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五

八點整的會議室, 重案大隊全員到齊。

昨天明堂就和蔣英傑說好了,今天由明堂主導,明堂當仁不讓的走到最前面的多媒體屏幕站着。

他環視了一圈, 該到的人都到齊了。

“我想先把我們昨天調查出來的東西做個簡單的彙報。”明堂道:“就從我自己先開始吧。”

“我和陸副隊一起走了一趟案發現場,找到了死者羽係丢失的手機,通過陳顏佳的技術手段,為我們鎖定了死者錢胤生前常去的一個叫‘激情’的酒吧,我和副隊晚上去實地走訪調查, 找到了一位錢胤在酒吧的好友,通過他的描述我們可以肯定錢胤不僅有婚外情, 而且他的出軌對象均是男性, 在他的幫助下我們得到了一個可疑之人的畫像。”

在他身後的大屏幕上出現了昨天晚上盛宴配合他們做的模拟畫像。

畫像師說道:“通過模拟畫像我在人口信息檔案中做了篩查,并沒有發現有誰的特征和模拟畫像相似。”

不過這份畫像已經非常的具有特征性了,如果走在大街上, 他們肯定能把這個人認出來。

随後其他人依次做了工作彙報。

明堂又将昨天他和蔣英傑做的分析和大家複述了一遍, “在這個區域內,一共有21家酒吧, 重點是那些gay吧,大家兩兩一組,對這21家酒吧進行走訪調查。”

刑偵支隊人數雖然不少, 但不可能全隊都查這一個案子, 實際參與調查的人加起來也不到二十個, 因此每組負責兩個酒吧。

明堂依舊是和陸長風一組。

酒吧營業到淩晨兩點半,因此開門的時間并沒有那麽早。明堂決定按照陳顏佳提供的線索, 先去他們鎖定到錢胤打電話的手機號機主那邊看看情況。

據說機主是一家便利店的老板娘, 他們找到便利店。

機主年紀确實不小了, 他們去的時候, 機主正在清理貨架。

明堂主動的和機主做了自我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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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主叫陳鳳嬌,初中學歷,這家便利店是她家的,她看白天,她老公主要看晚上。

明堂有留意,便利店裏沒有裝監控,因此他們不可能查回當天是誰動了陳鳳嬌的手機打電話給錢胤的。

這條街雖然不算偏僻,但是是一條舊街。

陸長風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問明堂:“你覺得對方拿陳鳳嬌的手機給錢胤打電話,是臨時起意還是蓄謀已久?”

明堂仔細想了一下這個問題,眼睛瞬間就亮了。

現在是智能化時代,大家用的都是智能機,年輕人呢就喜歡刷臉或者是指紋開鎖,如果對方只是臨時起意要拿陳鳳嬌的手機,他怎麽能保證他就一定能解開陳鳳嬌的手機呢?

除非對方知道陳鳳嬌的手機沒有密碼。

那對方是如何得知陳鳳嬌的手機沒有密碼的?

明堂問陳鳳嬌:“你有和別人說過你的手機沒有設置密碼嗎?”

陳鳳嬌點頭。

明堂将嫌疑人的畫像遞給陳鳳嬌:“你看看最近這個人有沒有來過你這。”

陳鳳嬌接過多好的素描畫像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好一番折騰後,和明堂搖了搖頭,“沒見過。”

陳鳳嬌又說,“你這個如果是照片,可能我看過就還有印象,這樣一張圖我是真的看不出來。”

明堂嘆了口氣,将照片收好,問道:“那有沒有那種長得特別好看人經常來你這裏買東西,看了就過目不忘的?”

“男的女的?”陳鳳嬌問。

明堂道:“男的。”

陳鳳嬌搖頭:“男的沒有,漂亮的姑娘倒是很多,有個美容中心的後門在旁邊,經常有姑娘出來賣點小東西什麽的。要說長得特別好看的男的,那就你那個同事了。”

陳鳳嬌說的是陸長風。

陸長風得意的朝明堂挑釁。

明堂懶得搭理他,給點顏色就燦爛,“行吧,那謝謝你的配合,你要是想起來什麽了,就聯系這個電話。”

明堂将自己的電話寫在紙上,留給了陳鳳嬌。

陸長風買了兩瓶水跟出來,遞了一瓶給明堂,“接下來去哪裏?”

酒吧一般下午才開門,明堂早上過去酒吧人都沒有,這會兒時間确實空出來了。

從第一次的死亡地點在郊區,到最後一起的酒店,這表示兇手的行為逐漸大膽,也就說明他的整個殺人流程越來越成熟,這點從他的作案時間間隔也能看得出來。

盡管現在調查的結果還沒有出來,明堂也幾乎肯定其他幾位嫌疑人應該是和錢胤一樣都是gay。

幾位被害人的妻子都表示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有出軌的行為,他們的共同點都是已婚,有孩子,且喜歡男性。

兇手選擇被害人作為行兇的目标原因究竟是什麽?

