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真實的你

光陰似箭, 簡清宸回校一周了,關于“陳知凡”的消失,他模拟了一個合理理由, 并和“陳知凡”交換寝室,一切好像都步入了正軌。

只是很久沒有見到路路了。路路總說自己忙, 不願意見面和視頻,簡清宸每日雷打不動地電話問候, 他懷疑路路有什麽事瞞着他。

北楊哥和繼母也沒有找過他,仿佛當他不存在似的。

他想主動找他們談談, 每次來到家附近, 又臨陣脫逃。

再過一段時間吧。

給他們雙方都多一些時間。

**********

私人醫療倉。

路臨西靠在床頭閉目養神,他的面色蒼白, 白色格紋病服取代了原本卡通風着裝,整個人看上去陰郁冷漠。由于長時間冷凍, 身體部分細胞壞死,若不是楓國醫療水平先進,怕是要落下殘疾了。

冷女士熱衷于攻心,這樣直接的懲罰還是很少見的。這不是踩到她痛腳了嗎。她的逆鱗是她寶貝兒子。如今是她唯一的寶貝兒子。

床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眼底浮現一抹喜悅,他用嘴叼起時刻準備着的鉛筆,點擊免提和接聽鍵,陰郁的臉龐明朗起來。

他輕快地說:“早, 清宸哥。”

耳邊響起日思夜想之人的聲音:“路路, 你什麽時候回學校呀?”

路臨西低頭看了眼自己僵硬的手, 睫毛微顫, 流露出一絲無助和脆弱,也只有面對簡清宸的時候, 他才會顯出這個年紀該有的模樣:“還有......六天。”

“明天周六,我想去看看你,你在哪?”

“抱歉,我在外出差,工作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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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想你。我們一周沒見面了。”

“乖。”

“路臨西,我告訴你,我們都那樣了!!你現在想後悔?告訴你,晚了!”

“小傻瓜!你腦袋瓜裏都在想什麽?!最近真的有點忙。”

路臨西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小傻瓜的腦回路果然奇特,根本不明白自己多麽誘人,甚至不明白路子隽那群人都喜歡他。

經過他的刻意引導,小傻瓜将那日在黃金海灘發生的事如數告知,小傻瓜竟以為,自己倒黴抽到“接吻”的冒險卡牌,被選到的人也會被連累。

小傻瓜用了“連累”這個詞。

當時他只覺得一口血梗在喉嚨中。

小傻瓜根本不懂,那群人心裏隐隐期待着什麽。

路子隽根本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比二世祖李越更惡心人。

“你要是心裏沒鬼,就給我開視頻看看。”

“啊,有人叫我,我要忙了。下次再聊。”路臨西按斷電話,輕嘆了一口氣,他也好想小傻瓜,但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這麽做。

沒關系,很快,他就能結束這該死的生活了。

有點口渴,他正打算按鈴叫護工過來,倉門被拉開了,路子隽穿着白色無菌衣,徑直走到他的床邊,注意到他幹燥的唇後,貼心地倒了一杯溫水遞到他嘴邊。

路臨西不領情,輕揚下巴斜睨他,眼底含着一種勝利者的姿态,他的氣場是壓迫性的,平日幼稚的着裝、柔和的微笑疊加影帝演技BUFF,具有迷惑效果,騙過了所有人。一旦他卸下僞裝,就像變了一個人。

路子隽看了他半晌,嘴角勾起一抹譏諷:“不裝了?”

路臨西歪着頭笑了一下:“面對時刻想挖弟弟牆角的哥哥,我應該什麽态度呢?子隽哥?”

路子隽擰着眉頭,直入主題:“過去十幾年裏,和你有過沖突的人都因為各種原因進了監獄,是巧合嗎?”

路臨西挑眉,直視路子隽的眼睛,眼底浮現一抹毫不掩飾地戲谑:“我怎麽聽不懂。”

路子隽頓了頓,接着問:“當年,子峰為什麽會迷上格鬥?”

說來也諷刺,路家小少爺路子峰的死,只因為和陌生人一句口角。

那一年,路子峰莫名其妙地迷上了格鬥,經常翹課跑去地下格鬥場觀看比賽并下注,為了不讓母親知道,私自撤保镖隐藏身份,只允許保镖們等候在門外,并威脅他們閉嘴。

那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天,路子峰向往常一樣翹課來到地下格鬥場,只是不知為何和一位拳擊手吵了幾句,被捅了一刀葬送了性命。正巧,路臨西當時也在場。

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路子峰一向驕縱跋扈,無法無天,平日裏接觸的人裏,哪個不是對他恭恭敬敬、唯命是從,因為他是路家小少爺,他不懂什麽是低頭和退讓。

本來該是無憂無慮的一生,偏偏自己作死,跑去這樣一個非法地下格鬥場,裏面的人魚龍混雜。

捅死路子峰的是一個社會垃圾人,欠了巨額賭債,充滿了戾氣,來格鬥場賺快錢,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管你什麽路家少爺,反正也不想活了。

路臨西漆黑的眼睛泛着幽光,好整以暇地看了眼自己的雙手,輕飄飄地來了一句:“你覺得呢?”

路子隽不緊不慢地說:“開始,我認為那是個意外,母親也只是情感上的遷怒。直到我無意中發現一張紙條,它每天記錄着子峰的行為和心理批注。原來,有人在處心積慮地觀察他。”

路子隽胸口微微起伏,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下去:“是你嗎?”

