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顧航的主治醫生姓陳,叫陳賽,今天四十多歲,是軍區醫院最年輕的腦科專家,肖長山到他的辦公室時,他剛剛忙完,正拿着顧航不久前拍好的片子在看。

肖長山不敢出聲打擾他,一直到他看完片子之後,才走了進去。陳醫生見肖長山來了,指了一下辦公桌前面的椅子,說道:“肖先生,你坐吧。”

肖長山自從進來後,就一直在打量陳醫生的表情,此時,陳醫生把片子放下,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他望着肖長山,說道:“你還沒看過小顧今天拍的片子吧。”

肖長山搖了搖頭,就算他看也完全看不懂。只不過醫生嚴肅的表情讓他下意識的心裏一沉,他喉嚨有些發緊,過了好半晌,才啞着嗓子先出聲問道:“陳醫生,不知道小航情況怎麽樣了?”

陳醫生向上推了推眼鏡,看着肖長山說:“我剛才已經看了一下片子,情況不大好。”

肖長山後背開始出冷汗,他心底一直有個聲音說,不要相信這些醫生的話,他們就愛誇大其詞,現實情況卻是這些醫生直都屬軍區對口,陳醫生又是醫院方面親自指定的,他是一個負責的好醫生。

陳醫生又接着說;“本身他之前取出彈片時,已經經歷了兩次手術,再加上今天摔了一跤,造成了輕微的腦震蕩,剛才看片子時,他腦袋裏有一個很小的腫塊,不過等腫塊散了之後,這種狀況就會有所改善。”

頓了頓,陳醫生又說:“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第二次手術之後,小顧的腦神經被擠壓,這些帶給他的影響都将是終身的。”

肖長山腦子裏一片空白,醫生說的一些專業名詞他不懂,可是他卻聽清了,醫生的意思是顧航的恢複情況很不好,他有一瞬間的茫然,他從沒想過如果顧航身體一直不好該怎麽辦,而且顧航那麽有信心自己一定會起來的,要是他知道這些該怎麽辦

陳醫生又說:“其實小顧反反複複的出現高燒情況,也是因為體質不好,手術後不能及時恢複導制的。”

肖長山臉色蒼白的看着陳醫生,怔怔的說道:“他怎麽會體質不好,他是個軍人,他身體可好了,連他的隊長也說,他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兵。”

陳醫生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該怎麽跟肖長山解釋,想了一想,他跟有肖長山說:“這麽跟你說吧,有時候一個人的身體機能,跟他是不是軍人沒有任何關系的,平時身體好的人,如果生了一場重病,他的恢複情況不一定比那些普通人要來得快。”

肖長山望着陳醫生;“醫生,那該怎麽辦,可以進行第三次手術嗎?”陳醫生不同意,他說:“小顧這個樣子,短時間是經不起第三次手術的。”

聽了陳醫生的話,肖長山眼睛都直了,好半天都回不了神,陳醫生又說:“術後恢複是個很漫長的過程,我的建議是先回家修養,再定期到醫院來複查,也許換一個環境,對他的身體更有好處。”

肖長山沒有說話,嘴唇有些發顫,陳醫生的話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的意思是醫院也不能治好了嗎?回去修養的過程是多久?顧航會一輩子就這樣嗎?

過了許久,他才望着陳醫生;“再沒有別的辦法嗎,他還這麽年輕,我老家只是一個普通的小鎮,那裏的醫療水平不太發達,我不想就這樣帶着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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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說着,肖長山的喉嚨哽咽住了,連眼圈兒都有些發紅,陳醫生看了心裏有些不忍,他想了許久,有些遲疑的看着肖長山,說道;“我的老師叫吳經國,他是國內腦科這方面頂級的專家,也許可以去請他幫忙會診。”

肖長山聽了一呆,随後急忙問道:“請問吳經國醫生在咱們這個醫院嗎?”

陳醫生搖了搖頭,說道:“他幾年前退休了,現在在吳市一家醫院挂職,只是已經很少再坐診了,就算去吳市,也不一定能請得動他。”

肖長山聽說國內還有這樣一位教授可能會醫好顧航的身體,幾乎是毫不思索就打定了主意要去吳市,即使能見到吳經國的機率很小,但是總歸要試一試。向陳醫生道了謝,又打聽了吳經國教授的一些信息,便出了陳醫生的辦公室。

出去之後,肖長山沒有立即回病房,坐在醫院花園的長椅子上,他摸遍全身,想找一根煙抽一下,只是自從來到醫院後,他一根煙都沒有抽過了。

有一個中年男人經過,肖長山喊住他,抖着嘴唇問道:“兄弟,有煙嗎”