明堂想不明白。

莫名這時他想起了邱少揚。

邱少揚好像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懂。

只是,這個案件邱少揚沒有參與,他不能去找邱少揚幫忙。

明堂也不知道怎麽了,這幾天老是會想起邱少揚。好像每次自己遇到困難的時候,就會習慣性的想起邱少揚。

是對他太依賴了嗎?

明堂晃了晃頭。

陸長風看他開着車還搖頭晃腦的,疑惑的問他:“怎麽了?”

明堂道:“沒事。”

陸長風便不再問了,他此時正捧着手機,等着井玏給他回消息。

昨晚的消息,至今井玏都還沒有回複,陸長風不免心裏有些難受。

至于邱少揚,案子過後,邱少揚一點都不清閑,每天都是疲憊的回家倒頭就睡,根本沒有時間找明堂聊天。

兩人提前約好了幾家酒吧的老板,為了不影響人家晚上的營業,都約在了下午走訪。

他們先去的是一家叫時光的酒吧,是個清吧,他們去的時候就已經開門了,店裏人數不多。

明堂覺得這種地方的希望應該不大,果不其然,他們提供的照片和畫像店裏的工作人員沒有一個說見過的。

兩人轉戰去了下一家叫風情的酒吧,這家酒吧算是比較大的,據說晚上人數可以達到幾千人。

酒吧裏的工作人員都有四十多個,他們到的時候,酒吧沒開門,服務生已經在搞衛生了。

明堂和陸長風推門而入,便有人上前阻攔:“先生,我們還沒開始營業。”

明堂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證件,“警察,到你們這裏調查一些事情,想請你們配合。”

明堂問道:“你們這裏管事的在嗎?”

那個人說:“經理還沒到,領班的已經到了,在倉庫去拿酒去了,我去幫你們喊,你們先坐着等一下吧。”

陸長風朝那人點了個頭:“那就麻煩你了。”

那人說不麻煩,随後就朝去找領班了。

有人給他們端了兩杯檸檬水。

陸長風将他們等下要用的資料都整理好,等了大概五分鐘左右,領班來了。

領班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對方快步的迎上來,“二位警官你們好,我是酒吧的領班方也。”

“方先生你好。”

方也:“不知二位警官是來調查什麽事情的?”

明堂道:“方先生坐下我們一起聊聊吧。”

方也坐下。

陸長風簡單的說了一下來意:“是這樣的,我們警方正在調查的一起案件,有幾個人想讓你們幫忙辨認一下,看看近期有沒有出現在你們酒吧。”

方也點點頭:“可以,我負責大堂,一般熟客我都能記得。”

“那再好不過了。”明堂将四名受害人和嫌疑人畫像一一擺出來。

方也一張一張的拿起照片進行辨認,始終都是一副茫然的模樣,最後搖了搖頭,“他們來沒來過我們這酒吧我不好說,但他們肯定不是熟客,我能讓其他人一起來辨認一下嗎?”

明堂點點頭。

方也拿出對講機說道:“所有人都到前廳集合。”

很快,所有的人都集中到前廳了。方也将照片發下去說道:“你們都仔細看看,有沒有人見過照片上的人。”

明堂看大家拿到照片後,都在搖頭,便心裏有了底。

五分鐘過去,照片都傳回了方也的手上,沒有一個人說見過他們。

明堂和陸長風便離開風情酒吧,去了下一家。

叫一零樂園,這是一家從名字就能看出是gay吧的酒吧。

明堂他們路上耽擱,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半了,酒吧已經開門營業了,不過下午場沒什麽人,一般上人也都是六點半之後。

走進酒吧,便有人迎上來問:“二位是要喝點什麽?”

陸長風亮出警官證,“我們是市局刑偵隊的,你們這裏管事的人在嗎?”

那人一愣,随後忙不疊的說,“在的在的。”

一個微胖的男人朝着他們走過來,自我介紹道:“我是這家酒吧的經理,姓王,不知道二位找我什麽事?”

