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沒人呵護嬌花
從客房出來餐廳的菜都上齊了,約等于滿漢全席規格。
“我草太豪華了太豪華了,吃不完我能打包嗎我草。”
“……”席雯無奈地看向遲欽,“你的語氣助詞能不能文明一點。”
“我以為你早習慣了,原來沒有?”
“。”
保姆阿姨的手藝真不是吹,打遍随市無敵手,就連一向對食物沒什麽要求的李緒都難得多吃了一些。
他起身盛飯時窦遙一直看着他。
等他轉身又收回目光。
坐下以後繼續看。
察覺到那道緊随的視線,李緒皺眉,剛想開口結果被人搶先:“窦遙你怎麽不吃了?”
“飽了。”
席雯若有所思:“吃這麽少還能長這麽高,很違背營養學規律。”
遲欽插嘴:“那李緒長得慢是因為飯量小啊?”
“不想死就吃你的飯。”
李緒聲音一出,遲欽立刻給嘴拉上拉鏈。
龐雷雷問:“緒哥你跟瘸、呃不好意思說順嘴了,你跟窦遙從小就認識?打過架嗎。”
“我草那肯定沒有啊,你不知道?緒把他當嬌花養呢,是吧緒。”
李緒:“滾。”
窦遙:“澆花?”
這都,什麽,形容詞。
雖然窦遙沒明白,但看李緒要刀人的神色,也就沒問。
吃完飯席雯開始轟人:“游戲機放下你們可以走了,順便把垃圾都帶下樓。喔,記得分類。”
窦遙負責收拾客廳,不忘把華容道放回原位。
李緒掃了眼,然後皺眉。
窦遙:“怎麽。”
“曹操都到出口了你說沒解出來?”
大意了。
窦遙:“垃圾分類怎麽分。”
“少轉移話題,”李緒撇他,“剛才在房間,你耍我?”
“沒耍你。”
“誰他媽說自己解不出的。”
“解不出是因為注意力不集中。”窦遙撿起地上的紙屑,“我老想看你的臉,所以——”
沒等他說完,李緒直接一腳蹬在他小腿上。
可是瘸子居然沒有被踹倒。
因為動作不夠狠。
“最後警告你一次。”李緒冷聲,“以後沒我的允許不準看我,不準跟我說話,更不準碰我。”
窦遙重新站直,拎着垃圾袋沉默了一陣。
“不服?”
他搖了搖頭。
算了。
不看就不看吧。
也不是完全忍不住。
回去路上李緒走前面,半路就聽不到後面的腳步了,回頭發現某人早就已經掉隊。
到家窦遙推開門,他媽滿臉怒容地坐在客廳。
“上哪兒去了?”
“同學生日,去吃了頓飯。”
“哪個同學?男同學女同學。”
窦遙不接腔,付萍的埋怨就開始了。
“女的吧?我就知道,我可告訴你窦遙,爹媽養你這麽大不容易,為了掙幾個錢給你治病讀書我們恨不得把老命都搭進去,你就是這麽報答的?整天學不好好上,現在還學會早戀了,下一步打算怎麽辦,抽煙打架混社會去?”
“那天你讓那個李緒在家住,我心裏頭就覺得要糟,果不其然!從他身上你能學到什麽好啊?他連他爹媽都敢打!沒有孝道人倫的東西你也跟着沾?”
“媽,”窦遙蹙眉,“李緒不是你想的那樣。”
“還學會頂嘴了!”付萍整個人亢奮起來,“這段時間你就沒踏踏實實學習,心都野了,我說得對吧?想玩,誰不想玩,我整天在外面看人臉色、給人收銀你以為我願意,我不知道玩?我不願意享受?還不都是為了你!身體身體養不好,學習學習不用功,再這樣下去——”
“你們就再要一個。”窦遙平靜地說。
付萍瞬間愣住了。
“你……”
“那天你跟爸說的話我聽見了。想要就要一個吧,我沒意見。”
窦遙進房間把門關緊,留下付萍久久沒緩過來。
她想不明白,原來順從的兒子怎麽變成這樣了,竟然還學會了偷聽大人說話!
但她不知道,其實窦遙從來就沒變過。
她的兒子窦遙,從小沉默寡言,內心卻炙熱如岩漿,只是缺乏一個出口。
認識李緒以後李緒就是這個出口。
回過神來付萍下樓去找朱學香理論,結果是吳作富開的門。
他上半身光着也不嫌冷,一身腱子肉弄得付萍躲都來不及,掩掩嘴抱怨道:“喲,富哥,嫌衣服貴是怎麽。”
“自己家我穿什麽衣服,”吳作富把眼珠子在她身上一轉,“再說我又沒你這好身材,還需要藏着掖着?”
