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軍訓完了就是國慶放假,回到家裏，肖遣聽到林愛萍說了個好消息,那就是他們買的房子終于交房了。
林愛萍與肖遣商量，那別墅太大，平時肖遣不在家,她和肖娟兩個人也不打算去住,幹脆就直接賣了算了。肖遣也是這個意思,本來一開始勸林愛萍買房子就是為了投資,雖然過段時間賣能賺得更多，但是肖遣也明白林愛萍急着把家裏欠款還清的想法。
這套房子非常好賣，林愛萍還沒來得及和肖遣商量的時候,就有人通過她單位同事找到她那裏，問房子打不打算賣。
于是林愛萍拍板把房子以四十萬的價格賣了,這樣把欠款還清了之後，還盡賺了十多萬。
林愛萍因此每天都是喜滋滋的模樣，肖遣對她說，既然她工作有便利，以後可以打聽着合适的房子和門面，都可以買來投資。
其實根本不用肖遣說，林愛萍自己嘗到了甜頭，一轉身就去向同事打聽北街的房子去了。這兩年，小鎮到處都在拆遷，再過幾年，北街那一片更是會修建一個小型的商業圈。肖遣見林愛萍找到了興趣，就由着她去折騰，反正她現在手頭有些閑錢，存銀行也只會貶值罷了。
國慶假期結束，回到學校就正式開始上課了。
周子辰跟着肖遣報了建築專業，這時候才發覺課程并不輕松，大一的課表就排的挺滿的，其中有些大量的基礎課程。
肖遣問周子辰：“你不是沒錢了嗎？周末我們去打工賺錢去不去？”
肖遣其實也不缺那些錢，他只是想要給周子辰找些事情可以做，等到期末周子辰生活費不夠用的時候，他可以不用想着回家向老媽讨要。
聽到肖遣說打工，周子辰來了興趣，他沒想要那些錢，就是想着周末和肖遣一起出去玩也挺好的。
後來李萬春聽說了也要跟他們一起去，李萬春家裏條件不是太好，來讀書之前就想着能不能在城市裏找些打工的機會，賺點錢來補貼學費。
因為害怕周子辰是個沒有常性的，肖遣就沒有說去當家教什麽的，而是趁着周末去市中心的步行街找了個發傳單的工作。
每個人手上一大摞傳單，發完了一個人三十塊錢。
這是個看起來簡單的工作，其實做起來滋味就不同了。在街上來回走動，頂着太陽光不能休息這些都不算什麽，關鍵是得忍受一次次被人拒絕的滋味。手裏一摞傳單看起來不多，有時候卻會好幾分鐘只發出去幾張而已。
周子辰感嘆道：“以後別人給我發傳單，我一定接下來，哪怕轉身去扔垃圾桶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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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遣笑了笑。
而李萬春卻說道：“我下周還是去看看能不能找個家教的工作吧。”
肖遣知道他是想要多賺些錢補貼生活費和學費的，于是說道：“去吧，我順便也幫你打聽一下。”
軍訓結束後，學院學生會搞了一個競選，當時全宿舍除了周子辰和郭少齊都報了名，肖遣混了個院學生會宣傳部幹事。
肖遣性格沉穩，讓李萬春覺得格外可靠，于是說道：“那多謝了。”
兩個人說着話，肖遣回過頭來發現周子辰已經不見了，害怕被老板發現他們偷懶，于是肖遣無奈對李萬春說道：“我去找周子辰。”
找到周子辰的時候，他人正在步行街左側的背巷裏一家小奶茶店前面看着別人的招牌菜單，見到肖遣過來，周子辰對他招招手，“你喝什麽？”
肖遣看了一下價目表，說道：“你發半天傳單只有三十塊錢，喝一杯奶茶就三塊錢了，你确定？”
周子辰肩膀都垮下來了，說：“我又累又渴，你行行好讓我歇一會兒吧。”
周子辰堅持要了一杯奶茶，肖遣什麽都沒要。這巷子挺偏，幾乎沒人過來，周子辰背靠在牆上，喝了兩口奶茶之後，遞給了肖遣。
肖遣接過來也喝了兩口，剛要遞還給周子辰的時候，周子辰左右看了一眼，見到附近沒有人，于是抱着肖遣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
肖遣也注意到附近沒人，反應并不大，只是看一眼周子辰，說道：“被李萬春看到你就傻了。”
