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四

兩人返回到邱少揚家, 已經是淩晨了。

邱少揚打着哈欠，“我先去洗澡了，客房應該也有熱水, 沒有的話你就等等我。”

明堂點頭，“你去吧，我去把東西放一放。”

明堂進了客卧，邱少揚家的浴室用的是即熱型的熱水器，随開随用, 所以不存在沒有熱水可以用。

邱少揚洗漱完成後，敲了敲明堂的房門。

明堂：“進來吧。”

邱少揚推門進去, 明堂正好從浴室裏出來, 現在這個天氣，很冷到是不至于。

“我給你拿了被子，免得你晚上冷, 我這邊兒房子早不供暖。”

明堂拿着毛巾擦頭, 說道：“這個天氣還行，不冷, 謝謝了。”

邱少揚笑了笑，“那你早點睡，我也回去睡了。”

“晚安。”

“晚安。”

邱少揚回自己的房間了, 明堂坐下來, 展開邱少揚給他送來的被子, 不禁有些開心。

他是真的沒想到，邱少揚今天會主動的到警局去找他。直覺告訴他, 邱少揚今天找他肯定不單單單是去拿他的生日禮物。

所以, 會不會真的像陸長風說的那樣, 邱少揚也有一點點的喜歡他呢？

不然, 他為什麽會輕易的就同意自己今晚住在他家，也沒有反駁他說的備用衣物，也是默認了以後他還會來這裏住。

一夜好夢。

明堂的生物鐘就是六點，每次到了這個時間點，他就差不多會醒來然後出去晨跑，或者是在宿舍裏做個簡單的早間運動再去警局。

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夢太美了，他睡到了七點都還沒有醒來。

邱少揚醒來，看到明堂的車鑰匙還在鞋櫃上，有些納悶兒，明堂今天不用上班的嗎？怎麽這個點兒還沒出門呢？

從他家到市局差不多要一個小時的車程，要是遇上堵車，肯定上班就要遲到了。

他敲了敲房門，沒聽見有人回應，試了試鎖，可以擰開，便直接推門進去了。

“明堂？”邱少揚走到床邊，看明堂睡得還挺熟，輕輕地晃了晃他：“七點二十了，你今天不上班嗎？”

難道是不舒服嗎？

昨晚确實是有降溫，莫不是感冒了？

邱少揚擡手去摸明堂的額頭，還沒摸到，手腕兒就被明堂攥住了。

明堂睡眼惺忪的看着他，問：“怎麽了？”

“沒有，我看你沒醒，以為你生病了。”邱少揚提醒他：“已經七點二十了。”

明堂的瞌睡頓時就沒了，一頭坐起來翻身下床。

邱少揚輕笑着搖頭，“我就煎個雞蛋給你沒問題吧，複雜的來不及了。”

明堂說好。

邱少揚轉身去了廚房，起鍋燒油，從冰箱裏拿了牛奶放入微波爐加熱。

等明堂弄好出來，邱少揚已經擺上桌了，“我不知道你愛不愛番茄醬，你吃就自己加吧。”

明堂坐下，邱少揚煎的雞蛋味道還是不錯的，也能看得出邱少揚這是經常做這個。

“味道很好，謝謝。”

邱少揚淺笑：“等下你來得及嗎？”

明堂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八點半上班的話，不堵車抄近路沒問題。”

明堂又說：“沒事，遲到了就遲到了，反正全勤沒有多少錢。”

邱少揚嗯了一聲。

明堂喝完牛奶起身：“那我先走了。”

走到門口，又問：“你怎麽去上班？”

邱少揚道：“我還有一臺車在樓下，你先走吧。”

明堂便也不猶豫了。

緊趕慢趕的，到警局還是遲到了。

陸長風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八卦的湊過來問他：“怎麽樣，昨晚有沒有什麽的新的進展？”

明堂搖頭：“沒有。”

“沒有？”陸長風一臉的不敢相信：“大好的機會，你就白白的浪費了？”

明堂摸了摸鼻子：“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陸長風呵呵一笑：“賭不賭，要是邱少揚對你有意思，你就給我五百塊錢。要是沒有，我給你五百。”

明堂翻了個白眼：“你無不無聊，一天天就盯着我的感情了。”

