了兩個漢子給陳一諾,他一個人在外總歸會遇上大大小小的麻煩,有幫手在也讓他可以放心一些。這次他們自己出門要帶上的就是那個叫梅子的哥兒,以及另外兩個漢子一個叫大方、一個叫阿木。梅子負責照顧秦非和小辰,大方阿木就是集馬夫、車夫、跑腿、保镖為一體的那麽個職責。幸好他們兩人都比較憨厚加上原本就是镖師出身,以往押镖比這更辛苦的都有過,這次可比以往輕松多了,自然不會有意見。更何況,鐘亦文對他們可真的不虧,尚錢給的絕對不少。

“福管家,我們不在,家中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你來處理,和村子裏的人要打好關系,有什麽事情處理不了的直接詢問何先生,或者找小方幫忙。”鐘亦文算是将家中的大權都交給了福管家。何江海和另外一個留下來的護院小方一文一武,基本可以保證鐘家主家不在時候的安全情況。這個小方就是鐘亦文他們要帶走的大方的兄弟,年紀不大二十出頭,整天笑眯眯的上串下跳,活潑的有點過了頭。鐘亦文只能把他留在家中,要是帶到外面,誰知道會不會把他給弄丢了。

秦非抱着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辰先上了馬車,鐘亦文随後跟着爬上了馬車。阿棋阿墨梅子三人卻是上了後面一輛馬車,兩個漢子大方和阿木負責駕車。迎着剛剛升起的旭日,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離開了鐘家村。

與此同時,一大早離開鐘家村的還有一個單薄的少年鐘亦朗。

去年,三叔公在鐘家被鐘亦文一陣教訓之後,深受刺激,回了家中就大病了一場,結果耗了沒多久就過世了。這人年紀大了就是這樣,說不定哪天就突然一口氣沒上來去了。鐘亦文也沒有想到事情的結果居然會變成這樣。

不過裏正表示,三叔公離世之前,将他們幾個親近的侄兒包括小朗一起叫到了床頭,告誡他們,他不管怎樣都和秀才公無關,是他自己想通了,覺得沒臉再活下去。加上他的夫郎、哥兒每晚都到他的夢裏來哭,他知道是他自己錯了,對不起他們。若是當年他沒有蠻橫拒絕自家哥兒和一個農家漢子的親事,逼着自家哥兒留在家中招贅,好好的一個家又怎麽會變成這樣。一切的錯都是源自他自己,脾氣暴躁又不講理。對于小朗,三叔公卻是一直說對不起他,還讓裏正能夠看在兩家的關系上,多多幫助小朗。小朗若是還想要讀書,也讓裏正幫忙去和秀才公說說。他只剩下這麽一個親人,自然是希望他以後能夠光耀門楣,以前都是他想不通不講理,才會耽誤了小朗這麽久。

都說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三叔公一輩子霸道暴躁,到臨終的時候,反而清醒了一回。只是,鐘亦朗到底還是沒有說過要繼續讀書的話,讓鐘亦文和何江海都有點感慨,好好的一棵苗子浪費了。

不過鐘亦文怎麽也沒有想到,鐘亦朗的膽子會那麽大,居然會偷偷一人離開鐘家村。原來鐘亦朗根本就沒有放棄讀書,否則也不會在三叔公眼皮子底下還偷偷自學了那麽長時間。只是他不願意接受鐘亦文的好心,雖然他知道自家的事與人無關,自家阿爺也說不關秀才公的事,但他自己又怎麽能輕易放下。若不是他自己想要讀書,偷偷去鐘家參加何先生的考量,他阿爺又怎麽會鬧上鐘家,被秀才公揭開傷疤,最後還生無可戀,離他而去。阿爺就是他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鐘亦朗有點難以接受,但他又不想輕易放棄讀書,所以才會想到要獨自離開。

幾年後,當鐘亦文和鐘亦朗再次相遇的時候,兩人的身份都早已和現在天差地別,燕國上下終究會因為這本該可以成為好兄弟的兩人翻起無數風浪。

燕國的科考安排和鐘亦文知曉的古代又有所不同,差別最大的就是在這時間上,雖然也是三年一屆,但鄉試和會試卻是安排在同一年,鄉試在春季,會試安排在秋季。而且這裏的鄉試是由三州聯合,各州府輪流做應屆的考場。

鐘亦文所在的揚州和北邊的兩個州府青州、徐州就同屬一個考試區域,稱東部考區,這裏的學子出了三州之後也被稱為東部學子。每屆鄉試燕國上下九州只有三個考場,大大方便了國家的統一管理,減少營私舞弊的發生。雖然,這對于不是本州的考生來說很不公平,不少學子還聯合抗議過,但卻依舊被沿用至今。今年,徐、青、揚三州的鄉試安排在青州州府,這也是鐘亦文要在年後早早出門的原因。

雖然鄉試是安排在四月,但鐘亦文他們慢慢過去一路至少要花上半個月,到了那兒已經是二月初。随後還要去适應環境,和其他學子一起交流,最好能夠在學子中有一個好名聲,這些都是何江海的經驗之談。他還告知鐘亦文,歷來鄉試中舉的學子就沒有幾個是默默無聞的,名聲越響呼聲越高,中舉的可能性也越大。否則那些其他州府來的主考官都不認識人,僅憑你的卷面就能看中人讓你入榜,那你就是逆天了。當然也有一些真正有才華的,比如文章寫的真的出彩的,或是算學滿分的等等,其他的只要不是很差,也有可能中榜,但是那樣的人會真的籍籍無名嗎?

鐘亦文十五考中秀才,當初在揚州州府之中也算小有名聲,但如今已經過了五年,後面兩三年更是一直在鐘家村生活,記得他的還能有多少。鐘亦文中秀才之後,最近一屆的鄉試也就是上一屆東部考區的鄉試考場是在徐州。鐘亦文當下就放棄了參加,一個是因為鐘亦文有自知之名,中舉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另一個也是因為徐州州府路途遙遠不說,就算到了四月鄉試的時間,徐州那裏還是很冷,土地剛剛融化,實在不便。

所以歷來鄉試,東部考區都是青州一屆的人最多,揚州次之,徐州最少。中部和西部的情況也是差不多,都是北邊的州府考生少,南邊的多一些,輪到中間的人數就會暴增。有官員稱呼他們為大考年小考年,結果也燕國上下普遍承認了下來。如今年就是大考年。國家也根據這樣的情況,相應更改錄取的人數,當然也就是大考年中舉的人會更多。但這也不意味着,你就能中舉,畢竟這基數也大的吓人不是。

好名聲并且對自己有相當信心的秀才都會選擇在大考年參加鄉試,這不但是證明自己實力的時候,也是揚名立萬的好機會。畢竟在幾千人面前中舉和幾萬人面前高中,那成就感和心理滿足感是完全不一樣的。也有人偏偏選擇在小考年參加鄉試,不是說他們學問就一定不行,只是他們喜歡這種逆大流的傳統來表明自己的立場作風。

所以,也有人稱大考年出人才,小考年出鬼才,至于那個普通考年那就是出庸才。當然這也是戲稱,絕對不會被官方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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