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私生

慎南行困頓的神經一下子緊繃了起來,敏銳地察覺不對。

他強行讓自己快速鎮定下來,冷着聲音:“你是誰?你不知道這已經犯法了嗎?”

對面的人沒再說話,冷哼了一聲把電話給挂了。

靳祈疊了好幾條的消息在屏幕上橫着,讓他快去網上看看,出事了。

營銷號仿佛停不下來的機器一般,機械的複制粘貼着相近的文案,全是有關于他和# 私生粉到底有多可怕 # 的詞條。

這條直接直接爆掉,原帖是一位ID是“半盞煙火”的人聲揚言“揭發”慎南行的罪惡行徑。

「是突如其來的事故,還是早有預謀的陰謀?我做夢也沒想到受害者就是這樣的嘴臉!

我是慎南行的高中同學,他在校時成績很好的,但人很怪,那時候說不出是哪裏怪,現在懂了。

陸笙闊是影星出道,平時不會來學校的,大考才能看見幾眼,但我每次都能看見慎南行在偷窺他!

對,就是偷窺!

這很惡劣!他雖然不會像周圍的人那樣用話語或者行為表達喜好,但會跟着陸笙闊,流露出那種很惡心的眼神。

就算是隔了長廊的考室,明顯不會順路,他都會多走一圈路過,甚至在高考後,念的也是在陸笙闊大學相隔不遠的有設計專業的大學!

經過前幾天的事,我才把種種“巧合”具現,拼湊出時間的脈絡,只能說細!思!極!恐!

這次陸笙闊為什麽在荒山野嶺拍戲下來辦事就能碰見慎南行?恰恰被人下了耀,又恰恰,慎南行在那裏?

我不禁又想起了高中的時候,驚覺慎南行心機之深,那本該純真幹淨的少年時代全是他肮髒的算計。

陸笙闊正在事業上升期,他用心險惡,我作為以前的同班同學,也作為喜歡了他五年的粉絲,看他一路走來實在艱難,演藝事業本來就摻不得這些,我也是真的不忍他被小人所害。

陸笙闊,你本該有光明的未來!

不要被他欺騙了,他是個變态!是最惡心的私生!」

慎南行只覺得眼前一黑。

這位博主落筆犀利,洋洋灑灑幾百字裏,惡劣、肮髒、用心險惡和變态的詞彙都化作了實體的刀劍。

這個人把仿佛知曉透了慎南行的心思,并篤定自己內心的推測,加以扭曲。

鋪天蓋地的辱罵在評論區狂歡,關了私信的他還是被層層@,陸笙闊的粉絲後援會都又驚又質疑地出來問話。

慎南行沒空理,到書房點開電腦監控,南交竹生那邊有人。

靳祈的電話打了進來:“老板!我看見網上有人傳工作室的照片了,怎麽辦?”

“明天你們別去工作室了,”慎南行登錄賬號,看見消息已經折疊了,滿是紅點,“我找幾個人手清消息。”

群裏的員工并沒有因為突然放假而開心,全在問慎南行怎麽樣了。

他一句話也沒回,突然聽見自己手機鈴聲大作。

個人習慣,除非有大事,慎南行很少把手機的提示音打開,現在鈴聲震動一起,屏幕上全是闖進來的短信。

他下意識地關機,但沒一會手機就自動開機了。

六點二十,窗外灰白一片,從書房厚重的窗簾縫隙擠進來。

慎南行揉了一下酸澀的眼睛,昨晚手機關不了機,他直接叫靳祈他們報了警。

來調查情況的事慎老同志的高中同學,這麽大陣仗,都以為他貸了非法/貸。

慎南行只猝然一笑。

警察:“我們回局裏,盡快查一下這些的IP,你就在家待着哪也別去。”

