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二天早上,周子辰仍然是睡懶覺，都直到快中午了,肖遣接到林婧電話，說學生會下午開個會，讓肖遣去五教集合。

肖遣沒有辦法,只好把周子辰叫起來,拖着人走了。

周子辰的房間也算是白開了。

下午學生會開會,說是最近要搞一個勤工助學的活動,想要搞的有規模一點。臨時開會主要是安排工作的，贊助已經拉到了，現在就是各部門寫個活動計劃,統一在這周五之前交上來。

開完了會，林婧直接對肖遣說：“去你宿舍商量吧。”

因為學校規定男生不能進入女生宿舍,所以一般有事都是女生去男生宿舍那邊，他們宣傳部的計劃想要快些交出來，因為明天開始上課了大家很難統一時間。

和林婧一起回到宿舍的時候，周子辰正在打游戲，見到林婧，周子辰擡頭跟她打招呼，“師姐。”

林婧說道：“說了叫我名字的。”說完，她一只手搭在周子辰肩上看他打了一會兒游戲。

肖遣在旁邊等着林婧，聽到林婧問周子辰：“在打什麽游戲啊？”

周子辰興致勃勃給她介紹。

林婧看了一會兒，說：“挺厲害的嘛。”

周子辰笑道：“不行，打着玩的，裝備都沒搞好。”

肖遣等了十多分鐘，林婧才過來坐下，和他商量計劃的事情。

兩個人說說寫寫，林婧時不時還和周子辰聊上幾句，一個下午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周子辰肚子覺得餓了，擡起頭來問肖遣：“去吃飯嗎？”

“去吧，”肖遣說道，然後邀請林婧，“師姐一起？”

林婧拍一下肖遣的肩膀，“走，今天我請客，去外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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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遣還沒來得及說話，周子辰先開口道：“這怎麽好意思，我請客吧。”

林婧說道：“沒關系，我再叫個人來，一起吃飯。”

晚上是在學校外面吃中餐，林婧打電話叫了個大一的女生過來，那個女生也是學生會的，跟肖遣算是認識。

出發之前，剛好碰到任建飛回到宿舍，肖遣問他：“吃飯了嗎？”

任建飛搖頭，“正準備去。”

于是林婧招呼道：“一起吧。”

這一頓飯，到最後是五個人一起吃的。

一群學生，年紀差不多，有男有女，雖然剛開始都算不上熟悉，但是這種場合是絕對不會冷場的。

肖遣見林婧一直在和周子辰說話，突然察覺出來大概林婧對周子辰有意思。肖遣跟林婧相處過幾次，總的來說他知道的林婧是個開朗外向的性格，而且工作學習都很不錯，各方面都挺要強。他不太明白林婧怎麽會看上周子辰的，難不成是一見鐘情？後來又覺得大概林婧是對自己的未來有規劃，計劃中就要找一個條件很優秀的男朋友。

至少從外貌和家世來說，周子辰的确能算是個優秀的男朋友了。

而被林婧打電話叫來的女生，跟肖遣他們不是一個班的，名字叫做盧欣雅，性格溫和恬靜，話不多，大概是林婧叫來湊數的，以免氣氛尴尬。

一頓飯吃下來，林婧和周子辰聊了很多，而任建飛和盧欣雅小聲聊了幾句，顯出幾分熱情來。

剛進入大學校園，男生女生都有些蠢蠢欲動。有些人進大學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要找個女朋友或者找個男朋友，聊過了覺得合适，就想要多接觸一下的心态還是很容易理解的。

肖遣沒好意思真讓林婧來請客，中途借口上廁所，去找老板把賬結了。

後來林婧知道了，抱怨道：“怎麽這樣，一點不聽話，那下次得我請客，不許再搶了啊。”

肖遣笑了笑，說道：“好，好，沒問題。”

晚上回到宿舍，李萬春一見到肖遣和周子辰，就問道：“你們昨晚去哪兒了？”

肖遣随口答道：“去唱歌了。”

“你們兩個？唱通宵？”李萬春一臉驚奇。

肖遣說道：“當然不是，還有中學同學一起。”

