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古有仙境曰蓬萊1

作罷？這不是悔婚嗎？

清風擡頭，“姑娘，萬萬不可。”

沐吟哂笑，不可，有何不可，如今她還怕死嗎？

閻王爺若是當真要收她，又怎會留她在這世上，生與死，與她而言，不過是睜眼和閉眼的分別。

“有何不可？我用這命去悔一樁婚，可是不值？”沐吟彎下身子在清風耳邊一字一句地說道。

沐吟對于生，已經沒了欲望。

清風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跪在地上看着沐吟，心急如焚。

“沐吟，你當真要悔婚？”蘇瑾文不知何時跑了出來，站在沐吟面前不遠處。

“當真。”

沐吟沒有再看蘇瑾文一眼，只是拉着許然兒便往外走。

“然兒，你說，若是你是我，你會如何？”

會不計前嫌和蘇瑾文相敬如賓嗎？

沐吟問了前一句，後一句在心裏默念。

“忘了吧，有時候忘了這個人是個不錯的辦法。”許然兒停住，伸手擦掉沐吟眼角的淚珠。

在沐吟轉身不再看蘇瑾文的時候，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雙眼，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罷了。

就當這是黃粱一夢，空歡喜一場。

“走，回去陪我喝喝酒吧。”沐吟淺笑。

顧遲從屋裏走出來時，在蘇瑾文身邊停住，輕聲說了句，“你去蓬萊，或許有辦法。”

蘇瑾文回神，看了一眼顧遲，蓬萊，這個名字曾聽沐吟說過幾次，據說是神仙待的地方。

只是，如今沐吟執意要悔婚，就算是請了神仙，恐怕也無濟于事。

顧遲見蘇瑾文沒有太大反應，便又說道：“去蓬萊，尋子玉上仙，他會告訴你要怎麽做的。”

“辦法可行？”蘇瑾文疑惑，他一向不信鬼神的。

“行不行得看你怎麽做。”顧遲說了這麽一句話後便走了。

許熙跟上顧遲，心裏很好奇，但是有不敢直接問顧遲，尋思着挑個時間再問問顧遲。

醉仙樓。

臺上一長相絕美的男子低着頭，骨節分明的一雙手認真地撥動着琴弦，時不時擡頭看一眼沐吟。

沐吟抱着一壇酒，青絲散亂，随意地披在肩上，臉上一抹紅暈，一只手支着下巴，靠在桌上，嘴裏楠楠道：“若是不曾墜崖，便不會遇見蘇瑾文了吧；若是不去蘇瑾文的婚宴，便不會知道他與沐淳那般羞事了吧。”

一曲終了，一曲又起。

臺上的男子看着沐吟不由有些揪心，連手上的動作都放慢了些許。

“彈琴不可一心二意，不然彈出來的曲子不堪入耳。”坐在沐吟身旁的許然兒看出男子分心，一句話将他飛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男子點頭，“知道了。”

沐吟喝得多了，擡頭看了眼彈琴的男子，不滿道：“彈琴就彈琴嘛，何必一心二用呢？”

男子心裏苦，卻還要忍着，等沐吟說完後，點頭連聲說“多謝姑娘指點。”

沐吟見他态度誠懇也并未說些什麽，只是一個勁兒的往嘴裏灌酒。

一壇酒飲盡，沐吟趴在桌上，一副醉醺醺的樣子。

“彈琴的那個誰，快去拿酒來。”

男子見沐吟叫他去取酒，看了眼許然兒。

許然兒無奈地聳了聳肩，緩緩道：“去吧，給她取來，讓她喝個夠。”

許然兒沒有經歷過沐吟所經歷的種種，所以她只能看着沐吟喝了一壇又一壇，若是醉了能讓她心裏舒服些，那便讓她醉吧。

男子點頭，起身往後面的酒窖走去。

良久，沐吟未見那男子回來，耐不住性子，問了一句“那人怎的還不回來？”

許然兒輕撫着沐吟後背，伸手将她前額淩亂的碎發別到耳後，“沐吟，你若是心裏難受你哭出來吧。”

沐吟嘴硬，“難受？我一點兒也不難受，我就是想嘗點酒罷了。”

“……”

許然兒也不揭穿沐吟，想嘗點酒至于喝了一壇又一壇之後還命人去取酒，心裏難受就直說，幹嘛還要藏着掖着呢？

沐吟耐着性子又等了一會，那男子仍不見回來，沐吟徹底沒了耐心，拉着許然兒便往外走。

許然兒拽住沐吟，“沐吟，你要去哪兒？”

沐吟頭也不回，一心想要往外走，“去酒館，對面不是新開了一家酒館嗎，去那喝。”

許然兒無奈，只好由着沐吟拉着她往對面那家新開的酒館走去。

沐吟剛進那家酒館，便停在門外。

許然兒納悶，這沐吟方才不是死活要喝酒嗎？怎麽一到門外便不走了呢？

“沐吟？”許然兒輕聲叫了一聲。

沐吟歪着腦袋，微眯着眼睛，看着屋內，并未聽到許然兒叫她名字。

許然兒松了口氣，方才還有些後怕，怕沐吟喝酒喝多了喝出什麽問題來，現在許然兒倒是松了一口氣，正準備趁機拉着沐吟會醉仙樓。

等許然兒回神去拉沐吟的手時，沐吟已經走了進去。

“沐吟，出來。”許然兒在門外喊着沐吟的名字，沐吟愣是沒聽見，自顧自地往前走。

許然兒急了，若是她哥和顧遲發現沐吟不在了，還不得把她罵死。

許然兒也顧不得多少，一咬牙，快步跑了進去，心想着拉着沐吟，就算是連拖帶拽也要把她弄回醉仙樓去。

就在許然兒剛碰到沐吟的手時，沐吟似是察覺到了，一擡手，躲過了許然兒要拉她的那只手。

“然兒，別鬧。”沐吟回頭說了句話。

許然兒頓時來氣了，我這是在胡鬧嗎？明明是在關心你好嗎？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這時，沐吟對面的男子也察覺到有動靜，扭頭看向沐吟。

