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這話同威吓無異,無論商栩的語調聽起來多麽的淡和輕。
溫明凱的眉頭擰起,不快明晃晃地寫在了臉上。
“商栩,你的手伸得太長了。”冷寂無聲對峙了好一會兒,溫明凱才勉強斂去情緒開口。聲音不大,指責與不耐裹挾其中…..
商栩睨他,不冷不熱,須臾後,細微地勾了勾嘴角,“我手伸得長不長你說了不算,但我要不要搞你,我說了就算。”
聞言,溫明凱的少爺脾氣徹底燒了起來,他不耐地啧了聲,“你是不是有病?這和你有什麽關系?”
“這是溫家的家事,你一個外人摻合什麽勁兒?”
商栩還是那副惹人憎的米油不進的樣兒,“有沒有關系也不是你說了就算的。”
停了兩秒,将話題挑開,波瀾不驚地開噴,“你知道你們溫家,包括你在內的這幾位像什麽嗎?”
雖是問題,可他根本沒給溫明凱機會反應,緊接着給出答案,“像井底的醜蛙,見識短淺自以為是,守着那一畝三分地,就以為自己可以割地為王了?”
“我真特麽替你們感到羞恥和尴尬。”
“你溫明凱,溫家太子爺,頂着幾代人累計出來的身家給妹妹面前威,你也不嫌丢人?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同一起跑線單打獨鬥,溫宛未見得輸給你。”
“你還有那對渣爹媽,所謂的姐姐......實不相瞞,我也花了幾小時想你們憑什麽瞧不起溫宛?又為什麽看不上她的工作與選擇?”
“最後還真給我想到答案了,你知道是什麽嗎?”
話到這裏,他忽然加重了語氣,幾乎一字一頓,“你們腦子有坑啊!”
“有問題就去找醫生,沒門路,我給你們送專家團隊上門;不夠錢,我給你們捐!”
“請......不要再逮着一個正常人禍害了。”
久違地,噴人屆難逢對手的一番王者卷土重來,氣得溫明凱的手都在抖。緩了又緩,他出聲低喝,“商栩,你注意......”
他實在想不明白,商栩是怎麽做到頂着一張貴公子的臉罵街沒有一點違和感的?以前他就知道商栩嘴巴毒,可他沒想到能百無禁忌到這種程度。商溫兩家牽絆至深,兩家老爺子更是......他卻怼着溫家人的臉罵,不留一絲情面。
此時此刻,他罵回去掉價不罵又憋屈,怎麽樣都是不好受。
商栩沒有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因為不想聽他講,“收起你那虛僞又教條的一套套,我不是溫宛。”
言下之意,老子不吃這套,少跟爺瞎逼逼。
“你只要記住我的話,離溫宛遠點,否則你再無安穩覺了......”
溫家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後面一句他沒說出口,有時候适當留白更有威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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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妥當,溫宛出了洗手間。發洩了一通,确實舒服了許多,就是有點社死。商栩和趙哥吓壞了吧?他們......
正想着,趙恒陽那張大帥臉陡然映入眼簾,溫宛吓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步,“哥,你幹麽呢!”
原來趙恒陽不放心她,倚在洗手間外的文件櫃等她。她一出門,便能瞅見他。
趙恒陽見她還能嗔他,頓時安了心。
他朝溫宛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些。溫宛提步走向他,近了些,趙恒陽橫過手臂,右手松松垮垮地搭在她瘦削的肩膀上,仿佛在對她說,“宛宛別難過,總會有人關心你愛你、與你同路,比如我。”
溫宛讀懂了,鼻間發酸,像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一般:“是他們不好。”
趙恒陽拍了下她的肩膀,“是不是他們不好我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我們宛宛不對。”
溫宛噗呲笑了聲。
趙恒陽見狀松開了手,低而柔和地對她說,“宛宛,家人緣其實只是緣分的一種,有幸能得到我們便珍惜。若是不能,就算了,它和愛情友情無甚不同,強求不來。”
“或許很難,但我相信你能做到。”
“你可是超級宛!”
