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懷疑的種子

路子隽結束了一天的學業和學生會事務, 回寝室的途中，正好路過鄒雨的住處，他考慮片刻, 按下了門鈴。

鄒雨打開門，看到來人是路子隽後, 整個人都是漂浮在半空中的，今天真是太幸福了, 不但住上了豪華別墅，還得到了會長的親臨。

路子隽進門後, 端坐在沙發上, 一眼就瞟到茶幾上有一盤吃剩的蛋糕，一杯奶茶, 電視屏幕正在播放一部電影。

很容易情景推演：必然是鄒雨剛才坐在這裏，一邊喝着奶茶吃着蛋糕, 一邊看着電視。

在見到萬人嫌本人後，感性竟然站在萬人嫌這一邊。他自诩理性，不會被潛意識左右。這一盤蛋糕讓他産生了一點疑惑。他相信基于考卷完成情況對人做出的理性判斷，但前提是萬人嫌抄襲了, 只是，自己的推斷有證據嗎？僅憑名聲好壞下的結論會不會過于武斷？

“學長喝些什麽？”鄒雨識趣地将電視機關了，學着陳知凡的微表情，眨了眨眼睛。

路子隽的視線并沒有落在鄒雨身上, 盡管內心頗多想法, 面上看不出分毫, 他垂着眼睛, 微笑着說：“有牛奶嗎？”路子隽的生活一向自律，不喝任何飲料或者酒類。

鄒雨看着路子隽的笑顏有些出神, 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回答道：“抱歉，我沒有準備牛奶。”不知怎麽的，他想起陳知凡的那個強勢的朋友。其中一條是每日一杯牛奶。他梳理了一下邏輯，這是朋友的意思，自己沒必要遵從吧，他不愛喝牛奶。

路子隽從地上擺放的幾個帶有總院超市LOGO的塑料袋可以看出，鄒雨已去過超市大采購，并沒有采購牛奶。

他原以為那個強勢朋友的引導會有一定的作用。他能共情那位強勢的朋友。如果他談戀愛，也會逐漸引導戀人能有一個健康自律的生活狀态。說的好聽是完美主義，說的不好聽就是典型的強迫症。

“我感到有些口渴，給我一瓶礦泉水。”路子隽善解人意地緩解了鄒雨的尴尬。

鄒雨從冰箱裏取出一瓶礦泉水遞給他，感慨子隽學長一點兒少爺架子都沒有，真的是平易近人。

鄒雨不明白，路子隽表面看着平易近人，只是一種良好的教養。這代表着他們關系的疏離。

路子隽和簡清宸做朋友那段時間，兩人經常出現矛盾，經常吵架。

路子隽對待朋友确實過于強勢，什麽都要聽他的意見，還時不時爆發少爺脾氣。

這才是真實的路子隽。只是很少有人能觸發他真實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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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路子隽的唇邊浮現禮貌微笑，并沒有打開瓶蓋，“住的還習慣嗎？”

鄒雨喜上眉梢，發出內心的感慨：“嗯，這是我第一次住這麽大的房子。”

“吃過晚餐了嗎？自己煮嗎？”路子隽的腦海裏還回旋着初見萬人嫌的影像，随意地問道。

“去餐廳吃過了。”鄒雨并不會煮飯，他想約陳知凡一起去餐廳吃晚飯，打電話沒人接，去敲陳知凡宿舍的門，開門的卻是李越。他看到李越就害怕。只好一個人出發了。

吃過晚餐後，順便去超市做了一番采購，買了自己最愛的小蛋糕作為飯後甜點。

然後，他坐在沙發上，一邊享用美食，一邊看電視。第一次看這樣大的屏幕，非常震撼的視覺體驗。

這麽想着，視線無意觸碰到茶幾上剩下一半的蛋糕，電光火石之間，他暗嘆不好。他記起陳知凡不愛吃蛋糕的回答，大意了。可是，那張考卷有整整五十道開放題，覆蓋着生活的方方面面，難免有些疏忽。