相比上一家的領班,這一家的經理就成熟穩重太多了,請他們到辦公室小坐。

明堂拒絕了王經理的邀請:“不用了,就在這裏吧,我們只是來做個走訪調查,有幾個人想請你們幫忙辨認。”

“好。”王經理也沒強求,邀請他們找了一處不紮眼的地方坐下。

陸長風将照片和畫像一一羅列出來,和王經理說:“照片上的這些人,就麻煩你幫我們辨認一下,看看有沒有您認識的,或者是覺得眼熟的。”

“好。”王經理拿過照片看了看,将孔志輝的照片挑了出來,“這個是我們這裏的常客,不過最近這個月沒來了,他還有兩瓶酒存在我們這裏沒喝的。”

陸長風和明堂對視一眼,均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含義。

孔志輝是gay吧的常客,極大概率他也是個gay,這是他和錢胤的共同點。

陸長風将模拟畫像挑出來,“王經理,你仔細看看這張畫像,在你的記憶力,有沒有這樣的人和孔志輝在一起過,或者,孔志輝不來你這裏之後他也沒來了。”

孔志輝仔細的看了看這張畫像,搖了搖頭,“沒有印象,這差不多有一個月了,我們酒吧人流量很大的,有很多慕名而來的,玩幾天就走,不是常客的真的記不住的,十分抱歉。”

陸長風道:“沒事,那你能不能讓你的員工幫忙辨認一下?”

王經理答應的非常痛快,“沒問題,我這就叫他們幫忙辨認。”

“麻煩你了。”

王經理擺擺手,“不麻煩。”

很快照片就在酒吧工作人員裏傳開了。

不過經過辨認,大家也就是認出了孔志輝。

不過有人提供了線索。

孔志輝有幾個朋友也是他們這裏的常客,他們來這裏經常都是坐在一桌的,由于他們酒吧提供會員充值業務,因此孔志輝朋友的基本信息他們都有。

明堂記下了幾人的聯系方式,和酒吧經理道了謝。

從酒吧出來天差不多黑了,也到了晚飯的時間,兩個人找了一個餐廳吃飯,期間聯系了孔志輝的朋友,從經理那邊拿到了三個聯系方式,其中一個電話沒打通,剩下兩個都同意和他們面談,約好了在酒吧附近的一家咖啡廳見面。

七點半,明堂他們抵達了咖啡廳。

前後腳,那兩個人就到了。

一個叫曹志賢,一個叫孫淼。

在他們來之前,明堂他們就已經讓陳顏佳将他們的基本信息摸清了。

曹志賢33歲,是一家地産公司的銷售經理,離異。

孫淼31歲,是一個自由畫師,未婚。

打過招呼後幾人落座。

曹志賢問道:“電話裏你們說有些關于孔志輝的事情要問我,不知道你們想要了解什麽?孔志輝是出了什麽事嗎?”

明堂點了點頭,“是,他被人謀殺了。”

曹志賢和孫淼都驚了。

孫淼:“謀殺······”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兩人都認真了很多。

曹志賢問:“那你們找我們,是了解什麽?”

明堂将畫像遞給他們,“麻煩你們仔細辨認一下,看看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曹志賢拿起畫像,兩個人分着看。

“你有印象嗎?”曹志賢問孫淼。

孫淼搖頭,“感覺沒見過。”

兩人一番探讨後,确定自己沒見過畫像上的人。

明堂收起畫像說道:“畫像可能有些偏差,在孔志輝失蹤之前,他有沒有和那種長的很帥氣讓人過目難忘的男生來往過?”

曹志賢和孫淼都在努力的搜尋這自己的記憶。

突然,曹志賢拍了一下手道:“有。”

明堂和陸長風眼睛一亮。

孫淼還是一臉的茫然。

曹志賢提醒道:“就那個戴眼鏡的長發的,好像是拉小提琴的吧。特別符合孔志輝的審美的那個,記得了嗎?”

他這麽一說,孫淼就記起來了,“對對對,是他是他,長得确實是帥,不過孔志輝好像沒有撩到人家吧。”

“撩到了。”曹志賢說,“那天晚上你沒在,就我和他,他說他約到那個人和他一起去郊區水庫釣魚。”

明堂立馬打開地圖搜索孔志輝死亡地點,真的發現附近有個水庫。

水庫比較偏僻,因此去那邊的人并不多,多數都是一些驢友去爬山釣魚的,附近有一趟公交車經過水庫。

從孔志輝死亡的位置到公交站臺大約為兩公裏,走路也就是半個小時不到的路程,兇手想要離開水庫并不會太難。

而且孔志輝的車停的非常的偏僻,停在了小樹林裏,就是想和兇手做點什麽,所以他的屍體過了好幾天才被人發現的。

不過曹志賢和孫淼描述的人和盛宴描述的人除了長得好看之外,其他的特征都不一樣。

然而這兩起案子的兇手作案手法又是一致的。

因此可以确認,兇手是做了一定的僞裝的,所以盛宴給他們做的畫像應該是真實的,只不過是兇手僞裝過後的樣子。

現在有些化妝技術牛的堪比整容,這兩個人看了盛宴描述的模拟畫像認不出來也不是他們的錯。

明堂問二人:“能不能麻煩你跟我們去一趟局裏協助我們做個畫像?”