“超級宛”這個稱呼始于什麽時候,趙恒陽已經記不清了。但有些事情他永遠忘不了。初出道時,溫宛在一衆新人中并不起眼,又不是演藝科班出身,想要好資源那就是天方夜譚。那時候的他,也是“窮”得響叮當,沒有一點資源給她。可小姑娘完全沒有被打擊到,大眼水亮,對他信誓旦旦,“哥,我們一定能紅的!打倒商栩,我們就是最強的。”
當時,他心暖又覺得好笑。人商栩已經是3a級別的影帝了,你還在十八線,一個像樣的配角都得不到。
當然了,打擊的話他一句都沒說。
後來,他們懷着打倒商栩的偉大理想游走于各個試鏡片場,無論角色大小,只要合适,她就會去試。
許是老天都感動于她的執拗和努力,早春三月,她拿到了人生的第一個角色,女三號,全劇五番開外。這也是她人生中的第一部 仙俠劇,頂流之路的起點。再後來,她幾乎住在了橫美影視基地。再再後來,她以一番大女主爆紅全國,到了現在,她已經是電視劇一番順位,扛招商扛收視。
“超級宛”,是說她拼她願意将腳踩在地面,日複一日,沒有一句怨言。也是說她,強!
溫宛,她很強!
趙恒陽的思緒如大浪逐水,根本不知盡頭在何處。溫宛卻渾然不知,她被趙恒陽安慰到,眉眼彎了彎,眼神透着些小得意,“我們的目标是---打倒商栩!!”
商栩兩個字似燒嘴,一出,溫宛慌神了,“完蛋,把學長忘了。”
趙恒陽差點沒給她笑死,“就你這還打倒商栩,每回見他就和老鼠見到貓一樣,慫到不行。”
溫宛難得駁嘴,“才沒有!”
話畢,和趙恒陽道了別,疾步朝外而去。這般急切模樣,幾乎已經在溫宛身上絕跡了。
趙恒陽覺得可愛又好笑,但他沒有生出一丁點想要壓制的意思,甚至為她感到高興。
一天天年長,仍擁有願意急切奔赴地人和事兒,此乃大幸。
溫宛出去時,溫明凱已經離開。
商栩坐在前臺處的休息區低頭刷着手機,聽到動靜,擡眸看向她。他的臉被口罩遮了大半,可溫宛想,就算她是第一次遇見商栩,單憑那雙眼睛,她也能斷定他是個頂帥的人。
只用了一秒,溫宛就沉陷于某人的美貌之中,稍微抽身,又在思忖如何開口,剛和溫明凱在會議室......哎,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總之,精神不是很集中。
商栩見她這般,低低笑了一聲,然後沒頭沒尾的來了句,“好醜!”
“醜”之一字之于女孩子就是堪比炸/彈的存在,一點即炸,更別說,某位嘴毒的還在醜字前面加了個定語。
溫宛這個脾氣好的也是當即冷下小臉,再顧不上思前想後了,“你說誰好醜?”
見盈盈杏眸中再度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樣子,商栩細微地勾了下唇,既而一字一頓,“你哭起來的樣子好醜。”
溫宛:“......?”她好想打死他。然而,并不能,只能靠腦補。結果大幕還未開,就見商栩大手撐着膝蓋骨,慵懶而優雅地站起身來。
站在溫宛面前時,他涼而動人的聲音如水滾落直擊玉石,“所以以後別再哭了。”
出乎意料的反轉,讓溫宛愣了愣。
回過神,心間似被灌了幾罐熱牛奶巧克力又甜又暖。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最後卻一個字都沒能出口。
愛意可以藏,但本能依賴不可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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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時間內,溫宛第二次坐上了商栩的副駕座。開心的同時,禁不住感慨起世事神妙。
過去的幾年,她其實也沒刻意避開商栩,她相信他也是,但兩個人就是沒機會碰到。自從那次在昭叔的酒會上撞到,他們開始頻頻遇見,有些,被冠以羅曼史級別的不期而遇都不為過......
等她從紛繁的情緒中抽身,她發現車已經開動,而她似乎還不知道此行目的地在何處。
于是輕睇商栩,問他,“我們去哪裏吃?”
商栩直言:“羨澄。”
提起【羨澄】,溫宛不禁想起前些時日的那盒桂花糕,“那天那個桂花糕是新品嗎?我去過幾次,也點過桂花糕,和你送的不太一樣。”
商栩瞥了她一眼,“專門做的。”
停了兩秒,又是一句,“羨澄,我的飯堂。換言之,我是它的老板!”
