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露白
季羨陽與他隔空相視了好幾秒, 也沒見盛向有任何的動作。
他喉像是燒着火,強撐着自己坐回到軟墊沙發上,但手裏卻緊拿着他的照片:“這……什麽?”
“……”盛向指尖顫了幾下, 唇緊閉着。
他胸口起伏了幾下後,便輕步走了過去,單腿屈着,蹲在了季羨陽的面前, 左手撐在季羨陽腰側, 擡起頭望着他:“所以……你現在發現了是嗎?”
盛向扯動着喉結, 深邃的眼眸望着季羨陽緊繃的臉:“你酒醒了嗎?”
那人嗓音暗啞:“醒着。”
“好。”盛向轉頭望了一眼抽屜裏的照片,唇色微紅,“照片你看見了,從以前到現在,我在你絲毫不會經意的地方, 看過你很多次。”
季羨陽倒吸了一口氣, 望着他:“你……”
“你知道什麽是喜歡對嗎?”盛向一下打斷, 語速有些慢,“但喜歡之下還會有暗戀,你又知道原因嗎?”
那人大腦一片空白, 就這樣看着盛向一個人說話。
片刻後, 季羨陽輕搖着頭, 兩片薄唇發出了聲:“不。”
盛向眼眸盯着瞳孔微擴的季羨陽:“因為那個人, 會用極致的行為去阻止他瘋狂的想法, 直到自己無法控制。”
他将下巴湊了過去:“你還記得,我說過我做事是在俱備所有條件後, 才去做的嗎?”
他面前的人帶着鼻音:“嗯。”
“季羨陽, 那我現在告訴你。”盛向喘了一口氣, 壓下狂跳的心髒聲,将季羨陽手裏的照片拿了出來,聲音無比低沉而溫情,“我藏了很久……我喜歡你。”
季羨陽的唇被空氣抽走了水分,幹裂的紋理貼在了他下唇,讓他半天才說出斷斷續續的話:“什……麽?”
Advertisement
“我說,我喜歡你。”盛向指尖漸漸彎曲,額前發絲掃過了他的眉眼,“從一開始,到很最後。”
季羨陽呼吸漸漸加重,每吐出一口氣,都像是要用很大力氣才能控制。
客廳裏橘黃燈照着四目相對的兩人,周圍安靜得連深處的蟲鳴也掩蓋不了季羨陽的心跳聲。
就像是要立馬要沖破膚寸,溫熱的血液在身體內流動上限而亡。
沙發墊被季羨陽抓着起了皺,他指腹已經發了汗,但他并未松手。
“季羨陽。”
當盛向再次輕聲地叫他了名字時,季羨陽手一緊,額頭發着汗。
盛向低頭扯動了一下嘴角,撐着膝蓋慢慢起身。
驟然間,季羨陽手一下抓着盛向的衣角,擡起頭望着他:“我……”
“很突然,對嗎?”盛向慢慢眨眼,“你現在不用給我回應,我只是告訴你。”
盛向将他牽了起來:“主動權在你這兒,不用考慮我。”
他伸手将兜裏的掏了出來,單手打着鍵盤:“我讓網約車送你回去。”
季羨陽咬着唇,臉上發着燙,極力控制着心跳:“為什麽叫車?”
