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四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樓下負責接待的警員站在局長門口說道：“葉局，警局門口突然聚集了大量的媒體記者，為了邱子玉案件來的。”

葉铎走到窗戶邊往下看了看，差不多有三四十人聚在警局門口，臉色不由得陰沉：“馬上讓明堂，陸長風到我辦公室來！”

明堂打了個哈欠，聽到有案子他連夜就開車回來了，一宿沒睡忙到現在都一點多了，确實是到了身體的極限了。

不僅是他，這裏的所有人都一樣。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警員去找明堂他們的時候，邱子玉的父母和邱少揚那邊的人都先後抵達了警察局，不偏不倚地被媒體堵了個正着。

邱子玉家連同司機一起三個人。

邱少揚這邊來了四個人。

一個是麒麟地産的董事長特助裴侑旻，今年四十六歲。

近幾年邱成宇身體不好，公司全權交給裴侑旻在打理，雖然只是一個特助，但是實際權力僅次于一把手。從某種程度上說，裴侑旻是可以直接代替邱成宇。

另外一個是公司的法律顧問，叫谷裕，在春城的律師界也是赫赫有名的律師。

還有一個年邁的老者，頭發白了大半，依舊精神氣十足，步伐沉穩有力，一點都不像一個接近七十歲的人，他叫裴建清，是裴侑旻的父親，年輕的時候是邱成宇的助理，陪着邱成宇一起打江山，邱成宇退休以後，他輔佐邱少揚的父親邱晟麒管理公司，到了退休的年紀，原本該享福的他非要做邱家的管家，邱家家裏的事情大多數都是他在管理。

最後一位是邱少揚的私人助理，是邱少揚自己找的，邱少揚馬上就要進公司工作，因此需要私人助理為他安排行程。

葉铎還沒來得及和宴枭河他們商議媒體的事情，邱家人就來了，給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邊下樓邊問：“邱少揚你們查的怎麽樣？”

明堂道：“基本排除作案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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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铎問：“人還在問詢室？”

明堂點頭。

葉铎眉頭緊皺，“趕緊把人放了。”

明堂明白葉铎的意思，邱家來人了，既然作案嫌疑排除了就先放人，免得等會惹出了不必要的麻煩。

畢竟邱家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麒麟地産他們市的支柱産業，要維系好關系。

他和陸長風快步地去了問詢室，推開門時，邱少揚正在看那本超模雜志，看到他們來了，站起身：“我現在可以走了？”

明堂和邱少揚說：“你家裏來人了。”

邱少揚何其聰明，倒也沒多說什麽，離開了問詢室，“人在哪裏？”

明堂道：“現在應該在會客室。”

邱少揚邁開步子朝會客室走去，問道：“邱天浩和潘美雲來了嗎？”

明堂如實告知：“在法醫室。”

剛走到樓梯口就遇上了從法醫室那邊出來的邱天浩夫婦。

潘美雲一看見邱少揚就拎起自己的手提包朝邱少揚砸過去，猙獰地怒吼着：“你這個殺人犯！”

明堂反應奇快，在手提包砸下來之前，就先一步将邱少揚拽得後退了好幾步，成功避開了潘美雲的襲擊。

潘美雲第一擊落空，向前快沖了幾步發動第二次攻擊，明堂擡手擋了一下，手提包砸在了明堂的手腕上。

邱天浩想要去拉的時候已經遲了，明堂另一只手奪下潘美雲的手提包，避免她第三次攻擊人。

這時，邱少揚不知道什麽時候蹿了出來，一把拽住了潘美雲的頭發，那架勢似乎是要把她的腦袋擰下來，邱少揚拽着潘美雲的長頭發在手上挽了兩圈，另一只摁住潘美雲的頭壓在牆上，左臉與牆面緊密貼合。

潘美雲吱哇亂叫，邱少揚拽起她的頭發與牆面拉開距離，随後重重地推回去冷聲問：“清醒了嗎？”

這一切發生在三秒之內，潘美雲先是頭皮被邱少揚扽的發麻，随後前額又被重重的撞在牆上，現在只覺得頭暈目眩呼吸困難。

衆人只聽見咚的一聲，随後就見潘美雲被制服，明堂和陸長風反應最快，明堂去勸邱少揚，陸長風去阻攔邱天浩。

原本只是潘美雲撒潑，邱天浩要是加入進來，就要變成群毆了。作為警察，他們也不應該讓事情上升到暴力層面。

明堂用力去掰邱少揚的手：“松手。”

外面還有一堆的媒體，他們在裏面打起來，真要出個好歹，怎麽和媒體交代？

至于他被打的那一下，就算了，是他自己要給邱少揚擋的。

邱少揚摁住潘美雲腦袋的手松開了，但是挽住潘美雲頭發的手卻是用力一扽，潘美雲疼得翻白眼，邱少揚道：“再碰我一下，我就像拖地一樣用你的臉擦地板。”

邱少揚推開潘美雲，不滿地斜睨了明堂一眼，邁開步子上樓。

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警察，這尼瑪······

邱少揚差不多轉過樓梯彎道時陸長風松開了邱天浩，打發那些圍觀的警察。“看什麽看？都沒工作嗎？”

衆人頓時分散開。

潘美雲的痛感過了，雙腿無力跌坐在地上，額頭和面部都有些紅了，哪裏還有貴婦的形象，簡直就是一個瘋婆子。

邱天浩快步過去将潘美雲扶起擁入懷裏，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兒子沒了不說，還在警察局丢了這麽多的人。

可他拿邱少揚無可奈何，低吼了一句潘美雲：“別哭了！”

潘美雲被這一聲吼得發蒙，難以置信地看着邱天浩，“你居然吼我？”

