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一天晚上,周家的客廳內愁雲慘淡,到了飯點,也沒有提做飯。
臧倩都沒閑心去和牌搭子逛街了,一起為周文失業的事情發愁。
周遇只臉上擔心,心裏卻沒當回事。本來大哥的職位就是因為他得到的,得到後也沒見有什麽建樹,就是個混工資的。
本來周文要是安分守己,孔思敬也就當忘了這個大舅哥,他還沒有小器到這樣。
但是周文想要敲詐他,孔思敬就不能忍了。
戚湘茵是最憂心的,周文沒了經濟來源,她以後要怎麽過日子?
兩個孩子光是教育費,就是一大筆支出,下一周兩個孩子要參加什麽集體外出活動,要做新制服,老師已經賬單寄過來,就等着他們彙款呢。
周文作為直接受害人,臉上還帶着傷,臉上氣憤中還帶着幾分茫然。
“周文,你把你做的事情仔細說一遍。”臧倩先開口。
周文垂着腦袋,聲音有氣無力地說:
“我之前聽了周遇的話,就想着孔家做事不地道,就給孔思敬打電話,問他為什麽和周遇離婚。孔思敬說那是他和周遇的事,不關我的事。我當時一時腦熱,就說周遇是我們周家的老小,誰欺負他都不行!孔思敬沒出聲,——我……我又說,離婚可以,但是必須給我們周家一個滿意的交代。孔思敬就問,我們想要什麽樣的交代。”
臧倩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她皺起細細的眉毛,瞪着大兒子說:“糊塗!你真是年紀全長到肚子上去了!”
周文被臧倩罵得面皮漲紅,好些年沒這麽被自己的親媽兜頭當面的罵了。
“還有呢?”臧倩盯着他問。
周文這回聲音更低了,說:“我當時沒多想,周遇回家,哪兒哪兒不要用錢,不是?我就說,讓他給我們周家至少……至少……五百萬……”
戚湘茵和臧倩兩人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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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好大的口氣,張口就要五百萬——這不成赤裸裸的敲詐了嗎?
孔思敬找人打他一頓都是輕的。
“你、你!”臧倩手指着周文說不出話,也不知道是氣得還是驚得。
“五百萬不算多了!”周文有些不服氣,哼聲:“孔家那家底,五百萬對他們來說,還不是動動手指的事?”
“五百萬?”周遇瞪大眼睛看着大哥,說:“大哥,孔思敬給我的贍養費每個月也就夠吃用而已,你怎麽……”
周文一聽周遇的贍養費這麽少,也登時傻了眼,“什麽?”
周遇不知所措地點頭,“是啊。”
臧倩也急了,她也沒想到周遇這麽沒腦子,上前抓住他的衣服問:
“那你簽完字就讓我去找房子,你那點錢能找什麽房,你知道現在市裏的月租是什麽?”
周遇大喇喇搖頭,望着媽媽問:
“多少?”
臧倩眼睛一閉,伸手狠狠把他推了一下,然後用手指按住自己的太陽穴,扭頭靠在沙發上,不再看周遇一眼。
周遇被她一推,也覺得委屈,他不由求助地看向大哥和大嫂。
“大嫂,現在單身公寓的租金很貴嗎?”
戚湘茵現在腦子嗡嗡地,聽到周遇的話,看他一眼,随口說:
“二環內的五六千元,四環外的最便宜,三四千元,像我們家的位置,沒有一兩萬是租不到地方的。”
這也是她一直忍着周文的原因,房子靠近本市最好的學區,丈夫高薪,體面有了,實際好處有了。
現在丈夫失業呢?
戚湘茵緊緊握住手指,指甲狠狠掐住手心的軟肉。
周遇哦了一聲,像是瞧不出大家的眼色一般,說:
“那我一直住在家裏也不方便,我還是自己去找房子吧。”
臧倩不想再聽周遇的胡言亂語,不耐煩地說:
“你有錢找嗎?別說傻話了,等過段時間,重新嫁人還是正經。”
周遇自動略過臧倩的後半截話,說:
“我現在是沒錢,可是媽媽,我沒離婚前,你不是找我借了錢,說只要我有需要的時候,就還給我嗎?”
周遇此言不亞于一道驚雷,臧倩忽地就睜開眼睛,連周文和戚湘茵都忍不住看住周遇。
周遇渾然不覺,期待地看着臧倩,說:
“媽媽,你忘了借我多少了嗎?別擔心,我都記着呢,我拿給你看。”
周遇作勢掏出手機,要去找轉賬賬單。
臧倩氣得臉都黑了,“我借你的錢?我養你這麽大,你就記着我找你要錢了?我真是生了個白眼狼!”