周子辰依然抱着肖遣沒放，而且将人拉到自己懷裏，雙手從他後背環到胸前，頭搭在他肩上，“他看到了，我就說借你靠一下不行嗎？站那麽久不累啊？”
肖遣伸手拍了拍周子辰手背，說：“這姿勢其實沒什麽問題，就是地方不對罷了。”
周子辰悶聲說道：“那就出去。”雖然這麽說了，可是他就是保住肖遣不放，幾乎是被肖遣給拖了出去。
果然李萬春看到了也沒覺得什麽不對勁兒，只是道：“這就累趴了啊？”
肖遣笑笑把手中奶茶遞過去，問：“喝不喝？”
李萬春搖頭拒絕了，不知道是不是介意被肖遣咬過的吸管，說：“我去買瓶礦泉水吧。”
肖遣于是又喝了兩口奶茶，反手要遞給周子辰，周子辰沒有接，只是看那吸管剛好湊到嘴邊了，于是又含住了咕嚕咕嚕吸了好幾口。
就在這個時候，兩個人朝着肖遣和周子辰的方向走過來。肖遣本來都準備好了要遞傳單過去，結果其中一個中年女人先說話了，她說：“你好同學。”
肖遣和周子辰看起來都是打工的學生模樣，那個女人說話的時候，看着的是周子辰。
周子辰微微站直了身體，奇怪道：“什麽事？”
女人臉上帶着笑容，說道：“同學你們是在打工吧？有個兼職的機會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周子辰與肖遣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那個女人連忙說道：“哦，請放心，我不是騙子，你們應該看到街角那邊了，我們臺子都搭好了，等會兒有個婚紗秀，男模特臨時出了點意外趕不過來。我們經理注意到你們這邊發傳單，就覺得這小夥子條件很不錯，想問問有沒有興趣臨時做個兼職？”
街角的臺子兩個人确實看到了，那是附近的婚紗影樓搞促銷，找了幾個模特穿婚紗走走秀。
這時，與女人同行的男人還拿了張名片出來，表明自己的身份不是假裝的。
周子辰看着那張名片，遲疑道：“我不會走秀啊。”
“很簡單的，”女人熱情介紹道，“你只需要換一套禮服，扶着女生上臺子，然後在臺子後面等她展示，接着再把人扶下去就行了，不需要你去走臺子。”
周子辰聽着确實簡單，稍微來了興趣，問道：“多少錢啊？”
那對男女對視一眼，然後女人說道：“給你三百塊錢好不好？”
發一上午傳單不過三十，去臺子上站一下就三百，周子辰當即就準備開口說好。
這時卻聽肖遣先開口道：“太少了，我知道如果是請模特的話，肯定不止這麽點錢。”
“同學，”女人好脾氣說道，“女模特确實不只這麽點錢，畢竟別人是專業的，而且秋天了穿着露胳膊露大腿的婚紗走秀，便宜了誰肯做？不過本來我們可以不需要男模的，本來就是婚紗秀，以女性為主，是我們經理看這位同學實在外形不錯，為了舞臺效果才讓我們來找人試試看，最多一個小時就結束了，累不着他也耽擱不了什麽時間，可以了。這樣，最多四百塊，要是實在不行，我們也就打消念頭了。”
周子辰聽了，也覺得完全可以了，再一個小時這傳單還不一定發得完呢。肖遣沒有說話，他看了一眼肖遣，覺得肖遣大概不會反對了，于是開口說道：“那行啊。”
肖遣這才看他一眼，說道：“去吧，傳單給我。”
等到李萬春買了水又上了個廁所回來，周子辰已經被帶過去換了一套禮服了。李萬春看着只剩下肖遣一個人，問道：“周子辰又偷懶了啊？”
肖遣搖搖頭，突然拉一把李萬春的手，“走，去看看。”
李萬春莫名其妙，“看什麽？”
周子辰本來是臨時被拉去救場的，換好衣服這邊走秀也就開始了。T臺前面圍了不少人，肖遣和李萬春只能站在人群後面，根本看不到還沒上臺的周子辰。
李萬春踮了踮腳，倒是看到了臺下一個高挑的女模特，驚嘆一聲：“哇！不叫周子辰來看嗎？”
直到看到一身純黑色禮服的周子辰被旁邊高挑的美女挽着手一起上臺的時候，李萬春有些傻了，一把抓住肖遣手臂，驚道：“哇靠！那是周子辰嗎？”
肖遣點了點頭。
臺上的周子辰讓肖遣想起了中學那幾年每周一早上的升旗儀式，一身修身禮服的周子辰站在臺上，總是格外耀眼的那個。頭發應該是臨時打理過，噴了發膠硬梆梆支在腦袋上，衣服像是量身定做一般，看來肩寬腰窄，雙腿修長，最标準不過的模特的身材。唯一缺憾的是，一八二的身高跟那些穿着高跟鞋的女模特相比，顯得沒那麽大的優勢。不過這絲毫不妨礙周子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甚至連身着精美婚紗的女模特也被搶走了不少風頭，肖遣見到好些年輕女孩子都掏出手機來對着周子辰拍照去了，不知道那影樓經理現在有沒有覺得後悔？