“哦，”李萬春這才覺得了然了，随後開始說他找兼職的事情，他找到了一份工作，給初中小男孩當家教。

肖遣這時見到郭少齊回來了，于是問道：“你傷還好吧？”

郭少齊臉上的傷口已經拆線了，雖然傷口還很清晰，不過因為在右側下颌，一般來說第一眼不會注意到。

郭少齊受傷的事情，全宿舍都知道了，但是沒人當面去問他。過後徐東他們倒是問過肖遣，不過肖遣只說是自己也不清楚，他也囑咐了周子辰不要亂說，怕的還是周子辰跟郭少齊矛盾越來越深。

郭少齊聽肖遣問他，開口說道：“沒什麽了。”

他态度很冷淡，連看也沒有看一眼肖遣，周子辰從電腦面前擡起頭來，說道：“你女朋友每個月給你多少錢啊？”

郭少齊愣了一下，沒明白周子辰的意思。

周子辰說：“我看她開個挺好的車子，年齡也比你大，還以為她包養你呢。”

“子辰！”肖遣沒能成功叫周子辰閉上嘴巴。

郭少齊突然挽起了袖子，冷聲道：“你什麽意思？”

周子辰也站了起來，“怎麽？要打架啊？我怕把你臉打傷了，你女朋友不要你了。”

郭少齊二話不說，一拳朝着周子辰臉上打過來。

還好從他們開始鬥嘴，寝室裏其他人就察覺氣氛緊張了，這時距離郭少齊最近的任建飛連忙伸手把人給抱住，而肖遣也拉住周子辰不讓他動手。

徐東從自己上鋪探出頭來，說道：“有病吧？要打架出去打去，被學校抓到了最多不過開除。”

郭少齊胸口激烈起伏幾下，似乎平複了情緒，然後擡起手揮開身後的任建飛，拉開寝室門出去了。

他那一下揮手不小心打在了任建飛臉上，任建飛罵了一句：“操！”心裏也有些不舒服。

肖遣拍了周子辰一下，說道：“惹他幹嘛？”

“看他不順眼不行啊？”周子辰又坐回去玩他的電腦。

肖遣看一眼郭少齊空着的床，只能無奈暗嘆了一口氣。

郭少齊一晚上沒有回來，第二天上午的高數課，郭少齊也一直沒有出現。

肖遣坐在教室最後，找了一遍沒有找到郭少齊的身影，心裏隐隐有些不安。郭少齊今年不過十八、九歲，在這個年代看來，也不過是個孩子罷了，肖遣想到那天他被人打的事情，就忍不住擔心郭少齊會出事。

第一小節課下課，肖遣一轉身看到周子辰趴在桌子上睡覺，伸手揉了一下他的頭發，拿起手機走了出去。

郭少聰那天留給他的電話被他删了，其實他根本不需要删，郭少聰那個移動的號碼用了很多年，哪怕從手機上删掉了，留在腦袋裏的記憶卻是重活一世也難以忘記的。

輸入號碼的時候，肖遣手指有些發抖，等到電話接通，他聽到話筒那邊傳來郭少聰的聲音，“喂？”

肖遣深吸一口氣，說道：“你好，我是郭少齊同學。”

郭少聰似乎是聽出了他的聲音，說道：“哦，你好，是少齊出什麽事了嗎？”

肖遣說：“昨晚他跟宿舍同學吵了一架，賭氣出去之後就沒有再回來過，今天上課也沒見到人。”

電話那邊沉默一下，說道：“我知道了。”

随後電話就被挂了。

肖遣把手機收起來，回到教室裏，剛好講臺上老師說開始上課了，肖遣推了一下周子辰，把人給推起來，說：“上課了。”

高數課下課，第二大節是沒有課的，肖遣本來和周子辰一起往宿舍走去，結果在路上接到了郭少聰的電話。

郭少聰說：“有空嗎？我現在在你們學校門口，能出來一下嗎？”