“我沒問題。”孫淼說,“和孔志輝認識了好幾年了,關系一直都不錯,這應該是我能為他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曹志賢也點頭說:“我也沒問題,随時都可以。”

那當然是擇日不如撞日,幾人即可就回到分局,找畫像師幫忙完成畫像。

好在孫淼本人就是個自由畫師,結合他的記憶和畫師的功底,比較高程度的還原了他們眼裏的嫌疑人畫像。

将盛宴描述的嫌疑人和孫淼他們做的嫌疑人畫像放在一起對比,就會發現其實還是有相似的地方。

人再怎麽變化,骨相是很改變的,根據兩張圖的信息,技偵人員做了一個虛拟的人臉拼圖,以3D的方式呈現出來,孫淼和曹志賢都說很像。

那說明他們已經已經很接近了。

技偵人員開始将3D的臉和他們系統內部的人員做對比分析。

陸長風拍了張他們剛做出的3D圖像發給盛宴讓盛宴辨認。

很快就得到了盛宴的回複:【有五成相似。】

陸長風:【多謝。】

陸長風将這一消息告訴明堂,兩個人都很開心,這說明他們距離這個兇手的真面目越來越近了。

其他被派出去的調查小組也陸陸續續的返回市局。

分別确定了孫博源和趙屹都是gay吧的常客。

至此,整條線已經非常的清晰了。

兇手是針對那些是gay,已婚且出軌男性的男人進行作案。

也就說明,兇手選擇作案目标不是随機的,而是在特定的人群中尋找目标。

四位被害人的自身條件都不錯,且家境良好,屬于社會上中高水平收入的群體。

那麽兇手的作案動機是什麽呢?

案件查到此時,明堂都還沒想明白兇手的作案動機。

趁着所有人都在局裏,明堂又開了一次案情分析讨論的會議,集思廣益一起來讨論這個問題。

蘭寧是最先發表看法的,“幾位被害人在同性關系中都是占據主導地位的,他将被害人的生殖器官割掉塞入肛腸,這對于死者來說是一種侮辱,對于兇手卻能産生快感。因此我覺得這位兇手應當有過被同性傷害的經歷。比如他的另一半抛棄他和女人結了婚,他的另一半對他隐瞞了結婚的事實導致他成了三,又或者說他的對象與他結了婚出了了男性等。”

分局刑偵的一位警員提出質疑,“你所說的第三點并不能成立吧,兇手是男人,他們怎麽結的婚。”

蘭寧禮貌一笑,“我國不承認同性婚姻法,但國外承認啊,國內也有很多同性戀人是在國外注冊結婚,這并不沖突。男性之間存在婚姻關系不存在你所說的不成立,結婚證是一種保障,但他并不代表着婚姻的唯一性。結婚證只是對于婚姻關系雙方的一種契約,證明,并不是全部。結婚≠結婚證,還有一些國家來拿結婚證都沒,你不能說他們的婚姻就不存在。”

那人被蘭寧反駁後,便沒有繼續在說話了。

陸長風朝蘭寧點了個頭。

蘭寧繼續說:“通過幾起案件來看,我更加傾向于當初明隊說的那個點,我們要找到兇手不是一個為情傷而複仇的人,而是一個‘清道夫’。從兇手作案時間間隔來看,已經在逐漸的縮短,現在距離上一個被害人去世已經有六天的時間了,我們無法保證下一個被害人會在往後那哪天出現,但我能肯定,兇手現在一定是殺紅眼了,時間每過一分鐘,下一個受害人一分危險。所以我們要趕在他對下一個受害人動手之前将他緝拿歸案。”

蔣英傑說,“這點我們大家都知道,不知道你有什麽好的辦法?”

明堂和陸長風誰都沒有插話,他們有意培養蘭寧,這個時候,正式蘭寧展現自我的時候。

蘭寧頓了頓,挺直了腰杆自信的說道:“兇手的下一個目标,依舊會在gay吧裏出現,在我們所盤查的21家酒吧裏,有7家是gay吧,其中四家已經有人死亡,如果我是兇手,就不會在冒險從這四家裏選擇目标,那麽剩下的三家gay吧裏,必定會有兇手的下一個目标。”

“那你打算怎麽做?”另一個警員問。

蘭寧不卑不亢的說,“按照目前我們所掌控的信息,兇手的目标是中高收入水平的已婚的男性,我們只需要将符合條件的人都找出來,對他們進行監控,看看他們接觸過誰,被誰主動接觸過,然後再和兇手的畫像進行交差對比,要找出這個兇手應該不算難。”

陸長風朝明堂挑了一下眉,小聲說,“我就說吧,蘭寧是個好苗子。”

明堂贊同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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