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負責接待一下

電話那邊的控訴活像個人體機關槍,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震得人耳朵疼。葛興忍不住把手機挪遠了一點,按開免提扔在了茶幾上。

“你跟我說實話,葛興。”電話那邊的周青柏深吸了一口氣,百思不得其解地問:“你到底從哪認識的這麽個人,他真的靠譜嗎,你別是在大街上随便給我抓來的吧。”

葛興躺在沙發上笑得來回打滾,偏偏又不能出聲,憋得滿臉通紅,才忍不住笑着說:“其實我跟他不太熟。”

“那你還敢介紹給我!”周青柏頓時急了:“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

“別着急啊。”葛興憋着笑,用一種慈愛而寬和的語氣說:“但我跟他媽是忘年交,所以對這孩子還算了解。”

周青柏:“……”

“中山公園相親角,他媽媽可是VIP攤位人員。”葛興摸着下巴想了想,說道:“而且人開明又溫柔,還特別願意接受新鮮事物,一看就是個模範婆婆——”

周青柏:“……”

“滾蛋!”周青柏忍不住打斷他:“你居然在相親角給我找對象!”

周青柏現在不覺得葛興跟那位算命大師有地下交易了,憑他這種拉皮條的執着性,只想賺錢的商人沒他這種毅力。

一個男人,為了給另一個男人拉皮條,居然能去逛中山公園相親角,親身下海打入中老年群體的內部,這是一種多麽恐怖的信念。

放在古代,這妥妥就是一個越王勾踐。

卧薪嘗膽,不擇手段。

“我輸了,哥。”

周青柏徹底心服口服,他也不管電話那邊看不見他的動作,忍不住給葛興隔空比了個拇指。

“恕我直言,哥。”周青柏誠懇地問:“您的人生是有什麽拉皮條指标嗎,比如拉夠九十九條紅線能從天而降一個天命良緣?”

“那倒沒有。”周青柏不是第一個問這問題的人了,葛興早就鍛煉出了一副标準答案,聞言滿不在乎,大咧咧地說:“頂多就是未來我的墓碑上可以刻一個百家之福的橫幅。”

周青柏拿這滾刀肉實在沒辦法,打打不得說又說不過,只能自己憋氣。

倒是葛興像是怕把他惹急了,憋着笑給了個臺階下:“哎,可惜,不過這個不行也沒什麽,咱們還可以有下一個。萬事開頭難,說不定下一個更香——”

“別介。”周青柏連忙打斷他,心有餘悸地說:“相親太尬了,我可不想再來一次。”

葛興還想再勸,周青柏卻像是預判到了他的操作,連忙說:“我從今天開始決定齋戒沐浴焚香祈福,然後回家接手家業,為事業奮鬥終身。別勸了,我心意已決。”

他機關槍似地說完這一大串,然後壓根沒給葛興還嘴的機會,幹脆地挂了電話,順手把他的號碼設置成了免打擾。

開玩笑,周青柏想,葛興可是洗腦頂級特工,再聽他說兩句,說不定自己又得被他賣了。

他挂了電話,然後打電話跟前臺叫了輛車,正準備舒舒服服地換個地方休閑放松一下,他電話鈴聲就又響了起來。

周青柏低頭一看來電顯示,差點想穿越回三分鐘前把自己的嘴堵上。

說曹操曹操到,周青柏想,人這輩子果然不能落嘴。

手機屏幕上跳躍着周蒼山的大名,周青柏牙疼似地抽了口氣,只覺得手裏的電話瞬間變成了個燙手山芋,活像是來催命的。

周蒼山的脾氣有些古板,是典型的硬漢爺們兒,平時很少會溫言細語地跟周青柏讨論兄弟情,一旦打電話,那必定有正事要說。

周青柏不太想接,于是只當聽不見,任憑電話鈴聲一直響着。

憑周青柏對周蒼山的了解,如果不是什麽大事,一般他打一遍沒接也就算了,但今天他出奇地固執,周青柏人都上了車,電話鈴聲居然還在锲而不舍地響。

“周總。”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周青柏一眼,遲疑地道:“您電話響了。”

“我聽見了。”周青柏郁悶地說:“我又沒聾。”

司機看出了他的郁悶,于是試探性地轉移了話題:“那咱們現在去哪?”