肖遣知道郭少聰是要問郭少齊的事情，于是沒告訴周子辰知道，讓周子辰先回去宿舍，說自己去找人拿點東西。

肖遣到校門口時，見到了郭少聰那輛車，郭少聰站在車門旁邊抽煙。

見到肖遣過來，郭少聰把煙丢在地上踩熄，說道：“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肖遣搖搖頭，“你弟弟的事情我只知道那麽多，我可以打電話幫你問問他有沒有回宿舍，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

郭少聰卻說道：“我知道他去哪裏了。”

肖遣本來都準備掏手機打給徐東，問郭少齊回去沒有，結果聽到郭少聰這麽說，停下了動作，“那還有什麽事嗎？”

郭少聰說道：“可不可以勞煩你陪我一起去找少齊？”

“為什麽？”肖遣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郭少聰笑了笑，“我害怕我忍不住動手打他。”

肖遣微微皺眉，“他臉上傷口剛剛拆線。”

郭少聰似乎嘆了口氣，“是啊，所以我才說能不能勞煩你陪我走一趟。”

肖遣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坐上了郭少聰的車，“走吧。”

一路上兩個人沒怎麽說話，如同所有陌生人那般保持着客套的距離。

其實郭少聰的車并沒有開太遠，而是到了與C大距離不遠的音樂學院。肖遣不自覺坐直了身子，他沒記錯的話，卓小然以前就在音樂學院讀過書。

然而郭少聰并沒有表示什麽，他開着車朝音樂學院裏面一棟教師宿舍的方向去了。

把車停在樓下，郭少聰對肖遣說：“到了，”然後自己拉開車門下車。

肖遣随着郭少聰一起下車，擡起頭看了一眼教師宿舍五層高的舊樓房。随即，郭少聰朝着一個單元樓入口走去。

肖遣跟着郭少聰一直走到五樓，在一戶人家門前站住了，郭少聰擡手敲門。

過了一會兒，房門從裏面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年輕女人，穿着居家服挺漂亮的，而且肖遣見過一次，就是那個開車送郭少齊回學校的女人。

見到郭少聰的時候，那個女人瞬間顯得有些慌亂，不過很快鎮定下來，問道：“有事嗎？”

郭少聰說道：“叫郭少齊出來。”

那女人說道：“他不在。”

話音落時，卻見到郭少齊從裏面房間出來，見到郭少聰，愣了一下叫道：“哥？”

“出來，跟我回去。”郭少聰說道。

郭少齊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這時候郭少聰的語氣還是很溫和平靜的，那女人站在門邊，輕輕叫了一聲：“少齊。”

郭少聰冷笑一聲，對郭少齊招招手，“快出來，我們回去了。”

郭少齊仍是站着，可是神情卻顯得有些掙紮。

那女人見到郭少齊動了一下腳步，突然開口對郭少聰說道：“我跟少齊的事情，跟你們有什麽關系？”

郭少聰冷眼看她，“你自己都是被人包養的，有臉纏着少齊？”

女人的臉陡然間漲紅了。

肖遣有些驚訝，突然想起了周子辰說的二奶車。

郭少聰再不耐煩了，對郭少齊說道：“怎麽？你要找個被人包養的女人來養你？你就這點出息？為了個女人在大街上差點給人打死，還要眼巴巴回來跟她糾纏不清？”

郭少齊的臉色也變了，他似乎想說什麽，又忍着沒有說。

郭少聰又開口說道：“你今天不跟我走，以後就別回來了，我沒你這個弟弟，爸媽也不想要你這個兒子，我勸你跟着這個女人改姓好了，當情人當弟弟當兒子都可以，讓她養你一輩子。”

大概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忍受郭少聰這種話，果然肖遣見到郭少齊露出痛苦的神色，朝着門口走了過來。

走到大門口，郭少齊要換鞋子的時候，那女人伸手拉他，“少齊！”

郭少齊卻只是說道：“我先走了。”然後并不看那女人，只是埋頭穿好了鞋子。

郭少聰輕哼一聲，轉身朝樓下走去。

郭少齊看到門外的肖遣，也一句話沒說朝着下樓的方向走去。

肖遣看了一眼快哭出來的女人，這才離開了。

走到樓下，肖遣看到郭少聰和郭少齊面對面站在車子旁邊，郭少聰對郭少齊說道：“跟她分手。”