盛向将手機黑屏,轉頭看着脖子紅成一片的季羨陽,動了動喉結:“我怕你臉……會更紅。”
季羨陽一聽,一下将手背放至臉頰,別過了臉。
盛向手機鈴沒過幾秒便響了起來,他瞥了一眼手機屏幕,對季羨陽說道:“車到了,走吧。”
那人跟在盛向的身後,走出了小區,在一輛轎車側邊停了下來。
盛向為他拉開了車門,手背貼在車門頂處,低聲道:“到家給我發消息。”他瞥了一眼駕駛員,将聲調再降了下去,“把紅臉遮一遮。”
“我、我走了。”季羨陽一下将車門關上,捏緊車門上的把手。
但司機好像情商不在線,看季羨陽臉紅成一片,貼心地将車窗放了下來。
季羨陽再次看到了盛向:“……”
盛向兩邊嘴角微微上勾,朝季羨陽一笑:“提前晚安。”
“晚安。”季羨陽将頭轉了過去,背緊貼着後椅。
轎車開出了嘈雜的街道,兩邊的建築物在季羨陽眼裏待了幾秒後便甩在了腦後。
盛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車的側目鏡裏,直到那人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後,季羨陽才将衣領往上拉了拉,身體往下縮了縮,把半邊臉藏在了衣領裏。
季羨陽發汗的手指放在側邊,劉海被風吹得有些淩亂,眼眸看着被城市燈光染成橘紅色的黑夜。
六月的晚風還帶着涼意,但季羨陽的大腦神經依然在猛跳,不給他絲毫的冷靜。
等轎車停在了季羨陽的小區,司機轉頭過去叫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
季羨陽被風吹得有些恍惚,下車走路時還颠了一下,整具身體輕飄飄的。
他摸了好幾下也沒能将卡在兜裏的門禁卡給掏出來,便索性讓門衛大爺給自己開了門,飄到自家門口,敲響了門。
門後傳來拖鞋踏地的快步聲,幾秒後門就被卓敬打開了。
卓敬在季羨陽進門換鞋時往他身上湊了湊,皺着眉:“怎麽有股酒味?你喝酒了?”
“沒有,被酒撒了一下。”季羨陽腳踩腳地将鞋脫去,半邊臉還未從衣領裏露出,“楊爸呢?”
“他馬上回來。”卓敬指了指浴室門,但很快又發現了季羨陽的怪異舉止,上手将他的衣領從鼻尖扯下,頓時愣了片刻,“你臉怎麽這麽紅?”
“熱的。”季羨陽立馬将臉側了過去,“我、我洗澡了。”
卓敬臉上的白色面膜歪了大半,目睹着季羨陽像焉葉一樣走進了浴室。
季羨陽洗了會兒熱水澡,但他很快又将水溫調低,讓自己被涼水滲透。
但那顆跳動的深紅色搏動物,卻不能被物理降溫。
季羨陽從浴室走出後,直奔回了卧室,但又很快來到客廳,将茶幾上的手機拿在手裏。
卓女士有些坐不住了,朝季羨陽背影說道:“你今天受什麽刺激了?”
季羨陽将卧室門關上的前一秒,回了她:“每天都在受刺激。”
卧室裏沒有了客廳的電視聲,就連路邊的車鳴聲也仿佛被隔絕在外,所有的聲源都只有房內一個人的心髒搏跳聲。
季羨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很久也不能将興奮的神經克制。
他側翻過身,點亮了手機屏幕,才看到界面上早有了幾十分鐘前的微信消息和電話。
季羨陽立馬坐了起來,迅速打着字。
但他又将框內的字全都删除掉,重新打了好幾遍。
對方再次發了消息:
還要打字打多久?