付萍臊着臉罵了他兩句,到客廳沙發坐了個把小時,出來就想,這吳作富也沒鄰裏鄰居說的那麽可怕呀?
要說他打老婆,這種事不見得誰對誰錯,家務官司外人哪斷得了。再說她朱學香又是個什麽好東西?平時待人接物就不讨喜,誰知道秉性是怎麽樣,老話還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呢!
想完這些她攏攏頭發,拿着那幾張“證據”上了樓。
沒多久期末考來臨,按成績窦遙被分到第1考場,跟李緒相隔十萬八千裏。
考完試李緒回教室收拾東西,晚上他還要去棋院下棋。
最近院長孟老頭簡直把他當活招牌,畢竟整個棋院除了孟函文也就他一個業五,而且孟函文還大有下不過他的勢頭。
路過3班門口,他停了一秒。
窦遙不在。
這段時間瘸子很少出現,上學放學沒再等他一起走,也不監督他做作業。開始體育課還一起上,但拍完照以後這周也沒再出現。
聽他們班的人說,他在教室做題。
書呆子就是書呆子。
李緒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拎着書包下了樓。
橙色的夕陽灑向校園,他邊走邊在腦子裏想棋譜,到半路偶然一擡眼,看到公交站一個熟悉的人影。
窦遙穿着短袖校服,背着那個深灰色的雙肩包在等車。
李緒撇撇嘴,雙手插袋走過去。
跟他隔半米距離。
兩人一前一後站着,窦遙一直沒發現身後有誰,直到車來了還木着臉。
“。”
李緒不輕不重地踹了下。
回頭和他對上視線,窦遙眸光微動。
“你瞎?”李緒朝敞開的車門擡擡下巴。
窦遙轉身看了眼:“我不上了,你先上吧。”
李緒心裏一跳,沉下臉盯着他。
正好這時遲欽跟龐雷雷也來了,李緒不悅地轉向馬路,遲欽興高采烈地問窦遙考得怎麽樣。
“還行。”窦遙問,“你們呢。”
“就那樣吧,害,反正也沒什麽下滑空間了,你們一起回家啊?”
窦遙沒說話。
“你倆坐哪趟車啊,等多久了,哎我草雷雷要不咱們倆走吧,走回去也就二三十分鐘。”
“沒跟你開玩笑,頂着大太陽走回家我能歇好幾個小時……”
“靠有那麽誇張嗎?”
又一輛車駛來,窦遙沉默地側了一下臉,想讓他們先上。
哐!
旁邊的垃圾桶差點兒被人一腳踹倒。
遲欽一扭頭,只見李緒冷着臉,抓過窦遙的衣服将人拽上了車。
“?”
龐雷雷吓得雪糕都掉了:“他們這是……要打架?”
“不至于不至于,要打在這兒打就行了,在車上也施展不開啊。”
話雖這麽說,遲欽還是捏了把冷汗,視線牢牢鎖定車內情況!
裏面人不太多,李緒直接把窦遙拎到最後一排,動作粗暴,臉上表情是那種……怎麽說呢,兇狠,但又,十分窩火。
而且如果沒看錯的話,把人扔向座位之前他明顯收勁了。
被扔的那位沒掙紮,也沒躲,兩只手沒試圖反擊,神情還看不出到底害怕不害怕。
就,很像鬧別扭。
“。”遲欽一臉懂王,“走吧,緒對嬌花下不去手。”
“……”
實際車裏氣氛很僵。
殺氣重重。
窦遙頭在車座上磕了一下,坐直以後擡頭看向李緒。
認識以來這好像是李緒第一次真正對他動手。
雖然以前總說要打他,給他點顏色看看,但其實從來沒動過他。
今天李緒就真的很想把他打得哭爹喊娘。
前面司機喊:“那個學生!坐下!”
李緒把書包重重扔到車座上,擡腿坐到最後一排的另一邊,下颌線異常淩厲。
上回的傷口還沒好利索,窦遙手指根部貼着幾個創可貼。
他把李緒滑到地上的書包撿起來,沉默地收回腿,包擱腿上。
一系列動作引得人更心煩。
李緒窩在椅中擰緊眉,煩躁地看向窗外車流。
然後聽到窦遙問:“在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