慎南行點頭。

手機好不容易在天蒙蒙亮的時候消停了下來,他只覺得耳鳴。

睡不着,翻了翻短信。

很多他幾乎在現實裏聽不到的咒罵之語,說他惡心說他不要gay到陸笙闊頭上,也有人罵他有病,讓他離陸笙闊遠一點。

還有連着居住地址和電話號碼的,甚至還有身份證件號,威脅他,要是不離陸笙闊遠點,就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貓在客廳叫,他還有個需要照料的主子。手機裏的東西沒有貓糧重要,他在心裏默念着,到廚房的櫃子前站住了,沒打開,又徑直走到書房。

貓在廚房門口愣住了。

翻到剛才滿屏有關自己信息的短信,他後腰靠着辦公桌敲鍵盤:

- 我喜歡紅色。

- 還是讓我給你點紅色價值觀思想吧。

剛發出去,一條未接來電就進來了,恍神間他心底還閃現了一絲慌張,沒做好吵架的準備,看是陸笙闊的名字才定住心神。

“慎南行?”僅一夜未見,他感覺陸笙闊的聲音變得陌生,有點悶。

腳腕被貓扒住,他摟過來,“嗯?”了一聲。

那邊的人仿佛松了一口氣,解釋得很着急:“不是北鷗叫公關做的,已經在緊急清理了……你那邊沒事吧?我看你工作室已經有人圍了。”

“我還沒去工作室,”慎南行清了一下嗓子,掩蓋熬夜的狀态,“我家這邊,應該不會有人進來。”

他聽見邊弈叫他準備開拍,又匆匆說了幾句,陸笙闊挂了電話。

慎南行住的地方安保系統還是可靠,外面的人不容易進來,但他忽略了一點,可能裏面的住戶也有激進的粉絲。

或者,有心之人在攪起這一切前,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看見幾個在樓邊轉悠的人,面生,男男女女,對着自己家窗戶指指點點。

“操。”

他伸手拉上窗簾,聽到門鈴的聲音。

小滿意識到了危險,耳朵變成了飛機耳,嘶聲嚎了一嗓子。

“噓,”慎南行抱住它,“沒事,哥哥在。”

小滿很不安分,摳着他胸前的衣服往他肩膀上蹭。

他打電話給保安,靳祈的電話仿佛自動貼上了“壞消息”的标簽,他深吸了一口氣接起來。

“老大,有人在網上發你的設計稿!”

他是設計師這件事已經擴散了很多人了,以前有次設計研讨會上,他随手畫過一張設計稿。

那張稿子沒什麽特別之處,但因為衣服理念新奇,在服裝設計的小圈子裏火過一小段時間,內中精細處理還被做成了案例。

但這些人不在乎那件衣服設計得多出彩,只在乎稿子上的人臉有七八分像陸笙闊。

- 什麽垃圾設計啊?畫這麽難看!

- 一開始說他意/淫陸笙闊還不信,畫衣服就好好畫嘛,又不是漫畫師,還要畫臉

- 說不是陸笙闊我都不信,那眉眼和鼻子直接拓的吧!

- 人是異類,設計的東西也是異類!

- 他這樣能是設計師?誰審美這麽奇葩能請他設計?

- 誰請誰傻子

- 不知道穿的那人知道自己穿的時候,慎設計師滿腦袋都是“陸笙闊限定”的想法後是什麽樣子。

- 真的求求他了,喜歡也要有個限度好嗎!

- 以前聽說過幻想女的,沒想到幻想男也這麽可怕!

- 幻想男真惡心!

“……”

慎南行覺得自己的心是很平靜的,什麽怒火中燒、什麽急火攻心的感覺,都沒有。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跳都是安靜的,唯一的不尋常的是自己漸漸抖起來的手。

原來是這種感覺,他扶了一下客廳的桌子,險些抱不住小滿,喉管閉塞了一大半,耳邊只有輕微的嘶聲。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被這種東西擾了心神,但一個人被擊中了最重視的一點,就算理智反複強調着“這些人是故意說這些的”,反複在心裏撫慰自己“不要理他們,他們現在都不理智”都沒多大作用。