他沉思片刻，裝作為難的樣子：“對了，子隽學長，你要吃點蛋糕嗎？是朋友送的蛋糕，我不想浪費，可是我讨厭吃蛋糕。”

路子隽挑眉，這麽說也符合邏輯，讨厭并不代表一口不能吃。

可是，那個問題是“最喜歡吃的食物”，在題目下面答非所問寫了讨厭的食物，該是多麽厭惡這樣東西，才會有這樣回答。

鄒雨觀察着路子隽的臉色，并沒有什麽異常，頓時放下心來。

“不用，我不愛吃甜食。我住在隔壁，有事可以随時找我。”路子隽擡手看了看腕表，起身離開，“我該回去了。”

只待了十分鐘不到。

鄒雨給他打開門，後知後覺的發現，隔壁是陳知凡的宿舍。

這麽說，陳知凡和子隽的學長住在一起？自己是一個人住……

這麽想着，偌大的別墅有些空曠冷清。住別墅的喜悅感頓時蕩然無存。

**********

簡清宸一覺醒來，已經到了傍晚，有些饑腸辘辘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在大床上滾了幾圈，才勉強爬起來，來到一樓廚房，油煙機轟轟響，一個眼熟的阿姨正在娴熟的煎牛排。

她聽見有聲音，回過頭來，一口帶口音的家鄉話：“濃好小夥，濃是子隽的新室友是瓦？吾是劉媽，餓了瓦？快好了快好了，伐要着急哦。”

“那……謝謝劉媽了，我可期待了。”簡清宸勾起嘴角，真心實意地說。

劉媽是路子隽奶媽，路子隽是劉媽一手帶大的，關系無比親厚，路子隽飲食特別挑剔，根本吃不慣外面的食物。

簡清宸去過路子隽的家，自然品嘗過劉媽的菜，劉媽出品确實是值得期待的。這是他真心實意的誇贊。心裏微微不好意思，劉媽這是特意為路子隽做飯，附帶了舍友們的飲食。

劉媽聞言頓時眉開眼笑，這個小朋友嘴巴老甜的，難得沒有任何油膩感。

簡清宸見晚餐有了着落，便走到餐桌前坐下，打算玩一會兒手機。

這時，他才驚覺手機好多個未接視頻。有路路的，還有鄒雨的。他睡覺時都會把手機調成靜音。

他的眼皮一跳，趕緊先給路路撥回去。

手機正在視頻通話中——

“路路，我剛才在睡覺，沒聽見手機響。”簡清宸将手機攝像頭環繞整個別墅，“你看，這是我的新寝室。”

“簡哥，我想看你的臉，我想你了。”

簡清宸臉微微紅了，将手機前置攝像頭對準自己的臉，垂着眼睛小聲說，“這才半天呢。”

路臨西冷不丁地說：“給我看看你的全身。”

簡清宸愣了愣，将手機推遠一些。

路臨西看了視頻中的簡清宸半響，蹙着眉頭說道：“你不冷嗎，穿太少了。” 小傻瓜真不知道避嫌。

簡清宸眨了眨眼睛，不解的說：“不冷啊，有地暖。”

路臨西換了一個詞彙：“穿的太随意了。”

簡清宸低頭看了自己一眼，上身是一件短袖長T恤，下身只穿了條短褲，他在分院宿舍也這麽穿過。當然大部分時間還是選擇長袖長褲的睡衣。因為路路和李志多不愛将空調溫度調太高。那樣穿剛好保暖。

可是這邊地暖溫度調的這麽高，這麽穿不行嗎？

路臨西嘆了一口氣，自然看出小傻瓜的迷惑。在宿舍這麽穿确實正常，只是小傻瓜的身材太好，腿太長，這看了誰受得了？小傻瓜也曾在自己面前大大咧咧地脫下外套，只剩件小背心，還是在他們根本不熟的情況下，小傻瓜自然也沒有察覺到自己幽深的目光。天知道他多麽克制才能壓抑住本性。