“周遇,跟媽媽道歉,一家人,什麽錢不錢的,媽還生了你,你怎麽賠媽?”周文立即站到臧倩一邊。
周遇并不管周文的責問,他翻開轉賬賬單,念道:
“十月三號,媽媽說身體有些不舒服,要去看醫生,轉賬五萬,一月二十號,媽媽說,心澄心墨書念得不錯,想要給他們開個生日趴體,我沒空出席,轉了六萬,給心澄和心墨每人三萬,三月十號,家裏生活費湊不夠,轉五萬于媽媽卡裏,五月,爸爸欠了債,轉了二十萬給媽媽應急……”
一筆接一筆,一開始周文還想打斷周遇的話,可是聽到後面,也愣住了。
周家開銷不小,可是也在正常範圍內,除卻周二哥和周爸爸是個不着調的,也沒有誇張到每個月十幾萬的花銷。
更重要的是,有些錢,聽着好像是用在周家身上,可是周文和戚湘茵都沒有印象,臧倩從沒有以周遇的名義拿出來過。
那這錢去哪兒了?
周文和戚湘茵懷疑的目光投向臧倩。
臧倩臉色鐵青,再也聽不下去了, 大喊道:“夠了!別念了!”
她站起身,用手指着周遇厲聲說:
“周遇,媽媽生你養你還有錯了?你是我的兒子,我有事,難道不能找你?你和我算得這麽清楚?!你有沒有想過,你離婚之後,是誰同意你住在家裏的?!”
她又指了指周文和戚湘茵,道:
“你落了難,是我和你大哥大嫂接納了你,你住到家裏,我們說什麽了?現在倒好,好心還辦壞了事,落得你的埋怨!”
周文也道:“是啊,周遇,你也別豬油蒙了心,跟親人計較起來。看到沒?大哥的臉上帶着為你讨公道帶來的傷呢!就為了你,工作都丢了,一家老小,全都要餓肚子!真要算賬,你欠我一家的賬,一輩子都還不完了!”
周遇充耳不聞這些歪理,目光一轉看向了口口聲聲為他伸張正義的大哥:“大哥,前年,你說要找我一起投資一個産業,絕對不會虧,你還說,你少有向我低聲下氣,就這一次,然後就以我的名義作擔保人,從銀行貸款了一百多萬。最後呢,你說的這筆投資不僅沒有大賺,還虧得本都賠了,你還不敢告訴我,躲着我,等到銀行的經理找我家門口,我才知曉。那時,利滾利,一百多萬,變成了三百多萬的債務。”
周文立時啞了聲,吃吃艾艾說不出話來。
周遇不提,他還真的忘了一幹二淨。
周遇心裏冷笑,轉眼看向呆住的戚湘茵,說:“大嫂,這事你可知道?”
戚湘茵怎麽會知道?
她的臉色煞白,三百萬,周文怎麽就敢!
可事實就是,周文敢,自周遇嫁進了孔家,周文就再也不怕什麽了。
孔思敬起先還當是自己的老板,後來就孔思敬替周遇出了那三百萬的欠款,他就真覺得孔思敬的,就是自己的。
周遇離了婚,他還沒有真切的感受到周家與孔家已經沒關系了。
現在,周文才有那麽一點周家重新跌進了泥裏的感覺。
想到周遇沒有進孔家之前的日子,周文終于害怕起來,那段時間對他來說已經很遙遠了,可是一旦回憶起來,以往窘迫的情景卻又那麽清晰。
那時周遇才十七歲,還要念高三,他已經大學畢業了。
滿大街都是廉價的大學生,苦哈哈找了一份不錯的工作,可是早上九點上班,晚上到九十點才下班,每周只休息一天。
硬撐完一個月,薪水剛拿到家裏,就被消耗的一幹二淨。
養着一家老小,沒空休息,沒空交女朋友,周文幾乎沒有任何喘息的時間。
後來,周文就越來越想着要改變,一點點出頭的機會,都不遺餘力地抓在手裏。
孔思敬出現的時機那麽湊巧,對周遇也不讨厭,Alpha嘛,對一個還在念書的單純大學生Omega有什麽戒心?
而且周遇一顆心都撲在學業上,他跟媽媽臧倩略提了提孔思敬對周遇的态度,臧倩也覺得是個機會。
他們自己都沒想到,只是意外發情,孔思敬竟然會真的标記周遇!
周遇自從分化之後就用了抑制劑,一直潔身自好,他不懂就算了,可是孔思敬難道沒有經驗?
他都标記了周遇,誰又能說,孔思敬是中了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