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炎炎烈日下，大隊長苦口婆心的勸說着張國棟，想讓他喊喬欣去上工。
張國棟神色認真的聽着，但是聽進去幾句，只有他自己知道。
等大隊長說完了，張國棟擺手說：“叔，你說的我知道了，等我不去縣城幹活了，我就和我媳婦一塊去上工。大隊長，我先走了。”
張國棟說完就想溜走。
大隊長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站住，你上工了再讓你媳婦去，你啥時候去上工？”
沒有成功溜走，張國棟摸摸鼻子，目光閃躲：“這，自然是等縣城沒活了，我再去上工了。”
“你在縣城幹你的活，你媳婦去上工，不幹擾，你要是不和你媳婦說，回頭我去找你媳婦談去。”
大隊長要去和喬欣談，張國棟立刻站直：“叔，我在縣城幹散活你是知道的，我每天都要回家吃飯呢，家裏還有兩個孩子呢，你讓我媳婦去上工，誰在家給我做飯吃啊？”
這大熱天的，他站着都要曬脫皮，不行，不能讓媳婦去上工。
“叔，你可不能給我挖坑，我可是勸說了好久，我媳婦才願意每天留在家裏給我做飯吃的，你要是把人弄去上工了，我沒飯吃了，天天跑你家去吃飯去。”
“你要吃飯，等你媳婦下工了也能給你做。”大隊長嚴肅看着張國棟，開口就要說一系列大道理。
看大隊長那樣子，張國棟就猜出來他要說啥了，立刻接話說：“叔，等我媳婦下工給我做，黃花菜都涼了，我早上吃了飯要去縣城做散工，中午也是，去晚了，縣城可是很多做散工的人呢，晚了就搶不到活了。”
“大隊長，你可不能砸我飯碗，我媳婦得留家裏給我做飯吃，我要掙錢呢。”
“我要是不去縣城掙錢，一個月可要損失十五塊錢呢，這可比上工一年掙的錢都多，大隊長你可不能亂坑我。掙錢了能換工分、換糧食，但是我要和媳婦一起去上工，上一年的工都不一定能換十五塊錢。”
“大隊長，你是我叔，你得為我好，別坑我，這事情啊就這樣定了，我去縣城做散工，我媳婦在家給我做飯。”
“隊長，你肯定還很忙，這事情你一定不要去打擾我媳婦哈，我去河邊有點事，就不打擾你忙了，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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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國棟不給大隊長喘息的機會，一口氣說了一堆話，直說的大隊長目瞪口呆不知道怎麽應對了。
看着張國棟跑了，大隊長才嗤了一聲：這混小子，給我打馬虎眼，唬我呢。
張國棟可不管大隊長，到了河邊，下河抓魚去。
七十年代，雖然說山上跑的、河裏游的都是集體的，但是村子裏也有約定習俗的說法，山上的抓到小物件可以回家自己吃，河裏的小魚小蝦只要抓的不多，也都能拿回家自己吃。
張國棟想抓條魚，晚上做魚吃。
在張國棟抓魚的時候，喬欣被隔壁罵罵咧咧的吵鬧聲吵醒。看了眼炕上還呼呼大睡的兒子女兒，喬欣伸頭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太陽微微西斜，看樣子有兩三點了。
不能讓孩子們再睡了，再繼續睡下去，晚上該睡不着了。
“淑婷、東欽，起床了。”
夏天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時候，兩個孩子睡的迷迷糊糊的，淑婷乖巧，喬欣喊她，雖然還很困，但還是睜開了眼睛：“娘，還困。”
喬欣把淑婷拉起來，用幹毛巾擦了擦她臉上的汗水：“你睡很久了，不能再睡了，起來出去玩會。”
喬欣把淑婷抱下床，給她穿上了布涼鞋，随後把她放在地上。
“東欽，起床了。”
東欽迷迷糊糊的翻身，嘟囔一聲：“不起，我要睡覺。”
“你不起床，一會做好吃的只給你妹妹吃，不給你吃了。”喬欣看着炕上的東欽說。
七十年代缺衣少食，這時候的孩子對吃的都有種特別的渴望，吃好吃的是小孩子最大的期待。聽到吃的東欽就不淡定了，立刻爬起來。
一骨碌從炕上下來，東欽快速穿好自己的布鞋，穿好後看着喬欣：“娘，我起床了，晚上我也要吃好吃的。”
看着兩個孩子乖巧的站在一起的樣子，喬欣點頭：“行，晚上都吃好吃的，走，我們去外面看看。”