更何況他被戳中了痛點,自己無意識地勾線,勾勒出陸笙闊的輪廓,就算後面再盡力避免都有神似。

口舌封緘。

他突然覺得很無力,像是和別人打了一架一般,累得喘不過氣來。

最後被陸笙闊的電話,以及再次響起的門鈴聲驚醒,像是從噩夢中醒來。

陸笙闊說:“慎南行,你開一下門。”

他沒控制住身體地站起來,快走到門邊又瑟縮了,這個房間仿佛成了世界末日的最後一方避難所,而門阻擋的,仿佛是未知的荒野猛獸。

他張了張口,不大不小地“啊”了一聲。

“現在在你家門口站着的,是不是一個穿着紅裙子的女人,”陸笙闊問,“抱歉我沒有辦法去你那裏,那是我的大經紀人,她先接你去北鷗。”

大經紀人的紅色寶馬往外開,慎南行才看到有多嚴重。

外面都有好幾十個人了,每個人都虎視眈眈地盯着門口,女人提了速,在起身欲追的架勢裏飛快的竄出去。

慎南行被拍在座椅上,思考着她沒少做這些事。

“我叫白薇,”拐了好幾個路口,大經紀人才開始介紹自己,“是陸笙闊的大經紀人,他應該給你介紹過我。”

慎南行點頭,尋思着自己也得介紹一下。

“我們都知道你的,”白薇笑了笑,“抱歉讓事情發展成這樣,我們工作能力太差了。”

他想說沒事,誰能想到會挑他下這麽重的手。

但他此時此刻說不出口,他好像有事。

白薇知道他心裏難受,墨鏡下的眼睛瞟了一眼座位上的人,仿佛不是很習慣般地,說了一句鼓勵人的話:“……你的設計是好看的,至少能去比賽。”

“要罵你的人,是絕對會挑你的痛點的。”

慎南行的心揪了一下。

“你太幹淨了,也沒黑料,他們就只能用這種方式無能狂吠。”

慎南行也知道是這個理,但還是一時反應不出個好來,嘴角繃直,點頭:“謝謝。”

白薇“嗐”了一下:“別客氣,還是我們要謝一下,雖然這樣真的很不道德,但你這次的事的确轉移了一下他們對北鷗的注意力。”

點頭,慎南行的腦子還計較不上這些,恍恍惚惚到了公司樓下。

這裏比他家大門外還熱鬧,白薇霎時罵了一聲,車被堵住了。

她按下慎南行:“你別下車。”

很多雙往車裏探尋的眼神,膜貼得很厚實,但慎南行還是覺得這些目光刮到了自己臉上,好像他們每個人都在喊“幻想男”“私生飯”。

白薇屬于長得高的女人,但到底是一個人,在人群裏很單薄,大部分的人都拿着話筒,上面有很多小報的牌子。

慎南行感覺車裏的空氣越來越少。

他聽見有人問:

“請問陸笙闊知道那個人是他的私生粉嗎?”

“陸笙闊現在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

“前段時間的事件是否真的和那個叫慎南行的人有關?”

白薇擰着漂亮的眉,強壓着內心的不耐煩:“請大家不要圍在這,這件事我們會查清楚的。”

“是還有什麽隐情嗎?”

“那陸笙闊那晚的事查出來了嗎?”

“是否只是因為品行不端的欺瞞而撒的慌。”

“你們……”白薇臉上的妝容扭曲了一下。

“那晚上的事是個意外,”沉穩的男聲響起,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甚至微微張開嘴表示驚訝,慎南行走到白薇身前,“我不是私生粉,也不是幻想男,你們沒必要借我來搞陸笙闊。”

白薇都瞪大了眼睛。

慎南行看着那個問出“是否只是因為品行不端的欺瞞而撒的慌”的男記者:“我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信息被曝光了,也不知道在場的有多少人煽動了多少粉絲或者花了多少錢請人騷擾我。”

“我叫慎南行,如果你們真的仔細扒完了我,也一定知道,我不是沒有能力找人算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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