這事兒要從二十年前說起。
商家恺和林潇都是有事業心的,有了商栩也沒想過淡出事業。但娃娃自己的,真愛情的結晶,哪舍得疏忽大意呢?于是夫妻倆拉了張表,把養育孩子必須考量的事兒全部羅列,對着想招兒節省時間,同時又不會降低商栩的生活品質。
一日三餐這條,他們的解決方式是開設一個餐廳,多養幾個廚子,所涉菜系齊全。盈不盈利不重要,讓嘴挑的商栩營養均衡的吃好喝好就是最大業績。
而時間,驗證了這做法的正确性。
商栩健康長大,【羨澄】也成了逼格的象征,城中富豪權貴至愛之地。
知曉了這一切的溫宛杏眸圓睜,緩了半晌,才找回聲音,“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嗎?”
“別人進羨澄要提前半個月預約,你都吃起了特別定制,而且從小吃到大。”
“不管,我是你學妹,問你要一張免預約貴賓卡不過分吧?或者,你來就帶我,我喜歡這個飯堂。”
提到吃,總是克制知禮的姑娘話忽然多了許多,但商栩并不覺得呱噪,反而更喜歡這樣的她,生動而鮮活,連帶着這片空間都有趣起來。
商栩不禁勾了勾唇,“沒看出來,你還怪會宰人的。”
溫宛的長睫顫了下,“那我給你打錢?卡/號給一下!”
只有他怼人沒有人敢怼他的商bking史上首次被堵到一句話說不出口,而占了上風的姑娘,似越戰越勇,銥誮話不停,“不要錢,那怎麽辦?我出錢開部電影,請你做男主角?”
商栩:“.......”他收回剛才的想法,這姑娘還是有點呱噪的。
商栩熟門熟路地把車停在了羨澄的後門。這個門,在他開始在娛樂圈嶄露頭角就不對外開放了,他每回來,都走這裏,也只有他和少數幾個人能走這裏。
穿過色彩斑斓,似複刻于某本童話書的玫瑰花廊,溫宛和商栩的距離越來越大,她走不動了,因為這些花。
嗚嗚嗚,這裏竟然有冰淇淋玫瑰。
她想多呆會兒,不吃飯都行。
商栩回頭尋她,只見姑娘伫立在一株花朵似草莓薄荷冰淇淋的玫瑰旁,纖白的指尖若有似無地觸着花瓣,一副想碰又舍不得碰的樣兒。
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商栩提步走近她,“喜歡這花?”
溫宛:“恩。你看它像不像冰淇淋。”
商栩:“等着。”
話畢,轉向朝着花廊深處的小雜物房而去。片刻後,出來,手裏多了把大剪刀。
溫宛:“......你要剪?”
商栩像看傻子一樣看着她,“不然呢?”
溫宛遲疑了兩秒,“不要了,這樣更漂亮。”
商栩筆直地凝着她,半晌無語,未見壓迫力,卻讓溫宛覺得頭皮發麻,“怎麽了?”
商栩忽然動了,剪刀對準了一截花枝。等溫宛反應過來,商栩已經将花枝遞到她面前,太近了,香氣甜膩,不可逆地撲進她的鼻翼間。
須臾後,他的聲音沿着未盡的香氣朝她拂來,“在乎人的想法還不夠,還要照顧花的想法?溫宛,你不累嗎?”
“什麽時候你才能把自己的舒适和喜好放在第一位?”
漫長的沉默過後,溫宛輕聲開口,“我習慣了,但我會試着改變。”
誠懇,偏向正面的答案狙碎了商栩心中那股子來得兇猛的郁氣,再開口時,語氣和臉色都已歸于常态,不甚熱絡,也不帶一絲冷戾。
“行!”
