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學會了嗎?”

裴佑臉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一時沒接上這句話。

周青柏撲哧一樂,忍不住低下頭,悶聲不響地笑起來。

裴佑人內向,平日裏工作時候又太過正經,臉上總是一個表情,看着冷冷淡淡的。

不熟的時候,周青柏跟他之間隔着一層還不怎麽樣,但現在漸漸熟悉起來,他就總忍不住想要去逗裴佑,試圖從他身上看到更多新奇的反應。

別說,周青柏想,逗起來還挺好玩兒的。

裴佑見他笑個不停,也反應過來他是在取笑自己,于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作勢要去搶回他手裏的可樂。

“打劫犯法。”裴佑說:“還我。”

“不給。”周青柏靈活地繞過他的手,笑眯眯地說:“搶到就是我的。”

裴佑本來也就是想扳回一城,沒想真的把東西搶回來,一擊不中也沒太在意,只是搖了搖頭,無奈地看着周青柏。

深夜出差的困倦一掃而空,周青柏枕着自己一條胳膊,一邊笑一邊把可樂罐子抵在椅背上,單手撬開了拉環。

冰涼的碳酸飲料從小小的環扣迸濺出來,濺了幾滴在周青柏的手背上,他也不嫌棄,低頭用嘴唇沾走了那幾滴冰涼的液體。

“跟你開玩笑呢。”

周青柏喝了口冰可樂提神,這才從那種困得晃悠的狀态裏醒過神來,懶懶地直起腰,托着下巴,笑着沖裴佑眨了眨眼。

“再說了。”周青柏說:“打家劫舍也不能大庭廣衆之下啊。”

“那應該在哪?”裴佑問。

這個問題把周青柏問住了,他眼珠轉了轉,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至少得在Black Bar吧。”周青柏振振有詞地說:“沒聽說那句話嗎,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而且作案一定要在犯罪嫌疑人熟悉的場所,這樣才比較有安全感。”

脫下“周總”那層外皮,周青柏本人是個人來瘋,想一出是一出,拽都拽不住。

裴佑跟不上他的腦回路,于是幹脆不跟了,他低下頭,在手裏的塑料袋裏翻了翻,翻出一張紙殼疊成的杯套,遞給了周青柏。

“套上再說。”裴佑說。

金屬罐冷藏久了溫度極低,但周青柏常年調酒,摸過的冰杯不計其數,自己都沒覺得怎麽樣,反倒是裴佑心細,先替他想到了。

紙殼做的杯套有一點厚度,周青柏愣了愣,似乎想要說點什麽,但想了想又沒有開口,而是乖乖套上了杯套,翻過身來好好地坐在了椅子上。

“你脾氣也太好了。”周青柏拍了拍身邊的空位,一邊示意裴佑坐過來,一邊感慨道:“我剛才還要打劫你呢。”

裴佑不覺得玩笑話有什麽值得生氣的,畢竟周青柏也就是跟他嘴上鬧着玩玩,又不是真要怎麽樣。

他繞過半排座椅,撥開兩只随身的登機箱坐在周青柏身邊,随口道:“沒事,玩笑話而已。”

周青柏喝了口可樂,歪着頭打量了裴佑一會兒。

憑心而論,裴佑長得好,人也心細又耐心,脾氣在周青柏見過的所有人裏都稱得上拔尖。他足夠溫和卻又不懦弱,會照顧人卻又不會顯得卑微,饒是周青柏這種挑剔又怕麻煩的人,也不得不承認跟他相處确實是一件讓人舒服的事。

這種潛力股居然至今還是單身,簡直沒天理了,周青柏想。

不過轉念一想,裴佑相親百戰百敗,也足以見得好品性比不過好魅力——偏偏這一點是裴佑的短板,他足夠好,卻又很難讓人看到。

周青柏總覺得,裴佑這人就像是一杯溫鹽水,乍一品沒滋沒味又寡淡,得要有足夠的相處時間才能察覺到他的味道。

周青柏越想越替裴佑發愁,頓時覺得可樂也沒滋沒味兒,忍不住幽幽地嘆了口氣,默不作聲地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盯着裴佑看。

裴佑被他盯得後背發毛,又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腦子裏又天馬行空地想到了什麽東西,忍不住開口道:“怎麽了?”