周青柏原本想要找個地方做個按摩,然後回到家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約幾個人打游戲,結果周蒼山的電話一來,他的舒适假期應該徹底泡湯了。

“算了。”周青柏說:“你先往市區開吧。”

他說着沖着司機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自己接起了電話。

司機在度假村工作了好幾年,知道客人的習慣,見狀升起了擋板,把後面的空間留給周青柏。

“喂,哥。”電話一接通,周青柏就下意識端坐起來,幹巴巴地解釋道:“我剛才沒聽見電話鈴聲響,不是故意不接的。”

好在周蒼山雖然人嚴肅了點,但某種情況下下也很好糊弄,聞言也沒起疑,只是嗯了一聲。

“你腳怎麽樣了?”周蒼山問:“能走路了嗎?”

周青柏晃了晃自己的腳腕,感覺了一下。他走路還是稍微有點瘸,但是不刻意用力已經不疼了,不過按周青柏對周蒼山的了解,這句話肯定不是單純關心弟弟,後面必定跟着件正經事,于是他想了想,回答得很保守。

“好一點了。”周青柏說:“但還是有點疼。”

果不其然,周蒼山在電話那邊沉默了兩秒,再開口時,聲音裏明顯夾雜了點質問。

“這麽久了還沒好?”他問。

“傷筋動骨一百天。”周青柏嘿嘿一笑,試圖糊弄說:“所以我得好好養,這是醫囑。”

“沒那個時間了。”周蒼山了解自己弟弟,自然知道他有幾斤幾兩,壓根沒把他的話聽進去,自顧自地說:“你收拾收拾,周一回來上班,接下來這段時間公司要忙一點,你別偷懶了。”

周青柏家境不錯,他爹周建國最早也是當兵的,後來複員轉業出來下海,最早做的是鋼材煤炭生意。後來改革發展,周建國搭上了國內最早那班東風,轉而搞起了房地産,才把公司真正做起來。

後來幾年,實業經濟漸漸不如以往興盛,于是周家開始轉而往其他方向進軍,切割了一部分原有業務,試圖往新興産業轉型。

周蒼山從退伍之後就進了公司,現在負責集團新公司的運營,而周青柏則在他手下,不上不下地做一個人力資源總監。

“青山要開始準備上市,已經從會計師事務所外聘了專業的咨詢團隊過來。”周蒼山接着說:“周一他們的負責組長要過來報道,你負責接待一下。”

“不是,哥,幹嘛我接待啊,你不是有副總嗎。”周青柏不情不願地哼哼道:“再說了,就算副總沒空,你不是在公司嗎,你去見就好了,我願意把這個光榮的任務轉移給你。”

周青柏一提工作就頭疼,他看着人模狗樣,實際上就跟過了十二點就原形畢露的灰姑娘一樣,“社會精英”模式一天只能維持八個小時,多了就露怯。

別人家的兄弟倆争權奪寵恨不得把對方褲子都扒下來,偏偏周青柏的人生夢想就是當個自由的八卦鹹魚,還得周蒼山拿着鞭子在後面趕才肯往前走幾步。

“周青柏。”周蒼山語氣微沉,低聲道:“你還想一輩子做個主管?”

周青柏一聽這個語氣就知道他哥不高興了,後背條件反射地坐直,支支吾吾一會兒,含糊地頂嘴道:“那也沒什麽不好……”

“周一早上八點半。”周蒼山沒給他狡辯的機會,幹脆地撂下了話:“上班之後先來一趟我辦公室。”

周蒼山說一不二,周青柏也不敢不聽他的。

他小的時候周建國正忙着做生意,他幾乎是他哥一手帶大的,長兄如父,比起親爹周建國,周青柏還是怕大哥更多。

他頭疼地一腦袋怼在車窗上,長長地嘆了口氣,跟司機說道:“哪也不用去了,把我送回家吧。”

今天是周六,離周一還有一天緩沖,但周青柏已經沒了出門亂逛的心思,只想抓緊時間回家睡覺。

說來也巧,周青柏前腳進了家門,裴佑後腳就發來了微信,詢問他是否安全到達了目的地。

裴佑的消息跟他本人一樣一板一眼,沒什麽鋪墊的開場白,也沒什麽花哨的表情包,一行方塊字落在屏幕裏,顯得有些冷淡。

他的微信頭像跟他本人的氣質有點相像,是一張夜色的星空照,萬千星河鋪灑在深色的夜幕下,只有點開大圖時才能看出一二細節。

人不是壞人,頂多奇葩了一點,周青柏想,就是不太合适。

他當然知道相親對象在吃過飯後發消息是什麽意思,但周青柏琢磨了片刻,覺得他們倆沒有長期了解下去的必要。

他跟裴佑性格不合,又沒心思談戀愛,周青柏不想耽誤人家,于是想了想,按下了鎖屏,沒有回複。

作者有話說:

感謝江曉寒der妹妹投喂的魚糧,非常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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