“改變從現在開始,還喜歡哪些,指給我看。”
溫宛:“......”大魔王好兇,宛宛害怕,怕了怕了。
指尖擡起,沒有一絲遮掩地将自己的喜好攤在了他的面前。而他,在花叢中穿梭,為她剪下“她喜歡的”花枝,直到她的懷抱被填滿,再也容不下其他。
在那一刻,溫宛幾乎生出了一種錯覺。這些花填滿的不僅僅是她的懷抱,還有她的心。
原來,不用她開口索要就能得到的美好是存在的。
原來,她也能輕易得到自己喜歡的。
玫瑰在懷,溫宛開心又溫軟,似一朵灌滿了水的雲,不再飄忽不定。看她這樣,商栩的心情也不自覺放松。
兩個人乘電梯上了【羨澄】的三樓,從不對外開放,商栩自小用餐的地方。和其他樓層一樣偏中式的風格,古意盎然屏風和游魚狀的垂線型吊燈,傳統的花窗、棂格雕刻繁複而精美......一眼可掠過千年,處處透着同歷史有關的深邃美态。
用餐的圓桌是小黃花梨木的,整木,直徑近一米,每一條紋路都刻着“我很貴”的字樣。
放下花,掌心落至桌面上綿延似水波的紋路那一刻,溫宛擡眸尋商栩,笑着,“這裏的每一幀都是享受,我真的有點嫉妒你了。”
商栩回說:“那從現在開始,你也可以嫉妒自己了!”
溫宛一下子沒意會過來,“為什麽?”
商栩極淡的一句:“以後來都帶你。”
聞言,溫宛怔在了當場。她剛說那些話其實是在鬧他,惡趣味使然罷了。沒想到,他竟真的應了下來,而她一點都不想拒絕。
“好啊!”這一次,溫宛決定順從自己的心意。她想,他不會介意的。畢竟許諾的是他,教他把自己的喜好和舒适放在第一位的也是他。
坐定後沒兩分鐘,一個大廚模樣的中年男人來了,不是頂帥氣,但臉上的笑容燦爛過午後烈陽,聲音也是中氣十足,“栩哥,今天想吃點什麽?”
長了商栩近二十歲,卻歡天喜地地叫他哥,毫無違和感。
溫宛抑不住笑出聲。
大廚的目光頓時落了她一身,話明顯是沖着商栩去的,“太子妃?”
商栩:“別瞎說,臉皮子薄着呢。”
大廚哈哈笑了兩聲,右手遞給了溫宛,“你好,我是羨澄主廚--”
正準備報名字,商栩忽然插話:“總經理。”
大廚這才記起自己的另外一個特拉轟的title,“兼總經理,胡澤連,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學商栩叫我連哥。”
溫宛把手擱在他的掌心,“連哥你好,我是溫宛。”
胡澤連:“想吃什麽?菜單裏有的可以點,沒有也行!”
溫宛望向商栩,只見他嘴角噙着笑,說着最讨嫌的話,“我最憎點菜了,送了你這麽多花,享次現成不過分吧。”
胡澤連瞥了他一眼,“從小到大一直在享現成,第一次帶姑娘來這裏,不能表現表現?”
商栩;“你說呢?”
胡澤連:“.......”這要不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他現在就拿鍋鏟拍死他。
唇槍舌劍,也掩不住親昵和輕松自在。
溫宛喜歡這種氛圍,眉眼彎了彎,“連哥沒關系,我來點,我喜歡點菜!”
胡澤連聞言,嫌棄地剜了商栩一眼,随後轉向溫宛,“那你點,別客氣。我們羨澄國內外名廚都有,沒有短板,你想什麽都有。”
溫宛笑答:“好叻,您等我一下,我現在就寫。”
僅用了兩三分鐘,溫宛就遞了張紙給胡澤連。
五菜一湯。
從生猛海鮮到鄉間野菜,營養均衡,種類繁多。
胡澤連看完,笑說,“這一看就是會吃的。行,休息會兒,很快上。”
他走後,商栩問溫宛點什麽了。
溫宛睇他,“都是我愛吃的。”
商栩生生給她氣笑了,“溫宛,你的良心呢?”
溫宛一臉冷豔,理直氣壯的語調:“不是你讓我把自己的喜好放在第一位嗎?商神親自教學,我能不學好嗎?”
商栩又一次落了下風,“行!溫宛你很行!”
一刻多鐘後,菜湯陸續上桌。
商栩在裏面尋到了自己愛吃的,不多,兩道。
“你也愛吃芥蘭炒臘味和杭椒炒雞?”
溫宛忽然咧嘴笑:“不愛吃,給你點的。”
商栩愣了兩秒,回過神,“你打聽我愛吃什麽?打哪兒知道的?”
暴露了?溫宛你怎麽那麽傻啊!24k金的純傻瓜都沒你傻!!