小傻瓜就是小傻瓜，竟然不明白這樣的身體能引起任何一個正常男人的沖動。

如果不是太了解小傻瓜的單純本性，他都要以為這是故意想勾引人。

真的是誘人而不自知。

路臨西早就從金宇那裏得知李越和路子隽是小傻瓜的新室友。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了。他相信路子隽的為人，只是同處一室難免熟絡，會不會日久生情？至于李越，呵，那家夥可是當着自己的面抱住小傻瓜挑釁自己，當然，李越不可能占據小傻瓜的心。李越表現的越激進，小傻瓜就越想躲。

“簡哥，你現在是我的男朋友，一定不能讓別的男人碰你，擁抱你。”他嚴肅地囑咐，深怕小傻瓜被人占了便宜還不知道。

“我知道了。”簡清宸有點不耐煩。路路就是個大醋缸，自己和哥哥親人之間的擁抱，和何亞洲朋友間的一頓飯，都能引發分手慘劇。和路路談戀愛之前，他真不認為兩個男生能有什麽火花，他的戀愛啓蒙都是帥氣的男生和漂亮的女生。

如果對方不是路路，他還是更喜歡女生的。他只是恐懼漂亮女生，可以找一個外貌普通但性格溫柔的女生。

“穿長袖長褲吧。”路臨西直白的建議。小傻瓜是聽不懂暗示的。

“好吧。都聽你的。”簡清宸并不覺得這樣穿着有問題，但還是向男朋友妥協了，誰讓他有個醋精男友呢。他準備先去洗個熱水澡，再換上一套長袖長褲的睡衣。

他給路路過目即将換洗的睡衣，得到肯定後，才捧着換洗睡衣走向浴室，在浴室門口撞見了路子隽。路子隽似乎是剛忙完學校事務，還穿着一本正經的天藍色校服，眼神有些疲憊。看到自己一副見鬼的模樣。

準确來說，除了見鬼，簡清宸無法用別的詞彙描述那種神态。

簡清宸主動打招呼：“路子隽，你這麽晚才忙完嗎？”他和路子隽說話從來都是這個熟稔的口氣。

路子隽愣了愣，略微失神的回應：“嗯。”

“你要注意勞逸結合。”簡清宸忍不住關心道。路子隽就是完美型人格。什麽事都要做到最好。不累嗎。

他真的希望路子隽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路子隽終于收回視線，輕咳了幾聲，有些不自然地說：“謝謝。”

簡清宸察覺出路子隽對自己話語的敷衍，也沒有再聊下去的欲望，他推開浴室門，後知後覺才發現，路子隽還站在門口，自己就這樣搶先跨進浴室，像是搶浴室似的，很不禮貌，他回頭問道：“你也打算洗澡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現在就去另外一個浴室洗澡好了。多幾步路而已。

路子隽深吸一口氣，似乎是極力忍耐着什麽，低聲說：“我只想一個人洗。”

簡清宸有些尴尬，什麽嘛，他并不是這個意思，他趕緊退出浴室，說道：“我去另一邊洗。”

手機還在視頻通話中。

簡清宸一邊走着，一邊對着手機小聲嘟囔着：“路路，路子隽為什麽一副死人臉，這裏又不是只有一個浴室，我何必要和他搶浴室？還要擠在一起洗？”

