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血色回憶
張君殁坐在床上,仰頭看着天花板,一只手愛憐地撫摸着躺在身邊的袁野。
手指滑過他縮在毯中的頸部,又捏捏他的耳垂,最後停在他的唇邊不斷摩挲流連。
這孩子似乎是真受打擊了,誰叫他上輩子将張君臨想成那樣純淨善良的翩翩公子呢?!
不管是少年張君臨還是現在的張君殁,他們從來都不是什麽純白晶亮的東西,從小跟在那個瘋子一般的女人身邊,就算天生白玉也已經被污濁侵襲,深深髒到了內裏。
再加上那個堪稱青梅竹馬的葉檬,想再像一個正常的初中生一樣純潔簡直就像是癡心妄想一般。
葉檬是那種天生混黑道的料,剛會說話就會罵人,第一次看到他父親殺人他不但不害怕反而操刀去補,笑得像個混世魔王。
兩人形影不離,張君臨在他身邊耳濡目染,還沒等到成年就已将所有亂七八糟的東西學了個通透。
只是還好,14歲的張君臨看到袁野滿身血污時也還是會恐慌,這就是他跟葉檬不同的地方了吧?
終究還是心軟。
張君殁想到這裏掀開毯子看了一眼袁野,又重新躺下,用手指去撫弄他的唇。
袁野在夢裏悶哼一聲。
小可憐,嘴巴都被咬爛了,這就是你不靠近我,只會擅自将我幻想成一個翩翩公子的代價!
但還是忍不住俯下身去舔了舔那嫣紅的唇瓣,心裏只希望唾液能幫着消毒,讓他在夢裏能夠舒服點。
前世的事情都已經被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有一些感情還在。
葉檬是他最放不下的人,因為生下來後第一個交心的人就是他,那些年被帶着上游戲廳、打架、看別人被打,其實不是不開心的,反而讓他從小被花姨的壓制有了出氣口,讓他全是惴惴不安的童年有了點安定的時光。
然而葉檬這人太過陰邪,完全不知道分寸,只要是讓他不爽過的人只有一個下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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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會相信這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的心态。
但即使這樣他對這人還是提不起恨意,葉檬就是自己人生中最真實的一部分,不用僞裝,不用昧着自己的心情,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那種瘋狂的快樂他一輩子都沒有體驗過幾回。
就只有和葉檬在一起那段時間他才真實地體會到身為一個男子漢的尊嚴,才敢去想自己也許有可能擺脫那個女人的魔掌,打破禁锢着他的重重鐵枷。
但一想到前世的那件事情,張君殁的眉頭開始緊皺,對葉檬泛起的芥蒂之意也難以消除,心裏湧起的悔恨更是讓他酸澀不已,撫摸在袁野唇上的手力道漸漸加重。
那年恰恰是高三,好學生們都在埋頭苦學,他卻聯手葉檬将那女人殺死了。
直到現在,葉檬尖利的呼喊還在耳邊回響:“君臨,你快點,抓住她啊!你不想殺了她嗎?不想擺脫這個女瘋子了嗎?快點壓住她,別讓她跑了,我去拿刀!”
那時候那個女人眼裏的祈求和絕望他看到了,卻還是死死抱住了她高大的身子,心內湧起一股病态的豪情。
就快要解脫了!就快要将這個娘們弄死了!就快要和那些加諸在身的惡心夢想說拜拜了,葉檬,快點過來啊,快點過來讓事情一了百了啊!快點過來讓我和這個惡心的女人都解脫啊!
于是那人真的來了,一刀插在那女人的腿上,聽着她撕心裂肺的尖叫。
随後又一刀,再一刀,一刀一刀直逼那人的心髒。
就快要控制不住那個女人,血液弄得他手心都開始濕滑起來,然而沒過多久就再也不用他使力了,因為那個女人徹底死在了他的手中。
張君殁眼光一閃,左手放在心口上,全身發抖。
花姨,花姨,對不起,對不起。。。
是你太狠了,是你逼我太緊了!
可是為什麽我還是會覺得後悔,為什麽每天每天都被夢魇包圍?就算好好進了大學,就算聽着一直有好感的袁野表白也還是忘不了心中那抹苦痛。
您是将我撫養長大的人啊!從20歲到40歲,明明是最青春最璀璨的年紀,卻因為主動接下撫養我的擔子而放棄了享受被愛的機會。
即使這種苦果都是你自願,即使是你将我父母離間,即使你将對爸爸的愛病态一般轉到我的身上我也後悔讓你離開,因為除了你,我哪裏還有什麽親人!
父母後來是回來了,假模假樣參加了一次家長會,卻在我笑得像個最純真時告訴我他們不會撫養我,我還是得學會一個人生活。
他們留下了很多錢,很多很多,卻偏偏不肯給一點親情給我。
真是天下最狠心的父母!比起他們,花姨有什麽必須死的麽?花姨你至少還會抱抱我,至少還會哄哄我!