溫宛臭罵自己之際,商栩一直盯着她,一副不得到答案不會罷休的樣子。
“......”溫宛只能将智慧燒到極限,最後,決定把自家經紀人搬出來擋槍,“趙哥給了我一個清單,上面寫了一堆你的喜好,讓我好好研--讀。”
商栩一陣無語,“研讀這玩意兒幹什麽?”
溫宛:“巴結你呀,帶我飛!”
商栩給她逗笑,“行,看在這兩道菜的份上,我帶你飛。”
這茬就此打住,溫宛暗自松了口氣。怎想這口氣還未舒完,商栩又忽然一句,“那清單上還寫了什麽?我幫你對對,查缺補漏。”
溫宛:“?”吃他一頓飯,怎麽就這麽難?
作者有話說:
這一天天的,把我甜死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23、二更
【嘉年】頂樓的總統套房。
卧室內一片狼藉,衣服散了一地,還有零星碎布混在其中......一切都在昭示這裏才激戰過。
k-size的大床上,徐沁一身光裸躺在張延華的懷中,親自給他點了煙,經過連番酣戰,她渾身發軟,握個打火機手都是顫顫的。張延華似被她這般樣兒取悅,握着她的指尖,一根根親吻,溫柔缱绻。
男人事後,大都溫柔,張延華也不例外。
徐沁不曾經歷過別的男人,所以無從比較,雖說時不時提醒自己這場關系不過是各取所需,但有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幻想他是真的愛她。
煙點燃,張延華先給徐沁喂了口,随後才送到自己嘴裏。徐沁安靜看他抽,直到這支煙過半,她才輕聲開口,“華哥,上次你和霍導他們談得怎麽樣了?”
張延華去找霍星槐和商栩的事兒她是知道的,可那之後,張延華再沒提這事兒。
“霍導新電影的女主确定了嗎?”
聞言,張延華的手頓了下,末了,“我會注資為你量身打造一部電影,廖平導演親自執導。”
話落全之前,他想起那晚霍星槐對他說的話,又添了句,“你想要的我都會盡力給你,但有一點我必須提醒你。”
離溫宛遠一點。
其實直到這一刻為止,他都沒理清楚溫宛是怎麽搭上商栩的,但借着那晚商栩的反應和霍星槐所說,稍微避一避總是沒錯的。
他從未想過和商栩鬧掰,也沒必要鬧到那個地步。
明面上,徐沁乖軟地應下了。
張延華對她的反應十分滿意,薄煙吐在了她的額間,“乖。”
商栩回到家中,離開【羨澄】前的那一幕幕還在他的腦海中晃蕩......
玫瑰花廊豔絕,也沒能壓住溫宛的好顏色。她眼巴巴地睇着商栩,問他,“我能不能在這裏留在照片?”當時她那個樣兒像極了一只收了爪子和傲嬌向主人撒嬌的貓兒,鮮少有人能抗拒。
他也一樣,沒有任何遲疑地說了可以。然後他就看見有暖芒點亮了她總是溫柔含情的杏眸,在那一瞬,他的心跳似錯了拍,是他能夠清楚辨認的失序。
他開了自己的手機攝像頭,對準了她,霎時間,她的小臉離他無限近。他也終于确定,華聖祥其實有說過真話。
比如說:劇圈第一順位可不是浪打來的。
是了,這樣的美貌又這麽努力,她不紅誰紅?換個跑道,假以時日,她仍舊能成為最強的。
思緒晃動時,影像生成。
幾乎同一瞬,她又有了新的要求,“那我們可以一起拍嗎?”
商栩望向她:“得寸進尺?知不知道适可而止四個字怎麽寫?”
溫宛也不吱聲,就那麽看着他,一直看,仿佛他不答應,她就會一直這麽看下去。而且依着她那耐性,她真能幹出這事兒。
“......”
入鏡,他的臉依舊不冷不熱,可她似乎一點都不在意,笑容灼灼明豔,滿園的鮮活玫瑰都不及。
在那一刻,一個念頭在商栩腦海中掠過,若她總能這麽開心,拍幾張照片也不是不可以。
......