男人看見臉色很難看,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以為他是被确診得了什麽不好的病,便給了肖長山一支煙,還體貼的幫他點着了。

肖長山道了一聲謝,而後大力吸了一口,煙卻嗆到喉管,随後劇烈的咳嗽起來,幾乎連眼淚都嗆出來,那男人回頭看着他,問道:“你還好吧,要不要我去叫醫生來”肖長對他感激的笑了一下,又沖他擺擺手,那男人這才離開了了。

肖長山又吸了兩口,吐出一個煙圈兒,便擡頭仰望着天空,天上烏蒙蒙的,好像又有一場大雪要降臨,肖長山只覺得心情很沉重,外面很冷,他卻不想回去,怕面對顧航,更怕看到顧航因病痛苦的樣子,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小花園裏很安靜,除他之後再沒有旁人,這是個逃避的好地方,哪怕只有一小會兒,沒有人認識他,不怕被人笑話,肖長山輕輕啜泣起來……

肖長山回到病房後,顧航還沒有醒,肖城正在坐在病床前,自從肖長山交待給他任務之後,這孩子一直認真負責的守着顧航,連玩具書本都丢到一旁邊去了,肖城牢牢記着護士的話,生怕吊水打完了忘了撥針頭,此時,他正聚精會神的盯着吊瓶裏的藥水。

這會兒,肖城見他二叔回來了,起身跑過來,拉住他的手,說道;“二叔,你回來了,護士姐姐剛才來給航叔叔換了藥瓶。”

肖長山點點頭,又問道:“你航叔叔怎麽樣了,有沒有醒過來?”肖城一本正經的彙報;“中途醒了一次,說是想喝水,我給航叔叔喂了半杯水,喝了水之後不久,航叔叔又說要上廁所。”

肖長山心裏一緊,怪自己出去太久了,急忙問道:“你沒讓他尿在尿盆裏”

肖城還記得早上顧航就是上廁所摔跤撞到頭的,他抿着嘴巴點頭:“航叔叔要下床,我不讓他下床,我端了尿盆給他尿,尿盆也是我倒的。”

肖長山松了一口氣,肖城這麽懂事,他很欣慰,肖長山摸了摸肖城的頭,将他抱在身上,叔侄兩個說起了話,肖長山問肖城;“城城,有一天咱們搬到別的地方去住你願意嗎?”

肖城仰頭望着他二叔,問道:“是周叔叔說的那個吳市嗎?”肖城年齡雖說很小,但有時候大人說的一些話,他在旁邊也會聽進心裏去,前幾天周叔叔才說要航叔叔到吳市去工作,今天二叔就提起了,肖城便猜到可能要搬到吳市去。

肖長山對侄子的記憶力也很驚訝,他點了點頭,說道:“就是你周叔叔說的那個吳市。”肖城歪着頭想了想,對肖長山說道:“可是航叔叔不是說不想到吳市去嗎?”

肖長山認真的說:“要是二叔去,你航叔叔也會去的,你呢,你想去嗎?”

肖城有些發愁,他不知道吳市的小朋友都是什麽樣的,他們說的話他能聽懂嗎,他們會不會願意跟他玩呢

不過二叔會這麽問,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才會突然決定要去的,他要以二叔的事情為主,二叔和航叔叔到哪裏去,他也要跟着一起去。

肖城望着肖長山,重重的點了兩下頭;“我跟着二叔,二叔去吳市,我也去吳市。”肖長山笑了笑,摸着他的頭沒有說話。

傍晚時分,顧航醒睡了,只是精神仍然不好的樣子,肖長山照護着肖城吃了晚飯,又喂他喝了兩口稀粥,顧航便聽不下了,肖長山沒有勉強他,只是給他揉着頭皮,過了不久,周元漢便過來了。

周元漢進了病房,見到虛弱的顧航,有些恨恨的罵道:“我說你平時不是挺強嗎,怎麽一場小病還這麽長時間好不了?我真想揍死你!”

顧航想笑一下,卻一點力氣也沒有,只是望着周元漢,輕輕的說了一句:“周醫生,你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周元漢很生氣,連話也不想跟顧航說了,只是不停的瞪着顧航,顧航有些無辜,不過他只是陪坐了不片刻,便撐不住,不一會又睡了過去。

他睡後,肖長山和周元漢兩人出了病房,在走廊處站着說話。

周元漢臉色沉重,望着肖長山;“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才兩天就又病了?”肖長山點了點頭;“早上撞到頭了,已經睡了一天了,幾乎沒怎麽吃過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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