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龍家的大廳裏供奉着一尊佛像，那是新任家主繼位後才有的擺設，包括每月初一十五的禮佛，對于龍家的某些人來說覺得格格不入。
龍家原本就是野心勃勃搶地盤的幫派組織，在第一位家主打下江山之後，便是一直和不遠的葬魂家主對峙着。
現在換了家主，怎麽感覺就換了個風格？
所以，龍家上上下下多少有一些不滿的幫衆對此表示出質疑。
這個現實，龍霞如何會不知道，即使現在他一個人安靜地拜在佛像之前，香火氤氲袅繞，整個大廳裏顯露出完全不同以往的肅靜之感。
“家主，判神殛求見。”
“嗯，讓他進來吧。”
龍霞放下手上輪轉的佛珠，擡頭站起身來，浸沐檀香的衣袖輕擺，面容是慣常的沉靜如水，不露痕跡。
判神殛邁着武者步伐大步進來，但這樣的氣勢對于龍霞來說并未有影響到他分毫。
“傲因處置完了。”
龍霞直接說出了肯定的結論，判神殛也沒有多餘的廢話，上前行禮，
“死刑已經結束，屍體按照慣例抛進了鬼牙嶼近海。”
“嗯，衆人情緒如何？”
龍霞轉身坐入上位，用手撐着額角淡然問道。
“傲因暗殺前主，被判死刑，大家都無異議，但是……”
“但是，大家對我有意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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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神殛眼神一淩，
“家主确實需要給大家一個交代。”
即使适時把頭低了下去，但還是躲不過龍霞的審視目光。
一切都心明如鏡的龍霞只輕笑一聲。
“龍家到我這第三代，家大業大，人口也衆多，該是要緩下腳步重新整頓一下，這事情我會擇日向大家說明，你下去吧。”
“是。”
判神殛擡起頭來再次與龍霞對視，卻失望地發現，龍霞已然不再看向他，而是起身又轉回到佛像之前，內心不由嗤笑。
——這樣的家主，終究是坐不穩的，屬于他的機會必然不遠。——
鬼牙嶼的風浪兇猛地拍打着岸沿，激起灰白浮沫，海天一線之處，是一樣的沉暗，龍赮站在岸邊遠遠眺望着。
往前，還是退後，明明不該再猶豫，卻不知不覺地被身後這片土地所牽絆。
“小赮！”
忽而遠方傳來略有耳熟的聲音，會叫他小赮的人，但卻不是師父，是誰？
同樣還是那一身華服，卻卷起了風塵仆仆，被海風吹散的頭發緊貼在臉頰，明明再兩步就可以伸手拉住站在岸邊似乎是要遠離的人，但龍霞卻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腳步。
“是你！”
龍霞深吸了口氣，看着咫尺之遙的人，一字一頓地開口說道，
“我是來送你離開的。”
“是嗎？果然我是注定要離開的……”
龍赮低下頭來看着自己的腳尖，破舊的鞋子被海浪撲打而沾上了水漬，就像看到他過往的一路。
“你會離開，但也會回來的，我在未來等着你。”
“我還會回來嗎？”
龍霞鄭重地點了點頭，若是小赮找不到回來的路，那他也會親自把他找回來！
“那好，我會回來，回來見未來的我，也回來見師父。”
龍霞這才上前幾步把最後的距離變成為零，給了小弟一個鼓勵的擁抱。
“願你一路平安。”
只略微猶豫了一下，龍赮也擡手拍了拍未來的自己。
“一定會的。”
龍霞把分別的淚水鎖在了眼眶之內，直起身時再也看不出更多的情緒。
“你把這個帶上，找堤口那艘金黃色的商船，他們會願意帶你一起離開的。”
接過龍霞遞給他的那串菩提子，龍赮下定了決心， 轉身離去的步伐不再有一絲猶豫。
龍霞靜靜地看了許久許久，即使茫茫大海上最終是什麽也辨不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