“其實你挺好的。”周青柏幽幽地說:“我仔細思索了一會兒,覺得你就是欠缺一些套路。”

裴佑臉上适時露出了一點疑惑的神色,周青柏幹脆翻了個身,側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經地說:“你知道戀愛,最重要的是什麽嗎?”

裴佑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就開始“授課”了,一時間還沒法從角色的轉換裏回過神來,反應了兩秒才回道:“什麽?”

“是‘特殊’。”周青柏說。

這個概念對單身至今的裴佑來說太深奧了,他微微正色,做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好學生态度。

周青柏對他的配合十分滿意,挺了挺胸,一板一眼地說:“你不能把好感對象當客戶對待,你要……嗯……你要把他們跟同事之類的人區分開。”

“比如呢?”裴佑虛心請教道。

“比如,想要獲得一個人的初始好感,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投其所好。”周青柏侃侃而談道:“憂人之憂,體貼細心,對方遇到困難,你先一步幫他解決,自然就有好感度入賬了。”

這個說法跟裴雨提出的“相親指南”有異曲同工之妙,裴佑微微垂下眼,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你要把‘體貼’和‘幫助’區分開來。”周青柏見裴佑聽進去了,頓時成就感爆棚,開始侃侃而談:“面對好感對象的時候,你不能幹巴巴地幫忙,可以在這個過程裏夾雜一點很細微的越界行為,讓對方感覺到你的意思。”

裴佑是個很樂于助人的人,周青柏很清楚。

除了對他不錯之外,工作上裴佑雖然嚴苛,但對組員也還不錯,誰有點工作搞不定,他只要有時間都會順手指點一二,或者幹脆攬過來自己做完。

他足夠體貼,但這種幫助過于自然,以至于很難讓人有什麽非分之想。

可惜裴佑長這麽大,舉手之勞幫過不少,但好感對象卻一個也沒撩過,很難把握這個度。

他猶豫了一會兒,對着這個歪門邪道的“情感老師”不恥下問道:“所以這個尺度怎麽把握?”

周青柏這次沒有回答,而是仔細地回憶了半天,然後把可樂罐塞進了裴佑手裏。

裴佑習慣性地接過他的東西幫他拿着,還沒等細問他要幹什麽,就見周青柏忽然傾身過來,往他面前湊近了一點。

因為距離靠得更近,所以周青柏的目光也顯得專注起來,明亮的燈光落在他眼睛裏,留下一點很細微的鑽光。他臉上那種輕松又調皮的笑容收斂了一些,顯得有些意味深長。

他沒有跟裴佑對視,而是眼睫微垂,看向了裴佑的左側肩膀。

大概因為要深夜趕路,所以周青柏今天沒穿西服,但也沒穿夾克衫。他穿了一件版型很正的防風外套,袖口和衣擺上暈染着雲霧藍的顏色,看起來微妙地介于了“周總”和“周青柏”之間。

胸口的那塊玉墜随着他傾身的動作掉落出來,在半空中微微搖晃。

裴佑下意識呼吸一滞,眼神頓時開始亂飄。還沒等他給自己的視線找個确切的着陸點,就覺得左邊肩膀靠上了一點很輕的重量。

“粘上灰了。”周青柏輕聲說。

他拍了拍裴佑肩膀上并不存在的浮灰,然後很快順勢收回了那種專注的目光,直起腰來,在短短幾息之間完成了一次“教學”。

裴佑的心莫名其妙地跳緩了一拍,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像是才從方才那種停滞的氣氛裏緩過來一樣。

“學會了嗎?”周青柏挑了挑眉,得意洋洋地問。

作者有話說:

感謝鹹鹹吖、惘川遲遲、淺星眠、冉冉染染、想要甜甜的夢、黑崎忚lie投喂的魚糧,非常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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