路臨西沒有任何慌亂,挺直胸膛,眼底一片坦蕩清明:“我沒有,這都是你毫無證據的污蔑,因為,你嫉妒我。還有,我以為事發時,我的筆錄解釋地夠清楚,若是不信,你可以去告發我。”

是的,一切都符合邏輯,他将自己摘得幹幹淨淨,若不是意外發現了那張紙條。

紙條上面的字跡是打印版,無法辨認主人是誰,也許,這是路臨西故意留下來的線索,像是貓捉老鼠的惡趣味,看着你幹着急,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

路子隽對路臨西的感情很複雜,從小到大,自己都是作為家族繼承人的培養,和子峰接觸的時間很少。從主觀上講,他并不喜歡張揚跋扈的親弟弟子峰,反而和路臨西更為親近。态度節點是路子峰的死。

當然,一切都只是毫無依據的揣測,即使屬實,路臨西也談不上需要為此事負責,說到底,還是子峰自己作死。

不管真相如何,他選擇裝聾作啞,像鴕鳥一般逃避。

他垂着眸,嘴角緩緩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這明明就是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啊。

**********

簡清宸挂完電話,嘴抿成一條線,轉頭憂郁地對李志多說了句:“我覺得路路出軌了。”

李志多是少數知曉“陳知凡”身份的人之一。

簡清宸公開和路臨西的關系後,曾被李志多三番兩次內涵,什麽挖人牆角,第三者什麽的。他忍無可忍,亮出自己的身份。

此刻,李志多張大嘴巴,幾乎可以放一只雞蛋:“簡簡,你你你想多了。誰誰誰能比你好。”好看。

自從恢複身份後,簡清宸發現李志多有個毛病。

不敢看他的臉,說話結巴,以前不這樣啊。

簡清宸不理他了,心不在焉地刷着電視劇,滿腦子都是:路路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像電視劇說的那樣,得到了就不珍惜?上過床後就消失,真是太過分了!

這時,傳來了一陣陣敲門聲。

簡清宸跑去開門,見到來人之後,又立馬想關上。

“橙子哥,別啊。”李越用手擋在門縫中,笑眯眯地望着他,那是一張純良的臉蛋,标志性的酒窩更顯可愛。

若是曾經,簡清宸還會覺得這個弟弟可愛無害。

現在只覺得毛骨悚然,不懷好意。

“你煩不煩啊?李越!”簡清宸站在門口,沒好氣地說,李越三天兩頭來找他。不開門就一個勁的敲門。能告他擾民嗎?

李越癟嘴,往前走了幾步,故意貼着簡清宸的胸膛,可憐兮兮的賤狗樣:“別這麽兇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簡清宸蹙着眉,直接回一句:“不去。滾。”

李越垂眸看着簡清宸,笑容忽然有些古怪:“你會去的,關于你那個好男友。”本來表哥是将這個任務交給張迎風的,被自己硬搶了過來。

簡清宸聞言,果真猶豫了一下。

**********

這是一間爬滿蜘蛛網的屋子,陰冷潮濕,裏面住着一個老婦人,靠着鄰居接濟為生,李越告訴他,這是路臨西的外婆。

簡清宸心裏産生了不好的預感,這不是個眉目慈祥的老太太,更像童話故事裏的老巫婆。

老婦人遙望着遠方,眼神飄搖而詭異,她幽幽地訴說着當年往事:“他啊,根本不是我外孫,他是個小惡魔,小紅啊,哦,就是我女兒,常年抑郁酗起了酒,日積月累肝硬化了,需要換肝治療,可是積蓄不夠啊,那些個男人個個都冷漠無情,翻臉不認人。小惡魔不知從哪裏搞到一筆錢,卻不願意給小紅治,他......他還拍了小紅最後的影像給我看,他想讓我永遠活在痛苦中,直至死亡。我知道,是我沒有教好小紅,不該總是給她灌輸釣金龜婿的念頭,不該做大明星的,如果有下輩子,一定要平平淡淡,平平淡淡的就好。”

她的聲音滄桑、充滿年代感。眼底透着怨毒和深入骨髓恐懼。

簡清宸聽到後來,唇越抿越緊,眼裏寫滿了抗拒:“哪有外婆這樣說自己外孫的?我一個字都不信。”

李越翹起嘴角,拿出一個儀器,将拷貝來的視頻播放給簡清宸看。

視頻很高清,裏面的路路瘦瘦小小,五官卻很精致,依稀有現在的影子,只是眉宇間透着陰森,他先是對着鏡頭微笑了一下,接着,鏡頭轉移到一個女人的身上,女人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五官塌陷,慘不忍睹,看不出當年一絲一毫的風采。鏡頭不斷地推進,回旋,捕捉女人每一個微表情。

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媽媽。你看這是什麽?”

女人黯淡的雙眸明亮了幾分,緩緩擡起雙手,嘴裏發着含糊的音:“救我。”

“可是,我不願意給你呢。”看不見路臨西的臉,但能從聲音裏辨出,那是極致的愉悅,緊接着,天空飄起粉碎的紙幣,如同花瓣一般掉落在床上。

女人瞪圓眼睛,發出絕望的尖叫。

簡清宸只覺得腦袋嗡嗡響,這個孩子真的是小時候的路路嗎?簡直和現在的路路判若兩人。

李越貼近簡清宸的耳側,魔性的聲音在耳邊環繞:“如果他是一個惡魔,你還喜歡他嗎?”

另一邊。

路子隽手握着記錄儀屏幕,将實時影像播放給路臨西看。

路臨西淡漠的臉龐終于起了一絲波瀾,周身的溫度驟降,他轉過頭,死死盯着路子隽,漆黑的眼睛散發着寒氣,似乎将化成冰刀,将路子隽的身體射穿。

路子隽雙手撐着床,湊近他的臉,欣賞着那罕見的情緒變化:“他會不會喜歡真實的你呢?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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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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