路臨西覺得自己要爆炸，但他又很熟悉小傻瓜的腦回路。

路臨西不知道怎麽和他說，對着那雙清澈的眼睛，他确定是自己龌龊了。

真是有火發不出！

“我要去洗澡了，先挂了。”簡清宸見路路的眼睛越來越暗沉，及時掐斷了視頻。

然後，他又在另一個浴室門口碰到了李越，同在一個屋檐下，自然會碰到的。

李越應該是剛洗完澡，亞麻卷發還是半幹的。

李越和路子隽一個表情，像是被施了什麽咒語，瞬間怔住了。

簡清宸腹诽，一個個都奇奇怪怪的。

他繞開李越，跨進浴室，又被李越拽了回來。

“什麽事？”簡清宸揚起頭，沒好氣地問。

“你故意穿成這樣在表哥面前晃悠？”李越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腿，他想起了泳池的那次初遇，但這樣的穿着比泳衣還要勾人。欲說還休的味道。他又想起陳知凡勾引表哥的傳聞。

可能是陳知凡的氣質太過清純，總讓李越忽略他和表哥、秦優之間的糾葛。小賤種或許只是表哥的替身。

簡清宸簡直莫名其妙，他李越也不是只穿了一件T恤，一條短褲。在寝室大家不都這麽穿？他在家中更是一年四季都這麽穿！

簡清宸不回答，滿臉寫着你有病吧。

李越黑着臉，望着那雙清澈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睛，嘆了口氣，又問：“你和路臨西做過沒有？” 李越覺得自己變慫了，心裏還是小賤種小賤種的稱呼，在這人面前都不敢這麽叫。

問這種私人的問題，他們有這麽熟嗎，簡清宸蹙着眉頭說：“憑什麽告訴你？”

說完，就砰的一聲大力合上了門。

裏面傳來嘩啦嘩啦的水流聲，李越越聽越暴躁，想要去去心頭邪火，發現兩個浴室都被人占據了。

靠，李越發洩般狠狠踢了一下牆壁。

**********

路子隽吹幹頭發，裹着浴袍回到寝室，第一時間打開手機直播間，依然沒有小橙主播的動态。

他的手機屏幕是小橙主播的截圖。

當時他給小橙主播豪爽打賞了一百萬，是因為他想改善小橙主播的生活。

他察覺出小橙主播可能很窮，在室內還穿着厚毛衣，大概是買不起空調的緣故。

後來聽說小橙主播是失蹤的簡少爺時，頗為詫異。他對簡少爺沒有任何的印象，但提起來心窩會隐隐作痛。

如果知道小橙主播會這樣消失，他那一次一定會和他說說話。

為什麽自己如此牽挂着小橙主播？是因為那漂亮的容顏嗎？自己什麽時候變得如此膚淺？甚至，看到萬人嫌的身體都會産生一絲遐想，他到底是怎麽了？

**********

餐桌上，路子隽和李越穿着清涼，只有簡清宸一身長袖長褲，他覺得有些悶熱，又不好意思命令室友調低溫度。

三人一同吃着晚餐。并不是幾盤菜一起夾着吃，這樣是非常不衛生的。

每人都分到了相應的量：一塊牛排，一些蔬菜色拉，一個水煮蛋，一團米飯。簡清宸面前還多了一塊奶油蛋糕。并且，他習慣性地為自己準備了一杯有機牛奶。

“聽子隽說濃愛吃蛋糕，吾特意做的小甜點，濃嘗一嘗呀。”劉媽如是說。其實這是子隽少爺特意吩咐的。

簡清宸扯了扯嘴角，對着劉媽慈祥的臉，勉強勾出些笑容：“謝謝劉媽，我很喜歡。我吃完主食再吃蛋糕。”

劉媽摸了摸簡清宸的頭，這才滿意的離開別墅。別墅有洗碗機設備，少爺們自己會将碗放入機器清洗，接下來就沒劉媽什麽事了。

路子隽挑眉，閱人無數的劉媽似乎很喜歡這個萬人嫌。

路家家規嚴格，所謂“食不語，寝不言”，路子隽安靜地切割着牛排，不動聲色地瞟向萬人嫌。不禁驚詫，萬人嫌吃飯的姿态非常優雅，這樣的儀态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練成的。