季羨陽手一抖,将消息發了出去。
【拽羨】:到了,晚安。
季羨陽準備撤回時,對方也回了他消息的後面兩字。
他一下倒回在了床上,将手臂放在臉上,長呼出氣。
那人将話明明白白說了出來,自己不可能當什麽都沒發生。
當時季羨陽拽着他的衣角,其實也不知道說什麽。
除了大腦一片空白,就是他頭快爆了。
他雖生着一副比較遠人的長相,但在學校受歡迎程度一直排在前列,也收到過女生給自己的禮物。
季羨陽會在那些人把想說的話說完再直言拒絕。
但他沒有見到過有人會将喜歡二字說得向天邊觸不可及的霞雲。
有些喜歡,像熾熱的火焰燒灼人的心智,但也像海市蜃樓,也許走近後才發現,那邊什麽都沒有。
因此就算盛向當時讓自己回應,他也不知道說什麽。
他說不出像盛向那樣讓人心快炸了的言語。
告白就像從天而降的火苗,能輕易點燃帶着星火的灰燼。
季羨陽抓着頭發,閉眼逃避。
盛向說喜歡他。
從一開始,到現在。
季羨陽被那些話沖擊着,閉上眼全是那人的臉。
從濃眉到嘴角,連着脖頸至指尖,全都浮現在季羨陽的大腦內。
季羨陽捂臉在床上翻滾着,從嗓音裏的發出低吼聲。
失眠為諸多因素造成,從而讓神經持續保持着瘋狂。
而少年大部分因素,抛開生活,就是情愫。
季羨陽無從發洩,随手點開了朋友圈,将字打了上去。
簡簡單單地幾個字,被他帶着情緒發了出去後,便将手機充上電扔在一旁,滾去了靠牆一側,使勁兒閉着眼。
——
從晚間至朝晨的荷爾蒙仍沖擊着季羨陽的神經,讓他在迷糊的睡夢中次次驚醒。
當晨曦的光芒破出雲層,躺在床上的少年翻了好幾次身才被卓敬從床上拽了起來。
季羨陽迷糊地将面包片咬在嘴裏,扯着薄校服外套搭在肩上,快速将門關上。
他繞過自己會與盛向碰面的街道,從背後一條街走進了學校。
季羨陽剛踏進走廊,右眼皮就在狂跳。
他揉了揉眼皮,頂了頂嘴裏滿是奶酪味的腮幫,深呼吸了幾次,再将腳邁進了教室。
少年一大早就頂着一張白皙而透紅的臉,招惹着原本就有些迷糊的人的目光。
班裏的讀書聲戛然而止,幾十張臉同時看着季羨陽:“……”
但季羨陽與他們對視了一眼,極力克制着自己的腳向前,故作平靜地坐回到座位上。
他的座位旁沒有那人的身影,季羨陽也沒有感受到任何的餘溫。
季羨陽單肘磕在木課桌上,掃了一眼右邊桌面整潔的課桌。
上面放書的先後順序還是昨天考完試時整理好的順序。
盛向還沒來?
季羨陽一皺眉:
表完白就不來了?
季羨陽将外套重重塞進了抽屜,準備拿過放在桌上的課本。
他一擡眼,就對上了丁鶴複雜的目光:“……”
季羨陽從鼻腔裏呼出氣:“幹嘛?”
丁鶴将書本立了起來,朝後伸長了脖,清了好幾道嗓,別扭道:“你昨晚怎麽了?”
季羨陽額角一搐:“沒怎麽。”
“放屁。”丁鶴拿出自己的手機,在抽屜口晃了晃,“你沒事發什麽朋友圈,別告訴我你被盜號了。”
“朋友圈?”
季羨陽想起了自己昨晚不太清醒時發的朋友圈,迅速将手機屏幕點亮。
他記得自己設置的是僅自己可見。
微信裏的朋友圈消息圖标顯示将近一百多條的未讀消息,沖擊着季羨陽的視網膜。
【拽羨】:會瘋。
視線往下,就是班裏人的瘋狂刷屏消息:
【丁鶴】:??
【喬沂】:??
……
季羨陽看到那人點了贊,手抖着清了清嗓,将手機黑了屏,瞥着旁邊的空位:“沒事。”
丁鶴一臉不相信地看着他,朝他哼笑:“別看了,學霸一早就和楊佳晴去辦公室了。”
季羨陽眉尖一顫,別過臉,壓低了眉頭,逼退他的前桌:“關、我、事?”
作者有話說:
ps:為什麽盛向不讓季羨陽及時回應,因為他想季羨陽對自己說一次。
這幾周的課程比較緊張,社團和部門的開會比較多w。排了榜會更到相應字數(不出意外),無榜也會隔日更(不出意外)。
感謝每一位小可愛的閱讀和喜歡!(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