“我這是體恤同事，關心隊友。”陸長風給自己的八卦找了一個十分完美的理由。

明堂給了他兩個字：“呵呵。”

陸長風也不繼續鬧他了，“言歸正傳，我一大早去了法醫室，那邊基本上已經确定了，人工湖裏發現的女屍就是秦昭，死亡時間在半個月前，死亡原因是氧化碳潴留而發生的窒息死亡，就是淹死的。”

“半個月了，也是夠久的了。”明堂問：“還有什麽其他的發現嗎？”

陸長風說：“目前沒有其他的發現，被害人的手機定位最後顯示的地點就是在人工湖，現場沒有發現她的手機，估計是在湖裏，物證那邊已經帶着人去撈了，不知道能不能撈得出來，不過就算撈出來了，估計也沒有什麽用處了，通訊記錄沒有任何異常，這主要也和現代人用微信電話頻率增多有很大的原因，所以基本上我們很難從通話記錄上去的突破。”

“監控錄像呢？”明堂問。

陸長風說：“他們還在看，不過人工湖附近死角太多了，監控只是在進出口象征性的裝了幾個，去人工湖的小路根本就沒有監控，我估計是很難從監控上找到什麽有用的信息。發現屍體的前後三百米，欄杆＋緩沖帶我們都進行了拉網式的排查，沒有發現什麽痕跡，主要還是因為那個欄杆過于的破舊，很難留下證據。”

陸長風嘆了口氣，這個案件遠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明堂道：“這樣吧，我們去一趟秦昭父母家，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麽線索可以提供的吧。”

“正有此意。”

于是兩人一拍即合，去了秦昭父母的家裏。

秦昭父母二人都是國企退休的員工，每個月都是靠養老金生活，家庭條件相當的不錯。

為了安撫二老的情緒，明堂他們特地帶上了隊裏唯一的女同志陳顏佳。

畢竟明堂和陸長風兩個都是大男人，安慰人來沒有女生那麽的管用。

當他們告知二老，他們的女兒已經死了的時候，二老的情緒果不其然的崩潰了。

明堂和陸長風只能是竭盡所能的安慰着兩位老人，免得他們傷心過度了造成自己身體的損傷。

但親人去世，你要說讓他一點都不難受那是不可能的。要真是那樣，估計問題就更大了。

好在陳顏佳在安慰人上面天賦超群，兩位老人的情緒穩定的倒也還算快。

稍微等了一會兒，确認了兩位老人可以正常溝通了，明堂他們才開始問話。

“叔叔，阿姨，據你們所知，秦昭的性格如何，有沒有産生過自殺的念頭呢？”

秦昭的母親單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擺了擺：“不會的，我們家秦昭不會自殺的，她雖然性格驕縱了一些，但是抗壓能力還是很強的，一直也都是一個比較樂觀的人，不會自殺的。”

秦昭的父親也說：“是啊，我們的女兒不會輕易的自殺的，失蹤前我們還給她打過電話，那時候一切都還很正常。”

“那你們知道她和葉荃分手的事情嗎？”明堂問。

秦昭的母親點頭：“知道的，她告訴我們了。”

“那她當時是什麽反應？”明堂問。

秦昭母親說：“情緒确實不太好，但不至于自殺，他們之間分分合合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要是知道她會出事，當時說什麽我，我都會讓她回家住上一段時間。”

“您也別太自責了。”陳顏佳安慰道。

秦昭母親說：“警察同志，我希望你們能盡快的查明真相，我的女兒，不能死的不明不白的。”

明堂點頭：“那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快的查明真相的。”

陸長風問：“您女兒有沒有和您提起過鳳凰區的人工湖？”

秦昭的母親搖頭：“從來沒有聽說過，她有沒有和別人去過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昭昭很喜歡在朋友圈分享自己的動态，我從來沒有看到她的朋友圈裏分享過關于人人工湖的內容。”

“朋友圈的內容能給我們看看嗎？”明堂說：“我們并沒有找到秦昭的手機。”

秦昭母親将自己的手機地給他了他們：“你們看吧。”

