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二

“昨天你在哪裏,都幹了什麽?”

邱少揚見對方似乎對自己頗有意見,便一五一十地回答:“白天去了醫院,我爺爺生病住院,晚上和朋友一起吃飯,吃完飯我們去了KTV,大概是九點多的樣子,散場是十一點十五左右。”

“為什麽這麽确定時間?”

邱少揚敲表盤示意,“習慣看表。”

趙婧雯舉起邱子玉死亡後拍的取證照片,随後放在桌子的中間位置上說道:“根據走廊監控顯示,23:20分左右你把邱子玉拖進了廁所,在廁所裏你們發生了什麽。”

邱少揚仔細地回憶了一下,“邱子玉言語挑釁我,我将他拽進衛生間,擰開了洗手池的水龍頭接滿了水将他摁進去,讓他清醒一點,整個過程大概斷斷續續持續了兩分鐘左右。”

趙婧雯道:“監控拍到你是23:24分離開,剩餘兩分鐘你做了什麽?”

邱少揚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眉頭緊皺,看了一眼自己左手的袖子,袖口上很幹淨,“邱子玉吐了,他的嘔吐物濺到了我的衣袖上,剩下兩分鐘我在清理衣袖。你們可以和邱子玉的嘔吐物做比對分析,洗手池裏仔細檢查應該也能提取到嘔吐物。”

“根據邱子玉朋友的描述,這不是你們第一次發生沖突。”

邱少揚坦蕩承認,一點都沒因為自己打人的行為而愧疚或者是其他任何情緒,“确實不是,他總是喜歡挑釁我,總是學不乖。”

趙婧雯問:“你離開的時候,邱子玉還活着嗎?”

“活着。”邱少揚十分肯定地回答。

靠回椅背裏,邱少揚相當地放松:“別說是死一個邱子玉,就是他全家都死光了我也不會覺得驚訝。”

趙婧雯不解追問:“為什麽?”

邱少揚道:“因為他們得罪了很多人啊。”

趙婧雯對邱天浩并不了解,生意上的事情就更別說了,邱天浩能把天皓集團做得這麽大,一路走來過五關斬六将,必然有很多生意上的競争對手,樹敵肯定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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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堂接過話題繼續問:“你為什麽會去現場。”

趙婧雯聞言愣了一下。

邱少揚看了明堂一眼,随後視線落在別處,心道:他果然認出我了。

“因為好奇。”

明堂雙指輕輕地瞧着桌面,發出了咚咚聲,他說:“你現在是本案的第一嫌疑人,我希望你能交代清楚。”

邱少揚不慌反笑:“我沒什麽好交代的,我堂弟死在了那裏,回去看一眼有什麽不妥嗎?你既然把我叫到這裏,想必也知道我曾經是一名刑警,換做你家人去世,你就不會回案發現場一看究竟嗎?”

明堂态度也變得強硬起來:“很多兇手作案以後會選擇重回現場尋找快感。而你,恰好返回了案發現場,我對你例行詢問,合規合法,請你配合調查。”

“首先我沒有投毒殺人的癖好。其次,我沒有弱智到殺了人還把自己暴露在警方的視線中。你可以質疑我的清白,但你不該質疑一個曾經作為刑警的人的基本素養。在你眼裏,是不是什麽樣的阿貓阿狗都可以做警察?還是我這個樣子看起來像個智障?”

明堂不可置否,任何一個警察都幹不出殺人後大搖大擺地出現在警察的視線範圍內。

邱少揚的眼神在明堂和趙婧雯身上來回地徘徊,仿佛一把刀,要将他們身上的皮扒下來。

被明堂他們合理調查,邱少揚并不生氣,甚至是特別配合,可被他們硬是往兇手上面套讓邱少揚很不舒服。

曾經作為一名優秀的刑警,被人質疑做這種低級的投毒殺人,他感覺受到侮辱的不是自己,而是警察這個行業。

小小的審訊室裏硝煙彌漫。

過了許久,明堂的聲音再度響起:“我可以先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

“你問。”既然是私人問題,回不回答,就是他的事情了。

“你想過回來嗎?”

邱少揚有些措手不及。

整整八年過去,第一次被人提起,是在這樣的場景。

邱少揚想,要是能換個場景,應該會更好吧。

不過他心裏還是好受了很多,就像是心裏一直窩着一股子氣,而今天,這股氣終于散了,讓他整個人舒暢了不少。

其實也不是什麽不能提起的傷心事,沒什麽大不了的,只是,沒人提起罷了。

或許是怕他傷心,又或許是怕他遺憾,亦或者是自己心頭有股子執念吧,邱少揚弄不清楚,也不想弄得那麽清楚,都過去那麽多年了。

沉默了一會兒才有些惋惜地說,“回不去了。”

不是不回,也不是回,而是,回不去了。

言語之中能聽得出他不是不想,而是回不去了。

是什麽原因呢?

邱少揚向前傾身,這個動作看起來似乎是想和明堂親近一點,真的就是一點點,“既然你這麽問了,我也就告訴你一件事情吧。你是第一個提出這個問題的人。”

明堂怔了怔,沒想到邱少揚會告訴他這個,但更多地在考慮另一件事。

為什麽會沒有人問邱少揚這個問題呢?是不敢呢?還是不敢呢?

明堂離開問詢室,陸長風就在問詢室外,他觀摩了整個審訊過程。

“邱少揚嫌疑基本洗清了。”陸長風道:“他在邱子玉中毒的時間裏并沒有和邱子玉碰過面。”

明堂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已經是十二點鐘了,差不多到了吃飯的時間,“先吃飯,吃完了繼續審訊,我去一趟法醫鑒定中心。”

陸長風:“我跟你一起。”

兩人一起到了法醫鑒定中心,蔣寒正準備下班,被二人堵了個正着。

蔣寒問:“來我這幹什麽?”

明堂道:“我想看看屍體。”

其實他早該來了,因為其他的事情,所以才拖到了現在。

蔣寒也不多說什麽,将人從冷凍室裏挪出來,“看吧。”

明堂指了指邱子玉耳後三厘米左右的痕跡問道:“這個是被捏住脖頸形成的吧?”

蔣寒将邱子玉的頭微微擡起,左右看了看,用手比了比,點頭:“對,這是扼痕。”

陸長風問:“那為什麽之前的檢查報告上沒有這些呢?”

蔣寒白了他一眼:“有些痕跡并不會立馬呈現,而是過了一段時間後逐漸呈現。”

蔣寒目露兇光地看着陸長風:“你在質疑我的專業性?”

陸長風連忙擺手:“沒有沒有。”他哪裏敢?

明堂想起了秦遠說的事,問道:“被火燒死的人容易判斷嗎?”

蔣寒點頭:“專業的只需要觀察一下屍體就能判斷出來燒死還是焚屍。怎麽了?”

明天沒有說實話,“只是突然想到,就想問一下。”

蔣寒沒有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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