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你想讓我那麽做的話,我不會拒絕的。”
不會拒絕。這話跟施忘言那個好外甥女的回答一模一樣。周遇心裏感慨真不愧是有血緣關系啊,說話的方式都不帶改的。
可是,這讓周遇怎麽回答?這要是別人的回複,周遇想也不想回:這是你們的家事,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
但是對象換成施忘言,他已經沒辦法說你愛怎麽做就怎麽做,跟我沒關系這樣的話了。
同時,施忘言的這句話還帶着一股陷阱的味道,周遇的生物本能立刻就拉響了警報,這時候,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打開一看,是英童的來電。
周遇立刻就像得到了拯救一般從位子上站起來,他垂眸看着手機,對施忘言說:“不好意思,我朋友找我,下次再聊吧。不用送我了。”
說完,不給施忘言說話的機會,立即起身立刻,半點沒有猶豫。
一直走到出了施宅的大門,周遇才舒了口氣,好險,他想,差點就中招了。
英童大概有事找他,這麽時間都沒挂斷。他按了接聽鍵,把手機放到耳邊:“喂?”
“周遇你現在有空嗎?”英童說。
聲音怎麽帶哭腔?周遇微微蹙眉,回道:“有空,你現在在哪兒?”
英童報了一個酒吧的地址,對他道:“你快點過來陪我,我受不了了,我要和姓郭的離婚!”
周遇忍不住看了一眼還沒完全黑的天色,這個點就已經泡在了酒吧,他趕緊回道:“好,我過去陪你,你等我一下。”
“嗯,”英童還是情緒失控的樣子,說,“你不知道我最近過得什麽日子,我憑什麽要受這個罪?郭家輝既然敢出軌,我就敢和他離婚!”
這麽嚴重,周遇實在想不出那個穩重顧家的郭家輝會做出這種事,在他看來,郭家輝對英童的愛是毋庸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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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能讓數十年如一日單純活着的英童有如此情緒失控的時刻,那想來,也許是郭家輝确實變了。
他走出小區,招來一輛出租車就對司機報了地址,并讓對方快一點。
司機師傅看他從這個小區出來,聞言看他一眼,嘴裏嘟囔地說:“現在是下班的點,去市中心,想不堵是不可能的。”
周遇知道他言下之意,想不快一點,就別去市中心啊。他并不想和司機争辯什麽,只好笑笑說:“麻煩你了,師傅。我朋友有急事,要不你繞道吧,我給你加錢怎麽樣?”
司機這麽聽他說,表情露出了然,就說從那個小區出來的人非富即貴,臉上帶上了笑意,說話也好聽了:“好,你這麽說我就知道怎麽走了嘛。那我不打表了啊。”
周遇笑着嗯了一聲,不再管他,重新聽英童說話。
英童也聽到了他和司機的對話,說:“你又去上課了啊,早知道我讓司機去接你了。”
“不用了,這樣也挺方便的。”周遇不想讨論這個話題,說:“所以你怎麽發現郭家輝出軌的,有什麽切實證據嗎?”
英童一聽到他重回這個話題,立刻聲音又發起苦來。周遇聽到手機另一端傳來明顯的喝酒聲音,接着就聽英童邊哭邊說:“我哪點對不起他?就因為我不想生二胎嗎?他父母給一點臉色,他就覺得我不好了嗎?有一個孩子還不夠,生生生,合着我的肚子是他們家的生育機器,不肯生,就像不中用的家電,準備換新了?”
周遇沉默,随着生育率的逐年下降,國家層面越來越喜歡宣傳多生的畫報。他媽媽就生了四個孩子,他大嫂生了兩個,如果不是家裏經濟不允許,誰知道會生幾個?有兒有女湊成了一個好字,還不夠,還想多子多福。
英童只生了一個,就不想再生了,這郭家連一年都忍不下?
郭家輝竟然也認同?
周遇只覺得一股由內而外的失望,他暫且都如此,不用想身處局中的英童。
所有的壓力和苦楚,都由她一個人扛。
周遇趕緊趕慢到了地方,給了司機掃了兩倍的車費,就下了車。酒吧倒是挺好找的,是這片街區看起來裝修最貴的,天剛剛擦黑,外面已經大排長隊,等候安檢之後湧進去。
周遇掃了一眼那些排隊的男女,看着他們潮流的打扮,還有不管男女都勾勒出的屁股和腰身,只覺得自己似乎有點格格不入。
如果跟着排隊,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進去。他對英童說:“酒吧怎麽進去?”