男子淺淺一笑，“沐姑娘。”

沐吟快步走上前去，在那男子身旁坐下，“子玉？”

子玉點頭，嘴角泛起一對小小的梨渦，心情愉悅。

子玉倒了杯酒給沐吟，沐吟并未客氣，端起一飲而盡。

沐吟不知道是為何，總感覺她和子玉很熟，像是認識很久了的朋友，但是關系好像又比朋友要更親密一些。

許然兒見沐吟自來熟，上前就坐下與一男子喝酒，這女子的聲譽還要不要了，畢竟這裏都是些市井小民，都喜歡嚼舌根子，若是被看見了，沐吟指不定要被說成是不知檢點的女子。

許然兒上前拉住沐吟手腕，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子玉說：“公子，打擾了，我朋友她喝多了，這裏有點糊塗了。”

許然兒一邊說一邊指着腦袋。

沐吟回頭看向許然兒，臉色有些不悅，“我好着呢。”

子玉只當是許然兒的一句玩笑話，畢竟沐吟前世是天族的九殿下凝之，號稱千杯不醉呢。

沐吟喝了幾杯後，酒勁上來了，趴在桌上痛哭，嘴裏狠狠咒罵着蘇瑾文，“蘇瑾文，你個大騙子，說好要娶我的，幹嘛要娶沐淳……”

最後沐吟哭得一臉的鼻涕眼淚，抓起子玉的衣袖就往臉上擦，臉上倒是擦幹淨了，只是子玉的袖子被沐吟弄髒了。

坐在沐吟身旁的許然兒臉色難看，對着子玉連聲道歉，“公子，真是不好意思了。”

子玉沖許然兒擺了擺手，毫不在意袖子被沐吟弄髒了，只是柔聲說了句，“無妨。”

雖然這缺德事兒是沐吟幹的，許然兒看着子玉卻是十分羞愧，就好像這事兒是她幹的一樣。

沐吟哭夠了，乖巧地坐在一旁，一句話也不說。

許然兒難得見沐吟這般乖巧，也不管與子玉熟不熟，一個勁兒地向子玉倒苦水，先是把沐吟與蘇瑾文的是從頭至尾說了一遍，再說她有多不容易，又說沐吟有多能折騰人。

子玉并不介意許然兒與他說這些，在許然兒停住不說話的時候他反而還讓許然兒接着往下說。

待許然兒說完，已是深更半夜，沐吟看着精神足，聽許然兒說着倒也有了興致。

末了，子玉看向沐吟，眼裏滿是憐愛，半響，子玉柔聲道：“若是累了，忘掉吧。”

“可若是忘不掉呢？”沐吟擡頭看向子玉，只是這世間，有那麽多的事情哪有說忘就能忘的呢？

“那你可願忘記？”子玉并未回答沐吟，反而問沐吟。

“願意。”沐吟思量片刻，有些猶豫地點了點頭。

若是真能忘記，沐吟寧願選擇忘記。

子玉看出沐吟有些猶豫，又問道：“可是真願意？”

沐吟點頭，“嗯。”

這一次沒有猶豫，而是堅定。

“好。”子玉擡手準備摸摸沐吟的頭，在快要觸碰到的時候，子玉一下停住，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嘴角浮起一抹苦澀的笑。

子玉忘記了，在他眼前的人只是凝之的轉世，并不是凝之。

沐吟不明白子玉為何笑，但是她知道，子玉笑了一定是和那位叫凝之的女子有關。

沐吟淺笑，有一天，她會笑容得體千杯不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再提及他蘇瑾文。

只是，那天真的來臨的時候，沐吟雖不記得蘇瑾文是誰，但是見到蘇瑾文之後，心裏還是忍不住泛起漣漪。

“随我上蓬萊，在我身邊待着，可好？”子玉溫柔婉轉的嗓音在沐吟耳邊響起。

沐吟睜眼，看了眼四周，黑漆漆的，除了她，這屋內并沒有別人。

沐吟起身，伸手揉着眉心，正疑心這是不是她出現的幻聽時，子玉的聲音再次響起，仍是重複着方才那個問題，“随我上蓬萊，在我身邊待着，可好？”

沐吟眉心微蹙，為何只聽見聲音未見到人呢？

沐吟捂住嘴，不會是她喝酒喝多了，傷了身子，現在出現幻覺了吧？看來酒還真不是個好東西。

片刻，只見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縫隙射進來的地方，隐隐約約可以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子玉！

那模糊的身影是子玉。

漸漸的，子玉原本半透明的身子開始變得清晰起來，沒過多久，子玉活生生的一個人站在沐吟眼前。

沐吟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子玉，又偏着頭看了一下門，看門是否關好，沐吟想若是沒關好，那麽子玉便是從門走進來的。

沐吟借着月光，看見門是被門闩插好的，沐吟慢慢回頭再看一眼子玉，頓時寒毛豎起，特沒出息地往後縮了縮。

子玉走近沐吟，沐吟立馬叫住，“別，別再過來了。”

子玉站在原地，看出沐吟在害怕，便後退了一步，柔聲說道：“別怕……”

子玉還未說完，沐吟立馬打斷他的話，“你是人還是鬼啊？”

沐吟想到子玉憑空出現在她屋內，恐懼感油然而生，之前對子玉的那些熟悉感一瞬間全被恐懼代替。

前幾日，許然兒還和她說洛都來了妖精，起初她還不信，但是現在看到子玉，不信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