肖遣不自覺露出個笑容，淺淺的挂在嘴角。
李萬春突然轉頭注意到了，奇怪道：“你笑什麽？”
肖遣搖搖頭，依然微笑着看向臺子上面的周子辰。周子辰這時候一個人站着有些傻，視線管不住胡亂飄着，直到他看到了人群後面的肖遣，視線凝固下來，身體也放松了，如同肖遣那般，露出個淺淺的笑容。
婚紗秀将近一個小時就結束了，周子辰去換了衣服出來，回到肖遣身邊繼續發傳單。李萬春有些抑制不住興奮，拉着周子辰一直說：“哎喲，沒看出來啊！給了你多少錢啊？”
周子辰一拍牛仔褲口袋，“四百，走，晚上小爺請客，吃自助！”
李萬春喜笑顏開，“多謝周爺。”
這回傳單發得很快，因為好些女生被周子辰吸引過來了，他手上的傳單幾乎是被搶光的。
發完傳單去找老板領了一人三十塊錢工錢，然後周子辰一揮手，指着步行街前面的自助火鍋，“同志們出發！”
自助火鍋三十塊錢一個人，啤酒飲料随便喝，各種葷菜素菜也一應俱全，就是味道其實很一般，但是向來是大學生們的最愛。
在火鍋店坐下來了，周子辰還在遺憾說沒能把一個寝室的人全部叫來，肖遣知道他有些小小的興奮，不知道是因為一個小時賺了四百塊錢，還是因為在秀臺上大出了一把風頭。
李萬春也有一種興奮勁兒沒過的感覺，他一邊喝酒吃菜，一邊對周子辰說：“你以後可以試試往這方面發展嘛，你看這錢來得太容易了。”
周子辰其實也這麽覺得，他一拍桌子道：“對，我去當模特兒，說不定還能演電視出專輯，以後沖出亞洲，走向世界！”
肖遣知道他三分鐘熱度，等這股興奮勁兒過去了，明天也就忘光了。
一頓飯快吃完了，李萬春接個電話，像是徐東找他要什麽東西，李萬春哎喲一聲，告訴徐東自己馬上回去。不過見着周子辰都還在燙鴨腸，不好意思催他，于是對肖遣和周子辰說自己先走一步了。
肖遣點點頭，說道：“路上小心。”
等李萬春走了，肖遣又等着周子辰吃了一會兒，然後兩個人才起身離開。
從火鍋店出來，肖遣剛把外套披上，周子辰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湊近了問他：“我是不是很帥？”
兩個人都喝了點啤酒，呼吸之間帶着一點酒氣，顯得格外暧昧。
肖遣笑着說道：“很帥，宇宙第一大帥哥。”
周子辰也跟着笑，搭在肖遣肩上的手滑到了他的腰上，勒得有些緊，随後收斂了笑意，聲音有些低沉，“肖遣，你說我們能一直在一起嗎？”
肖遣微微有些驚訝，因為周子辰的語氣太正經了，突然就像是從一個男孩變成了一個男人一般。肖遣以為他不會去想這些的，因為他過的太順利了，他會以為一切都是那麽順理成章，就像他的過去一樣，每天耍耍鬧鬧不付出努力，也能收獲別人所欽羨的結果。
那麽這個問題又叫肖遣該怎麽回答他呢？過了這四年，他們還想一直在一起，不經過努力是不過能的，因為這一切不會再順理成章。而周子辰如果不願意努力，剩下他一個人，又怎麽去努力。肖遣曾經對自己說過，只要周子辰不放手，他也可以不放，但是同時他心裏也清楚明白，一旦周子辰選擇了放手，他自己會毫不猶豫轉頭離開。
對于兩個人的未來，肖遣其實是一點信心也沒有的。所以周子辰這個問題問肖遣，并沒有意義，因為肖遣也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最後，肖遣輕輕說道：“能啊，當然能。”
肖遣知道，周子辰并不是在跟他讨論這個問題，也不是想要問他有沒有辦法使兩個人一起走下去，他只是需要一個肯定的安慰罷了。
果然周子辰笑了一聲，說：“是啊，我也覺得可以。”
肖遣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他讓周子辰跟他去趕車回去了。
不過周子辰拖着他說：“不回去了吧，我們去開房間！”
他把開房間三個字一字一頓說出來，聽起來有些好笑。