“我……”郭少齊想要說什麽。

郭少聰卻伸手指戳着他胸口打斷他的話，一字一頓說道：“我要你跟她分手！現在！”

郭少齊說道：“都已經下來了……”

“打電話，”郭少聰不容反駁，“當着我的面打。”

郭少齊沒有動。

郭少聰的耐心耗盡，回身上了車。他按下車窗，對肖遣說道：“上車吧。”

肖遣卻沒打算跟他一起回去音樂學院距離C大很近，走路回去也不過十多分鐘，他對郭少聰說道：“不用了，你先走吧，我自己回去。”

郭少聰正是要擺臉色給郭少齊看的時候，這時對肖遣也沒太大的耐心，聽他這麽說了，于是一言不發就發動汽車離開了。

肖遣朝郭少齊走過去，問道：“沒事吧？”

郭少齊沉默一下，說道：“沒什麽，你回去吧。”

肖遣忍不住問道：“你還要上去？”

郭少齊被他問得愣了一下，随即才答道：“不上去了。”

肖遣說：“那你回學校嗎？我們一起？”

肖遣本來以為郭少齊一定會拒絕，卻沒想到郭少齊點頭同意了。

兩個人一起朝着音樂學院大門方向走去，半路上，郭少齊突然說道：“可不可以請你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肖遣明白他說的其他人其實就是一個宿舍的人，于是點了點頭，同時說道：“周子辰說話不過腦的，你不要跟他生氣了。”

郭少齊看他一眼，“你為什麽要替他道歉？”

肖遣想到周子辰，忍不住微笑道：“他就是個咋咋呼呼的性格，還沒懂事，不看着他就會惹禍。”

郭少齊輕聲笑了一下，“你倒是像他哥一樣。”

肖遣并沒有勸說郭少齊他哥也是關心他，雖然他願意保持跟郭少齊和諧的同學關系，但是實在不願意和郭少聰有太多的糾葛。

兩個人走到快校門口了，才發現郭少聰并沒有離開，他的車停在距離校門不遠的道路旁，人正在車旁與一個人說話。

那個人正是卓小然。

算起來卓小然和郭少聰一樣，今年都該大二了。

肖遣看到卓小然背着他的大提琴，站在路邊上與郭少聰說話，許久不見，似乎清瘦了一些，五官更顯精致了。

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麽，只見到郭少聰開始抽煙，不停的抽，很煩躁的樣子。

肖遣和郭少齊停下來，都沒有繼續往前走。

郭少齊突然對肖遣說道：“那是我哥的情人。”

肖遣一愣，直到肖遣死的那一年，中國對同性戀都并不曾開放過，這種事都是大家藏着捂着的秘密，雖然他早知道郭少聰和卓小然的關系，但是聽郭少齊用這麽無所謂的口氣說出來，還是覺得驚訝。

郭少齊并沒把肖遣的驚訝放在心上，而是說道：“所以說，他有什麽資格叫我不要姓郭？”

肖遣并不好對此發表意見，只能轉而問道：“那天打你的人，跟那個女人有關系？”

郭少齊沒有再對肖遣回避這件事情，說道：“是的，是梁雪跟的男人找來的。”

肖遣聽他坦然說起自己的女朋友和包養他女朋友的男人，一時間覺得郭少齊這人也挺有意思的，于是繼續問道：“她真是被人包養的？”

郭少齊說：“嗯，那個男人有老婆的，給了她房子和車子，每個月還給生活費。”

肖遣下意識問道：“那你還跟她在一起？”

郭少齊看向肖遣，“我沒有要她的錢，我跟她在一起，只是因為她對我好而已。”

這時，兩個人同時聽到卓小然大聲說了一句：“你讓開！”

然後郭少聰狠聲應道：“滾！”

接着便見到卓小然沉着一張臉轉身離開，經過肖遣他們身邊時，肖遣注意到他似乎眼睛有些發紅。

郭少聰轉回頭也看到了郭少齊和肖遣，不過沒再說什麽，拉開車門上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