商栩肆意漫開的思緒終止于熟悉的鈴聲。
有電話進來。
拿近查看,嘴角抑不住的上翹。須臾後,接通,林潇扯着嗓子擱電話那頭喊,“商栩,你這熊孩子是不是活膩了?你吃飯就吃飯,剪我花兒做什麽?還剪了那麽大一片。”
此刻,林潇正置身她的玫瑰花廊。百花争豔,她獨愛各色玫瑰。商家恺為了讨妻子開心,親手種了滿園。不止這裏,兩人現在住的地兒也有。正因為這份喜歡,她每回來【羨澄】,第一件事兒就是看她的玫瑰。
今日也不例外。結果一看,差點沒氣中風。是以沒細問,就打電話噴商栩,除了他,沒人有這個膽。
商栩:“是我剪的。”認得沒有一絲猶疑。
林潇:“......行,我敬你是條漢子。但你最好能給我一個好的理由,不然我今晚就叫你爹打斷你的手腳,欠得慌。”
商栩還是那種有底牌在手的不緊不慢:“小鳳凰喜歡,我剪給她的。她走進您的玫瑰園都走不動路了,我看她那樣兒實在是......”
“沒忍心”沒能出口,林潇就對他亮出了免死金牌。
“宛宛?那你的狗腿保住了。”
兩秒後,似完全回味過來,竟罕見地誇了他一句,“還是能幹出人事的嘛。宛宛眼光和我一樣好,剪下的都是我喜歡的。”
商栩從善如流:“是,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剪的。”
林潇似更開心了,“那你隔斷時間就給她送些去,贈與喜歡的人,總比爛在院子裏好。”
商栩:“......?”懷疑他剪的,立馬打電話過來開噴,喊打喊殺。換了溫宛,送送送,爛在院子裏可惜了。他家母上大人,絕對有成為國內馳名雙标的潛力。然而面上,只是乖順稱是。
一場幹戈,因一個春雨般的妙人兒,一瞬化玉帛。
商栩得了清淨,攏着手機,懶散地伸了個懶腰。簡單沖了涼,靠在床頭,本該翻會兒書或是看部電影,然後睡覺。過去的這一年年,他都是這麽過來的,是他習以為常并且喜歡的安靜閑适。可是在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周圍太靜了,看書看電影,遠不如同溫宛聊天撩她炸毛有趣。
他這是......
有些念頭越來越頻繁地擊中商栩,他避得了一次避不開所有。
末了,商栩還是拿出了一本書,幾分鐘後,他又拿了手機,攤在書頁之間。這會兒只能沒事找事講,【溫小姐,你的花什麽時候換,我媽讓我隔斷時間給你送點兒。】
小區的另一角,溫宛正在喝水,看到這條,吓得嗆着。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他:【怎麽那些花是潇姨種的嗎?】
商栩借由這排字,憑空腦補了她杏眼睜大訝異的樣子,抑制不住勾了勾嘴角:【是啊!】
溫宛:【是啊?你未經許可剪她的花她沒罵你嗎?換做我奶奶,你能被罵到狗血淋頭,以後看到花手都在顫抖。】
末了,由衷感慨:【商栩,你膽子好大!】
漸漸為商栩熟悉的,令他倍感舒适的鮮活而有趣的感覺再度将他裹挾,他開始篤定,和溫宛說話比一個人看書看電影有趣多了。
哪怕需要他做他曾經最嫌棄的事兒--發信息。
第二天一早上,翡玉臺宣了《全糖主義》壓軸嘉賓,頂流小生許懷和當下風頭正勁的女團shiny的ace華芯。官宣tag的話題#我嗑的cp無敵#很快出現在熱搜上,大半小時後,榜首加沸。
話題內,熱鬧得很,有人在嗑cp,有人在為自家愛豆助威吶喊,也有人擱那拱火。
【翡玉臺這次下了血本了,明華這個黃金檔之王要危?】
【#我嗑的cp無敵#這樣的話題翡玉都敢帶,他們就沒想過輸吧?】
【壓力來到明華這邊了,但也不是完全贏不了。】
【這話怎麽說?】
【什麽怎麽說?這內娛可不止許懷和華芯兩位頂流,他們頂多是top中的三四線。】
【排樓上,明華親閨女溫宛還沒糊呢!商bking又要進入營業季了呢。】
【哈哈哈哈哈,果然鎮場還得看航大雙星。】
【明華說不定真請來宛妹對打翡玉。商神?下輩子看有沒有可能。】
【超級宛一出,怕毛線球啊!】
【明華臺眼光恁毒辣了,愣是在一衆新人裏挑中了溫宛,扶着她突圍而出,現在正是收成的好時候。】
【坐等明華臺反擊。】
......