明堂看情況不妙，插話道：“兩位先上樓吧，局長他們都在。”

邱天浩扶着潘美雲往樓上走，趙婧雯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提包遞給陸長風。

明堂和陸長風他們一起上了樓，趙婧雯主持着下面的工作，“別看了，趕緊工作！”

推開會客室的門，邱少揚已經坐在裴侑旻的身邊，長方會客桌，局長葉铎坐在主位上，左手邊坐着刑偵支隊的支隊長宴枭河，接着就是裴建清，裴侑旻，邱少揚，律師谷裕和邱少揚的助理，對面的位置是空的。

葉铎看過來，招呼着他們坐下。

明堂坐到了邱少揚的對面，陸長風坐在明堂的旁邊，而他們的旁邊坐着的就是潘美雲和邱天浩。

或許是因為邱天浩的那聲怒吼，又或許是因為被邱少揚的剛剛的行為吓到了，潘美雲的已經恢複理智，沒有再像瘋子一樣針對邱少揚。

邱天浩的臉色始終很難看，坐下以後他和葉铎說：“葉局長，殺害我兒子的兇手你們抓到了嗎？”

葉铎看向明堂，明堂感覺身上的擔子很重，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邱先生，很抱歉，目前我們還在調查中。”

潘美雲伸手指着邱少揚，如果眼神可以當作刀子，那麽她現在一定将邱少揚千刀萬剮了，“一定是他，他是個心理扭曲的變态。”

此話一出，屋內的人表情各異。

明堂看向邱少揚，邱少揚恍若未聞。

明堂道：“潘女士，經過我們初步的調查，已經排除了邱少揚的作案嫌疑。”

“不可能！不可能，他就是兇手！”潘美雲的聲音變得尖銳，一口咬定就是邱少揚殺了他的兒子，指着邱少揚怒吼：“你就是看不得我們家幸福美滿，心理扭曲才下毒殺我的子玉，你就是心理扭曲的魔鬼！變态！殺人犯！你的心是世界上最肮髒最惡心的東西，像你這種人，死了一定會下十八層地獄的！你就活該喪父喪母！”

邱天浩厲聲呵斥：“美雲!”那聲閉嘴，他沒說出口。

這一連串的話，邱少揚的臉上開始有了不一樣的表情。

明堂想，若是有人這樣指着自己的鼻子罵自己，他也無法保持鎮定。

葉铎活了半輩子，都沒見過有人能口出惡語到這個程度，忍不住替邱少揚說話：“邱夫人，你剛才也聽見了，現在并沒有證據證明邱少是殺害你兒子的兇手，你痛失愛子的心我們都能理解，還請你理智一些。”

潘美雲道：“過分？我兒子屍骨未寒，你們不把這個殺人犯抓起來，反倒來指責我說話過分？”

“我本不打算計較，可你偏偏要來惹我。”邱少揚沒有發火，可不發火比發火還可怕，“別說你兒子不是我殺我的，就算是，我也不會因為他現在死了就那麽輕易地放過他。”

“死了又當如何？屍體不是還在嗎？”邱少揚的聲音沒有任何變化，唇角上揚的弧度也沒變，唯獨就是眼神變冷了，透露出殺意。

潘美雲的表情立馬變得恐怖起來，聲音也變得顫抖：“你要幹什麽！我警告你，你敢動我兒子，我跟你拼命！”

邱少揚輕輕地笑了，突然眼神一凜，似乎要把潘美雲釘在椅子上，下一秒臉就拉了下來，用一種聽起來極為陰森的語氣說道：“想知道我這個‘變态’會怎麽對待你寶貝兒子的屍體嗎？我會先鞭屍，再扒皮，爛肉扔了喂野狗，将他的骨頭搓成灰，站在你們天浩集團的樓頂揚了！至于他的血，我會做成血豆腐，放到你們的餐桌上，供你們品嘗。”

葉局，明堂等在場的警員：“······”

這是一個曾經做過警察的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做了幾十年的老警察葉局長，沒有心理防備猝不及防聽到這些話心裏也犯怵。

這要是在晚間電臺裏聽到這番話，那還不得當場去世？

就別說明堂這種才幹了刑偵三年的新人，雖然他坐到了隊長的位置，也接過各種各樣的碎屍。但他不得不承認，邱少揚短短的幾句話，就突破了他的心理防線，而他的腦海裏，一直閃現着邱少揚描述的畫面，相當地驚悚！

屍體可以被當作一樣物品，但這和觀看殺人的過程，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他可以拼湊被肢解的屍體，但他真的做不到看人肢解屍體。

潘美雲的嘴張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雙目空洞無神，她被邱少揚給吓傻了。

明堂用力地掐着自己的大腿，痛感将他拉回現實，暫時從那些畫面裏分離出來。

他不禁回想。什麽樣的人才能擁有如此強大的心理，當着警察的面面不改色地講述自己心裏的變态想法呢？

這個人到底是經歷了什麽？才會從一名優秀的人民警察變成了如今擁有反社會的惡魔呢？

邱少揚的目的達到了，往後一仰靠在了椅背上，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顯然說出了剛剛那番話，讓他放松了不少，心情也好了許多。

但這一切都還沒結束，他向來不是一個會吃虧的人，雙眼依舊死死地盯着潘美雲，臉上的笑更深了：“我的心是髒，但沒你們髒。即使你們打扮的光鮮亮麗，依舊讓我覺得無比的惡心。”

“邱少揚！你夠了！”邱天浩鐵青着一張臉，打斷了邱少揚的話。

“怕了？”

邱天浩：“多行不義必自斃！”

邱少揚依舊是笑着，“這句話，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你做過什麽，我都知道。再多送你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