在屋子裏睡的有點頭暈，再加上隔壁不停傳來咒罵的聲音讓人心煩。出去走走，帶孩子們散散心，順便想想明天去縣城做什麽掙錢。
喬欣帶着兩個孩子出門了，出去的時候把正房的門和竈房的門都上了鎖。
下午三點多，村子裏大部分人都去上工了，只有一些老弱留在村子裏，孩子們在樹下玩，老人在大樹下乘涼。
喬欣帶着孩子剛剛到大樹那邊就有人伸手招呼她：“國棟家的，吃過了？”
喬欣松開兩個孩子的手，讓孩子們自己去玩，她走過去：“嗯，吃過了，劉奶奶您吃過嗎？”
劉奶奶笑呵呵回應：“吃了吃了，家裏人吃過都去上工了，就我老婆子吃過沒事，過來閑聊，順便把家裏孩子們的衣服都縫補一下，你今天咋沒去上工啊？”
喬欣找了一塊大石頭，在樹蔭下坐下，笑着回應：“昨天分家，家裏啥東西都沒有，今天去縣城買東西了，就沒去上工。”
“你們分家那事啊，我們都聽說了，國棟家的，爹娘在不分家，你大哥大嫂一家以前也經常幫助你們，你們家國棟不上工，掙的工分少，你大哥一家掙得工分多一些，你們這分家了，你還不上工，以後你們一家四口吃啥啊？”
喬欣本來面帶笑容的聽老人說着話，這是聽到老人的話，她臉上笑容結束，直接看向老人：“劉奶奶，我家國棟是不怎麽上工，但是他在縣城做散工，一個月能掙十幾塊錢呢，這是幾塊錢，大哥大嫂兩口子做工，沒有三個月，咋着都掙不到。”
“就我大嫂家倆兒子，今天要吃雞蛋，明天要吃糖果的樣子，要不是我家國棟，她家孩子能吃上那麽好的東西嗎？更別說她家閨女從山上滑下來，住院花了三十多塊錢，這錢可都是我家國棟掙的。”
“劉奶奶，就我家國棟這能幹的樣子，你覺得我們家需要孩子大伯一家養嗎？”
劉奶奶被怼的啞口無言，她一個長輩被一個孫子輩的這樣怼，臉色難看。
“國棟家的，我也是為你好才說這些話的，常言說的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看你啊，等以後家裏沒有吃的了，也就知道教訓了。”
劉奶奶憤恨的甩了一下針線，面子挂不住，她故意裝作要縫衣服，低頭縫衣服。
喬欣左右看看，看着樹下的這些大娘、奶奶。
她對着劉奶奶說：“劉奶奶，你的好心我也明白，這不是懶人，我家國棟也不是吃白飯的人，我們兩口子一起努力，咋着都能養活我們一家。”
“就是奶奶，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可以亂說，我家國棟辛辛苦苦掙這麽多錢都給家裏了，結果外面很多人說我家國棟不掙錢，吸大伯哥一家的血生活，這事情放在誰身上都不會好受。”
“您是我和國棟的長輩，我們都要喊您一聲奶奶呢，就問問您，要是您辛辛苦苦掙了很多錢，養活了家裏人，結果家裏人還說你不正幹，吸家裏人的血生活，您心裏咋想？”
這些老人，一個個吃飽了沒事幹，總喜歡坐在一起東家長西家短的瞎胡聊，夢她們一家的壞名聲可都是從大樹下這群閑聊的人口中傳出去的。
這次啊，她要從源頭上切斷這些壞名聲，她和國棟會越過越好的。她們家越過越好以後，這些人還怎麽說她和國棟是吸老大一家的血過活的。
劉奶奶就一農村老婆子，碎嘴八卦，這心實際不壞，就是嘴壞，聽喬欣這麽一說，她想了下那種場景，不太好受。
“你說的也在理，國棟掙錢确實不容易。”
聽到劉奶奶開始認同她的話，喬欣立刻應和起來：“可不是嗎？我們國棟多辛苦啊，辛辛苦苦在外面掙錢，養活我們一家不說還幫助了大哥她們一家，玉雅的命可都是國棟掙的錢治好的......”
喬欣在這邊和村子裏的人聊了起來，另一邊東欽聽到一些男孩子說張國棟在河邊抓魚，他想去，就拉着淑婷跑過來了：“娘，爹在河邊抓魚，我和淑婷能去看嗎？”
河邊！有水的地方，她記得夢中有個女孩被人推到這個河裏淹死了。
“不行。”喬欣立刻拒絕。
東欽不樂意了：“娘，我想去看爹抓魚。”
淑婷也悄悄的偷瞄喬欣：“娘，我也想去。”
抓住喬欣的手，淑婷小聲說。
兩個孩子都想去，旁邊還有一下奶奶勸說喬欣讓孩子們過去。喬欣想了想，站起身：“我和你們一起去。”
河是危險的地方，等張國棟回家，她要和他說說以後少下河，不要給孩子們做不好的示範。
喬欣帶着兩個孩子去河邊了，在大樹旁邊玩的一群孩子見狀也一起跟了過來。
夏天的河水泛着清波，河水清澈見底。喬欣到了河邊并沒看到張國棟，她喊了一聲：“國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