英童喝得有點多了,聲音都發着飄,她哈哈笑着說:“就這麽進來啊,很簡單啊,——安妮,安妮你過來,出去接我一個朋友過來。”
周遇在電話裏聽到一個年輕女性的聲音回答了英童,他在外面稍作等待,就看見一個穿着黑色馬甲的女性彎腰穿過防護的藍色安全帶,對着外面張望。
周遇對她揮揮手,一邊朝她走過去,一邊對英童說:“我要進去了,待會兒再聊。”
“安妮?”周遇問她。
安妮長得很清秀,染成棕色的長發盤在腦後,看到周遇後,對他大方的笑了笑,請他跟着自己。
周遇亦步亦趨地跟着她,不用看也知道那群排隊的年輕男女們對他行來了矚目禮,有些脾氣壞的直接對人高馬大的保镖開炮:“怎麽這個人不用排隊啊?”
後面保镖怎麽解決的,周遇沒有看見。
他一進酒吧,就被大廳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沖擊地心髒都收緊了一下。
安妮沒帶他去大廳的舞池,而是直接上了樓,進了一間包廂。
周遇推門進去,一眼就看見英童趴在靠窗的桌子上,面前擺了一堆喝完的空酒瓶。
“英童?”周遇大步走過去,坐到了英童的對面,他伸手拿起了幾個喝空的酒瓶,看了一下酒精含量。
英童聽到他的聲音從手臂中擡起頭,對他周遇咯咯笑,伸手要抓住周遇的手。
她的臉上化着妝,但是這會兒眼線已經過了持久的時間,全都糊出了眼睑,從眼角溢出來,看起來跟女鬼一樣。
周遇什麽時候看過她這般蓬頭垢面、不修邊幅的樣子,心裏不禁一酸,任由她緊緊抓着自己的手腕,緩緩坐在對面,心疼地看着她。
“呆在這兒多久了?”周遇問她。
英童搖搖頭,又咯咯地直笑,對周遇說:“你來啦,我就說你會來陪我的,哈哈,周遇你覺得我離婚怎麽樣?”
這個時候周遇怎麽忍心違背她的意願,便點點頭說:“好啊,離婚就離婚,郭家輝也不過郭家的四子,又不是獨生子,沒有什麽特殊的。而且你又不是這邊的人,離婚回你父母家裏,找個本地的Alpha再婚,又有父母疼惜,不比遠嫁來得舒心?”
英童的父母很疼愛她,所以英童嫁給郭家輝之後,不能再常常看望父母,生了孩子後,照顧孩子,陪伴丈夫,就更沒有時間去關心父母的生活了。
英童聽了他的話,笑得喘不過氣:“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向着我,我嫁給郭家輝,我阿爸阿媽對他說過半個不字嗎?就怕我在他家受了委屈。我結婚前,我媽說女兒,那郭家輝有那麽好,值得你千裏迢迢去那麽陌生的環境生活?我回答她說郭家輝對我特別好,我不會後悔的,他值得。——他值得?哈哈哈哈哈哈“
英童的眼淚從眼眶滾落下來,她也不擦,只是繼續道:“周遇,你知道孔思敬出軌的時候,是不是也是萬念俱灰,只想快點離婚?我以為我會怪那個勾引郭家輝的小三,怪郭家二老對我的苛責,可是,我現在竟然完全不怪他們,我只恨我看錯了人。怎麽是小三的錯?郭家輝要是愛我,怎麽會被小三勾引?”
周遇拿紙巾給她,讓她擦一擦眼淚。英童默默地接過來,擦着眼眶,但是神情還是恍惚的樣子。
“你把事情從頭到尾說給我聽聽,你确定郭家輝真的出軌了嗎?”AO離婚不是那麽好申請的,尤其看郭家輝不像那麽輕易放手的,他們還有一個孩子,除非天大的過錯,周遇實在想不出,英童能得到她想要的離婚結果。
英童吸了吸鼻子,自己抽了一張紙擤鼻涕,點點頭說:“我找的人拍到了郭家輝和一個女人去了婦産科的畫面。”
婦産科?一個已婚的男人陪另一個女人去婦産科……周遇默然,但是還是不放心地确認一下:“女方身份你知道嗎?”