明華臺,葉照還真被臺長叫走了,聊的就是這事兒。其實一時收視率高低,明華臺眼下這量級真犯不着在乎。然而現在是事關周六黃金檔,廣告噴發的時段。而且過去幾年,明華臺一直雄霸這個時段的收視冠軍,但凡有選擇,都不想拱手讓人。黃臺長這才罕見地關注起一個節目的收視率來。
葉照擱他面前一坐,他便直白叩題,省去了所有的寒暄,“熱搜,你打算回應嗎?還是不管,等節目出來直接放大招?”
商栩“友情參演”《不一樣的大明星》這事兒黃臺長早前已經知曉,這才有此一問。
葉照認真臉:“回應,怎麽能不回應呢?”
王炸在手都不用,他又不傻。
黃臺長睨着自己這位老下屬,眼中有笑意浮出,一是覺得他的表态好笑,二來經由他的這般表現讀到了他的信心,心緒不由一松,
“可以,但必須處理好,商栩......”
葉照知他在顧忌什麽,多解釋了兩句,“回應時不帶他,宛宛即可,也綽綽有餘了。”
翡玉那幾個确實大勢,但論觀衆緣,十個人加一起都不如溫宛。只較流量,他們也打不過。
“商栩密而不發,出來時,威力加倍。”
“下周日的熱搜必定是我們的!”
想得天衣無縫,黃臺長還能說什麽呢?
只能挑些不甚緊迫地說,“這回宛宛幫了我們這麽大個忙,無論結果如何,都找個機會請她吃個飯。若是能叫上商栩就叫上,不過這事兒随緣,這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主兒。”
權,錢,名望......他什麽都有,底線之上,他絕對自由。能拿捏他的人和事兒幾乎不存在,無論是節目和飯局,他現身,只能靠天眷顧。
就像這次。
葉照微笑應下,“應該沒什麽問題。”
那通電話連線,若商栩情緒未有作假,那他肯定是在乎溫宛的,不然怎麽會耐着性子做那麽多。
而他,傾向他未有作假。
因為沒有先例可尋,也因為他太過自然......
早十點三刻,翡玉臺造出的話題#我嗑的cp無敵#在熱搜第一呆了整整一個小時,明華臺竟真的在風頭浪尖處現身了。
@不一樣的大明星:“我們沒有甜甜的cp,但我們有頂級明星,斜眼笑jpg。下周六22:00,超級宛@溫宛将她的主場解鎖欄目新環節,只等你來看。”
評論區毫無懸念地炸開了。
【明華這次勝負心好強?直接杠上了。】
【這才是正常操作好伐!周六黃金檔收視冠軍,你就說哪家不眼饞吧。】
【各大品牌商爸爸都盯着呢。】
【卧槽,真的請宛妹出山對打了。】
【她的主場?官方這是認領“親閨女”傳聞了???】
【溫宛是明華臺親閨女這事兒還有誰不知道??】
【領銜對打全明星戀綜,溫宛,不愧是你。】
【小熒幕,還得看宛妹。】
【又可以舔屏了,嘶哈嘶哈!】
【啊,甜甜cp和宛妹,電視臺鯊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下周六晚,各家都要上演遙控器大戰了。】
溫宛這個名字一出,熱門熱搜第一毫無懸念地變成了#溫宛不一樣的大明星#。話題內部,各種美圖和視頻亂飛,全是溫宛的高光時刻。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觀衆知曉了兩個大臺之間的周六黃金檔之争,火藥味隐現。
至此,明華臺想要初步效果已經達到了。
午間,商栩沒有任何新意的同段琮玮幾個一起吃飯。習慣使然,也是因為人多了,他就能避開點菜。
老舊的港式茶餐廳,四個人,一人一個碟頭飯一杯飲料,48塊,清簡到對不起幾個人的身價。可幾個人渾然不在意,米其林三星怎麽吃現在就怎麽吃,因熟練而自在。
段琮玮先吃完,咬着凍檸茶的吸管擱那兒刷手機。在微博,他又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名字,頓時咋呼起來,“我們小鳳凰人氣真不是蓋的,又熱搜第一了。”
商栩聞言,眼睫撲閃了下。未有反應,耳側傳來華俊和的說話聲,他問段琮玮,“這次因為什麽?”
段琮玮:“出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