肖遣笑着說道：“你請客花了一百，開房間再花一百，辛苦賺來的四百塊錢一晚上就剩一半了？”
周子辰說：“沒關系，我以後能賺很多錢，我能養得起你。”
肖遣沒有反駁他，周子辰拉着肖遣去路邊打車，等車的時候，肖遣突然注意到對面有個人挺眼熟。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在街對面，郭少齊和兩個高大的男人站在路邊說話，他們之間氣氛似乎不太友好，好幾次肖遣見着其中一個人拿手指戳郭少齊胸口，郭少齊冷着一張臉，時不時顯出不耐煩來。
突然，肖遣見到郭少齊擡腿踹了對面那人小腿一下，顯然踹得不輕。那人一下舉起拳頭想要動手，不過見到周圍人來人往，又忍住了。這時候另外那個人突然抓住郭少齊的手往旁邊狹窄的巷子裏拉。
郭少齊雖然在反抗，卻沒有大吼大叫，另外那個人也很快搭一把手，将人拉了進去。
肖遣心裏一驚，見正好沒有車子開過，也顧不得紅燈了，立即朝着街對面跑過去。
周子辰愣了一下，他沒注意到郭少齊，本來專心在打車的，見到肖遣跑了，下意識就是去追。
兩人一前一後跑到街對面，肖遣先追進了小巷子裏，果然見到那兩個人在對郭少齊動手。其中一個人不知哪裏撿了一個磚頭，朝着郭少齊的頭就砸了下去。
肖遣已經動作很快将那人一把拉開，可是磚頭的棱邊還是将郭少齊右側下颌那裏劃出一道口子來。
那人被肖遣拉開，反手就來抓肖遣的手臂。
肖遣立即縮手，同時一腳踹向他小腹。只見他吃痛退後兩步，緩過勁兒來又舉高了磚頭要砸過來。
這時周子辰也跟了過來，緊張喊道：“肖遣！”
那人見到還有人過來，畏縮了一下，磚頭就沒砸下來，他同夥喊了一聲：“先走了。”于是他丢下磚頭跟着一起朝巷尾跑了過去。
郭少齊滑坐在地上。
肖遣顧不得追他們，蹲下來查看郭少齊傷勢，“郭少齊？你沒事吧？”
周子辰這時也發現了郭少齊，微微喘着氣，驚訝道：“怎麽是他？”
肖遣見他下颌傷口挺深，血肉都外翻了，于是問道：“要不要報警？”
郭少齊搖了搖頭。
周子辰也蹲下來，見到郭少齊臉上的血，皺了皺眉。
肖遣說：“那你能不能站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郭少齊這回沒有拒絕，低聲說道：“多謝。”
肖遣和周子辰一起，把郭少齊送去了附近的醫院。郭少齊很快被帶去了急診室裏清創縫合傷口，肖遣和周子辰只能在外面等着，挂號和處理傷口的費用，都是周子辰給墊着的。
周子辰不是太關心郭少齊，只是畢竟同學一場，看在眼裏還是有些不忍心。他與肖遣坐在急診室外面的長椅上，忍不住說道：“你說他招惹了什麽人啊？下手這麽狠？”
肖遣在外面忙了一天了，只覺得肩膀有些酸痛，擡手揉了揉，說道：“我怎麽知道。”
那兩個人，看起來就不是什麽正經人，大概是在社會上混的。
周子辰說道：“真是驚險刺激啊。”
肖遣打消他奇怪的念頭，“什麽驚險刺激，這種事一點不好玩，不是我們看到了，說不定郭少齊剛才就被人一轉頭敲死了。”
想來都有些後怕，那人下手太狠，一點不知道分寸。
過了一會兒，郭少齊自己推開門從急診室裏面出來了，他下颌的傷口已經縫合，貼上了紗布。
肖遣和周子辰站起來走過去，還沒來得及跟他說話，突然聽到一個腳步聲靠近。
三個人都轉頭看去，見到一個人行色匆匆走過來，一直走到郭少齊面前停下，面無表情，擡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郭少齊臉上。
這一下太突然，沒人來得及制止，路過的護士驚叫一聲，說：“他臉上有傷！”
郭少齊臉偏了一下，紗布很快浸出血來。
那人冷冷說了一句：“沒出息！”
郭少齊什麽都沒說，被護士拉着回去了急救室，重新處理傷口。
只剩下肖遣和周子辰還留在原地，那人看了看他們，放柔了聲音說道：“你們是少齊同學？謝謝你們送他來醫院。”
肖遣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郭少聰，冷靜而緩慢地回複道：“不用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