李越也遵循這個規矩，默不作聲，只是眼睛總往萬人嫌的方向瞟，也同時驚詫于他的用餐禮儀。

路子隽自然看出了表弟毫不掩飾的目光，加上這次主動調換宿舍，醉翁之意不在酒。

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這個萬人嫌果真有手段。

簡清宸并沒有察覺兩人內心千回百轉的心思，他也知道路子隽的用餐講究，沒有尴尬的開啓話題，默默地吃着飯，時不時吸一口牛奶。

他其實挺想在飯桌上聊天的，吃着同一盤菜，比較有人味。

他很快将餐盤中的食物一掃而光了，其實并沒有吃飽，劉媽講究吃飯吃七分飽，加上蛋糕的量也只是七分飽。

只剩下一個小蛋糕。他記起陳知凡愛吃蛋糕，自己和陳知凡是反着來，他偷偷瞟了一眼路子隽，有點做賊心虛，也不想拂了劉媽的好意，勉強吃了一口。

不行，一口也不行。瞬間想吐。

然後他就跑衛生間去吐了，他知道要壞事，趕緊買了個隐形防水面罩，這段日子因為兼職的成長，獎勵了不少積分。

果然沒多久，眼睛就溢出淚水了。吐的太難受了。

“你沒事吧？”李越趕緊放下刀叉跟了過去，拍拍他的背，“要不要喝點熱水？”

簡清宸搖搖頭，閉上眼睛：“李越，你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可以嗎？”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李越擔憂的看了他一眼，也明白這人對自己的反感，終是将衛生間的門合上。

簡清宸洗了把臉，擠牙膏刷了個牙，跌跌撞撞的向卧室跑去。

一回到自己房間，确定到達安全區域後，簡清宸抱着枕頭毫無顧忌地大哭起來。

過了一會兒，聽見有人敲門，他本不想理睬，奈何那人一直敲，沒完沒了的。

他用紙巾抹了一把眼淚，紅着眼睛打開門，門外是路子隽和李越。

“房間隔音不太好。”路子隽沉默了一會兒，這樣說道。

反應總是慢半拍的簡清宸竟然聽明白了這話中的意思，自己的哭聲被室友們聽見了，也許打擾到他們的休息。

簡清宸抽泣了幾下，努力控制不發出聲音，只是臉上的淚水如同沒有擰緊的水龍頭，悄無聲息往下淌。

路子隽一腳跨進房門，李越也想跟進來，被路子隽攔在門外：“我來吧。他并不信任你。”

李越頓時啞口無言，礙于表哥的威嚴，陳知凡又确實反感自己，沒有硬闖進去，但心裏卻記挂着陳知凡，只能默默靠在門口偷聽，真覺得自己衰透了。

**********

路子隽坐到床邊，給陳知凡遞過紙巾，看着他極力忍耐的模樣，柔聲道：“我們只是擔心你，想哭就盡情哭出聲吧。”

簡清宸點點頭，又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一邊哭，一邊對着路子隽訴苦，對他來說，路子隽是值得信任的人。

“路子隽，我以前很愛吃蛋糕的，我喜歡一切甜食，可是那一天，我吃着蛋糕的時候，聽到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去世的消息，我就再也不喜歡吃蛋糕了，一口都不行。”

簡清宸是個堅強的人，但一旦情緒爆炸，需要更多的時間來緩解。

簡清宸看起來活得無憂無慮，只是他封塵了痛苦往事。

六歲那一年，他失去了心愛的母親，那時候的他太小，不記得母親去世的情景。

父親對他特別寵愛，簡直到了捧在手心怕化了的程度。每天親自給他做飯，講睡前童話故事，給他當玩具小馬騎，陪他做手工繪畫。無論多忙，都會準時回家陪他玩耍。這應該是天底下最好的父親。

那一天，他正在餐桌上吃着心愛的蛋糕。他最愛吃甜食了。每天飯後都要吃一個小蛋糕解饞。正在這時，他聽見了父親車禍身亡的消息。還來不及吞咽，嘴巴裏還殘留着甜膩膩的蛋糕味。