英童搖頭,“我拿到照片的時候,就六神無主了。”
周遇拍了拍她的小臂,說:“再讓人繼續調查,拿到那個女方的身份,再找關系要到醫院那邊的病歷。如果你想和郭家輝打離婚官司,這些都是必須要拿到的證據,一兩張照片不代表什麽。”
英童睜着紅通通的眼睛看他:“都拍到照片了,郭家輝還不承認?他對不起我,還不放我走?”
“郭家輝最近對你怎麽樣?”周遇問。
英童垂下眼睫毛,說:“他最近很忙,早出晚歸的,我一開始信了,有一次我看他這麽辛苦,心血來潮決定做飯送到他的公司給他吃。結果,到了辦公室,人事說,他早就下班了。我忍不住好奇了,問他公司最近不忙嗎?人事說他們最近還好,需要加班的時候不多。”
後面的事,不用英童說,周遇都能想出來了。
英童就找人去調查郭家輝在幹嘛,還騙她人在公司。
一查就就查到他和另一個女人去婦産科的照片。
周遇陪她沉默了一下,他的手機響了。周遇打眼一看,瞄到來電顯示是郭家輝。他是有郭家輝的聯系方式的,只是沒事基本不會彼此聯系。
看着失魂落魄的英童,周遇把點了接通鍵,又開了免提。
“你好?”周遇開口。
那邊郭家輝聲音十分焦急:“周遇,英童有找你嗎?”
周遇看到英童坐直了身體,目光落在手機上,他回道:“英童怎麽了?”
郭家輝似有難言之隐,頓了頓道:“英童現在不聯系你,過後也聯系你的,如果她找你,你千萬要告訴我。”
周遇這次來不及回答,英童伸手挂斷了電話。
“他還有臉找你?不知道誰在你離婚後,對那個丁楠那麽殷勤!”英童咬牙切齒地說。
周遇嘆氣:“你把郭家輝的聯系方式都拉黑了?”
英童聽他的口氣似乎不贊同,有些無措地說:“為什麽不能拉黑?”
決心離婚的話,還怕和對方對峙?他可沒有拉黑過孔思敬的聯系方式,無非是英童還對郭家輝餘情未了。
他看英童現在的狀況,也沒辦法和她好好商讨,從位子上站起來,扶着她說:“走,去我家吧,在我家睡一晚。”
英童喝完酒好歹不會耍酒瘋,這一點讓周遇松了口氣。
他家空置的客房很多,周遇找了一間把她塞進去,蓋上被子就不管她了。
等她醒過來再說吧。
安置好英童,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匆匆吃了一點東西,就馬不停蹄地去洗澡。出來的時候,他頭發都來不及擦幹,就坐在書桌前寫功課。
大概到十一點半的時候,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周遇今天沒設置手機靜音,聽到聲音頓了頓,他放下筆去勾手機。
是一條微信。
【芊芮:周遇你是不是和表舅說了啊?】
周遇發了個問號過去,難道是施忘言找芊芮談了?
【我媽過來和他吵架了,還說要把我接回去。】
周遇回道:【你要回去了?】
【芊芮:嗯,我明天就不在姑奶家了,而且我要開學了,我跟我媽說我要住校,不打算走讀。】
诶。周遇心說,芊芮是想自己獨立了。
【好,我明白了。不過你心裏想的那件事,要慢慢來,等你長大了有能力再去執行,知道了嗎。】
芊芮發了個擁抱的表情包過來,回道:【謝謝你周遇。】
周遇關了和芊芮的聊天框,心裏卻平靜不下來。
他最後不是沒說嗎,施忘言怎麽還是去做了?最可怕的是夏家,或者夏家的權勢,多年以前趕走的人,千裏之外也有不少投機分子給他們盯着,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通風報信。
施忘言不知道這件事的風險性嗎?
真希望自己不要那麽聰明,明白這些關卡,周遇想,要是笨一點,就當不知道是施忘言做得就好了。
他點開和施忘言的聊天框,打了一行字又删掉,最後看了一眼時間,索性直接寫道:【周末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出去吃個飯?】
作者有話說:
好,第一次正式約會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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