躺下抱住袁野,張君殁将臉靠在他的背上,深深呼吸着他身上溫熱的味道。
他想起前世曾經見到這孩子和他父母兄弟一起來學校,那一家和樂融融的景象襯得這個人像個小小天使一般,雖然外形邋遢,臉上的笑容卻溫暖明亮。
我就是那個時候喜歡上你的吧?可你這個膽小鬼根本不給我靠近的機會!後來聽你表白,你知道我有多恨嗎?!
袁野,就是你這麽畏畏縮縮的性格奪走了我們本來可能的幸福時光,如果是你在,如果是溫暖的你在,也許我就不會。。。
袁野,這一世要勇敢點好嗎?努力抓住我,不要放棄我,用你溫暖灼熱的心髒撫慰我,拯救那個性格扭曲的孩子,拯救少年張君臨。
我會在你身邊,一直一直在你身邊,給你想要的溫存,呵護你,指引你,直到我們真正相遇的那天。
袁野在床上躺了一天,醒來的時候看見張君殁難得地收起那副盛氣淩人的霸氣,窩在他的身邊像一只要凍死的小狗一般。
他翻了翻白眼,這麽大了撒什麽嬌,別以為我會忘記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正要起身穿衣,身後猛然一痛,害得袁野又是一陣心灰意冷,下了床找衣服穿。
這個時候房門被打開,張君臨一頭亂發,盯着個煙熏妝般濃厚的黑眼圈站在那裏,手中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稀飯。
“袁。。。袁野,哥哥說你身上的。。。呃。。。傷好多了,我就做了點稀飯。”
張君臨将稀飯端到床邊的小幾上,伸手想要将袁野拉到身邊。
“不要碰我!”袁野幾乎是反射性地往後退了一步,擡頭挺胸睜着個紅紅的眼睛看着他。
“好。。。我不碰你。。。你自己吃吧。都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哦,還有酸奶,我去給你拿過來。”
袁野看着兔子一般往外跑的張君臨,心裏的冰冷漸漸有了一絲暖意。
唉,前世的自己是個懦夫,這世難道又變受虐狂了不成?人家稍微做點戲給你看你就心軟,活該你受傷!
生氣歸生氣,作為一個26歲的理智青年,袁野還是乖乖喝起粥來,畢竟自己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都只是生命中的過客,委屈誰也不能委屈自己不是!
張君臨見他大口咽着稀飯,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知道袁野這下是真的不會有什麽大事了。
他在旁邊一下遞着酸奶吸管,一下拿來紙巾,将袁野伺候得像個大爺一般,臉上是明明擺擺的虔誠。
這小表情惹得床上剛醒來張君殁一臉鄙夷,小兔崽子,你繼續裝酷嘛,繼續帶着你那陽光燦爛的微笑面具嘛,這麽小狗兒一般乞憐的表情是要給誰看?!
袁野吃完,對床上壞笑的張君殁道了聲謝,惹得張君殁一陣情動,猛然伸手将他拉過來抱住他的腰猛蹭,又被張君臨掰着頭扯開。
“哥哥,他還是個小孩子,你不要。。。”
“切,我跟他的事情你怎麽會懂!行了行了,帶他走。你那麽晚回去家裏那保姆又說教了一番吧?就不害得你天天接受她那鐵血思想的洗禮了,滾吧!”
張君臨自然是高興,拿了催促的眼神看着袁野,直到他朝門口走去也滿意地跟了上去。
體貼地為袁野打了車,将人送到那間地下室,張君臨不禁眉頭一皺。
“好破!”
袁野臉上頓時一片通紅:“破就不要進來!滾出去!我要休息了!”
但誰會聽他的?那人身子一側就從門縫鑽了進來。
仔細打量着這間地下室,小小的錢眼般的天窗,凹凸不平、坑坑窪窪的牆壁,濕漉漉的粗糙水泥地面,破爛不堪的一個木箱,一堆廢舊木料堆在牆角,一張腐朽棺木一般的木板放在地上。
哦,剛剛那堆木料原來是這張床的床腳。
我那天晚上就是在這張棺材板上睡到淩晨?哦,天!
看着張君臨臉上明顯的鄙夷,袁野徹底怒了,他抄起床上的枕頭就朝那人扔去。
“叫你走啊!在這一臉便秘的有意思嗎?!我就是住在這樣的地方了怎麽樣!不要你管!暴力的混蛋!神經不正常的死小孩!”
“好了好了”張君臨接住那個枕頭,“我沒有那個意思。這裏挺好的,冬暖夏涼。你看老師不是教了嗎,□□都說窯洞是住着最舒服的地方。”
走上前自顧自在那木床上坐下,将枕頭放下躺在上面,張君臨的臉上再次浮現那種燦爛的笑意。
“哪個老師會跟你這樣胡說八道!”袁野心裏稍微輕松了點,又不敢也上床,只好低頭看着地面,等着某暴力男自行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論求收藏求調戲求勾搭(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