當時，他就吐了。吐得天昏地暗。

那一年，他九歲了，能夠清晰的回憶起當日的情景。

短短三年承受了父母雙亡的打擊，他整整自閉了一年，不管繼母帶他看了多少心理醫生，都于事無補，後來，是北楊哥的出現治愈了他，北楊哥陪着他走出那段最黑暗的時光，他将對父親的依賴轉移到北楊哥身上，随着時間的推移，童年的記憶變淡了很多。

可是，他仍然記得蛋糕的甜膩感。這讓他回憶起了那個絕望痛苦的午後。

人們都說簡少爺是上帝的寵兒，但簡清宸寧願用他的外貌，他的藝術天分，他的財富換取父母安康。

這是直接回憶，由當前事物直接喚起舊經驗的重現。蛋糕是導火索。路子隽默默做出這樣的判斷。

“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裏？”簡清宸抱着膝蓋，身體發顫，睜着空靈的眼睛，好像穿梭回了小時候，毫無顧忌的發洩着心中的痛苦，“媽媽已經不要簡簡了，連爸爸也不要簡簡了嗎，是不是簡簡哪裏做錯了？”

“騙我，說好要一直在一起的，你們都騙我！”

“路子隽，我想媽媽了。”

“我想爸爸了。”

“我想哥哥了。”

“我好害怕。”

“我不敢一個人呆在家裏。”

“路子隽，我害怕。”

路子隽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人的淚水能流這麽多，好像沒有止境一般。

他不明白為什麽他要稱呼他自己為簡簡。為什麽提到父母如同天人永隔般傷心。

陳知凡的父母尚建在，甚至父親是一個不負責任的賭鬼。

只是路子隽覺得莫名的熟悉，心都要碎了。

路子隽知道他只是需要傾訴。他聽着他發洩，不發一言，手掌輕輕拍打他的背，一遍又一遍的耐心安撫。

簡清宸感受到他人的善意陪伴，激動的情緒略有緩解，逐漸安靜下來，哭着哭着，便沉沉睡了過去。

路子隽默默将他的眼淚擦幹，給他蓋好被子，手情不自禁地覆上他輕顫的睫毛。這人的睡顏如同一只脆弱的小動物，惹人疼惜。

他鬼使神差般對着沉睡的他輕聲說道：“別怕，簡簡。你還有我。”說完，他對自己脫口而出的稱呼很是詫異。

他猛然起身，退出卧室，發現李越竟然坐在門口，他挑了挑眉。這可不像李越的風格。

“表哥，我……我就是有點擔心他。”李越大為尴尬，眼神飄忽，支支吾吾地說道。他聽了陳知凡的那番說辭，心中難過極了。這個表面看着傲嬌的家夥實際脆弱的很。

那日從夏日皇冠回去後，這人是不是也同樣躲在角落裏如此哭泣呢。

李越第一次意識到這人如此讨厭自己真的是自作自受，整個人有點萎靡不振。

“很晚了，快去睡吧，明天還有考試。”路子隽揉了揉眉心，略微疲憊，今天的信息量有些大，他必須好好整理一番。

回卧室前，他早前就察覺到陳知凡的悶熱，特意将別墅的地暖溫度調低，自己也換上一套長袖長褲的睡衣。

是真實？是演技？到底是誰抄襲誰？為什麽他擁有良好的用餐禮儀？他的父母到底是什麽情況？那個哥哥是誰？為什麽他稱呼他自己為簡簡？為什麽自己會脫口而出這個小名，就好像曾念了千遍。為什麽對他有種莫名熟悉感？他真的勾引過自己嗎？他真的和秦優上過床嗎？

心中已經埋下疑惑的種子，只待它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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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受受還是直男思維呀~~

弱弱問一句~~大家能看出路路是被換子的嗎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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