秦昭的最後一條朋友圈內容是一條自己的自拍，配圖是自己跳舞的時候別人幫他拍的，文案是：【以後真的就是一個人了，要好好地過好每一天。】

而朋友圈的發出時間，是15天前的上午。

她的死亡時間是在朋友圈更新之後，法醫沒辦法判斷具體的死亡時間，只能精确到天。

不過根據秦昭父母和秦昭本人朋友圈的內容，秦昭應該不至于自殺。

那麽他們接下來的主要調查方向就要做調整了。

明堂問：“阿姨，根據您對秦昭的了解，她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

秦昭的母親說：“這個我也不好說，昭昭很優秀，嫉妒她的人很多，從小對她不友好的人就特別多，你要問我誰可能被她得罪了，我還真的沒有準确的人物能給你。不過昭昭舞蹈團的那個首席不是失蹤了嗎，昭昭是可能成為新的首席的，盯着她的人應該很多。”

“您為什麽會這麽想呢？”明堂問。

秦昭的母親說：“我聽昭昭說過，舞團是想提升她的，就算是按照實力，她拿了那麽多國際的大獎，國內的獎也是拿到手軟，我們昭昭也是夠資格做首席的啊。”

明堂覺得她的猜測有理有理，不是不存在這個可能的。

畢竟，在三個月前，他們的首席虞彎彎就已經失蹤了。

在普遍網絡覆蓋的年代裏，一個人想要完全的失蹤是不可能的，因此極大的概率也是和秦昭一樣遇害了。

三個月內，同一個芭蕾舞團的兩名頂尖級別的舞者接連出事，确實有可能是有人在針對她們。

按照這個思路，那麽兇手極可能就是舞團內部的人。

秦昭失蹤了，下一個成為首席的就會是米諾，如果兇手不是米諾，那麽處于危險之中的就是米諾本人。

從秦昭父母家離開後，幾人回到警局，開始将虞彎彎的案子一并并案調查。

陸長風說：“虞彎彎一個大活人是可能憑空消失的，我覺得她肯定是兇多吉少的。”

明堂道：“我也是同樣的看法。”

只是，虞彎彎失蹤有三個月了，很多線索都已經消失了，現在在調查已經非常的困難了。

明堂吩咐陳顏佳：“你查查看虞彎彎最後的手機信號定位在哪裏。”

“好。”

陳顏佳立馬開始調查。

明堂打電話給楊猛，問他：“你們去打撈手機有結果嗎？”

楊猛此時正在人工湖上，打撈仍然在繼續，他說：“明隊，發現屍體的地方附近我們都已經翻遍了，沒有發現手機，破銅爛鐵倒是撈出了一堆。”

明堂道：“那你們就擴大搜索範圍，再撈一次，如果還不行，就回來吧。”

“是。”

挂了電話，明堂和陸長風說：“我覺得基本可以推斷，秦昭不是自己入水的。楊猛說在周圍的水域沒有發現手機，人工湖是死水，人就算是溺水死亡了，也不會距離岸邊太遠，這點從秦昭的屍體到岸邊的距離也是可以看得出來的，因此她不可能是自己把自己的手機扔出去，所以極有可能他的手機是兇手扔出去的。也有可能手機被帶走了。”

陸長風贊同的點點頭：“那麽，能和秦昭一起去水庫的人，應該是秦昭認識的人，并且和秦昭的關系不錯。”

“而秦昭本人根本沒有幾個好朋友，只有米諾。”明堂看向陸長風。

兩人均從對方的眼裏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綜上分析，秦昭和虞彎彎失蹤之後，米諾就會成為下一個首席，這兩人不在，受益最多的就是她。

歐陽正也說過，米諾很努力，但是她的天賦不夠，遠遠不如秦昭和虞彎彎。

所以當她弄走了虞彎彎後，發現歐陽正他們選擇了秦昭，于是她便對秦昭起了殺心，殺了秦昭後自己上了位。

劇團裏的人基羽西%整本上都知道秦昭經常不到劇團，即使她消失了一兩周，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這也就是為什麽，秦昭已經消失了半個月，但是卻沒人和警方報警，甚至沒有人聯想到虞彎彎的失蹤。

而他們的比賽就在下個月，只要秦昭不能出現，米諾自然是要成為首席的。

以為劇團裏，除了米諾，已經沒有人能夠擔任首席了。

而秦昭，自然是不會出現了，因為她已經死了。

明堂想起便不由得後背發寒，想起昨晚米諾還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請求他們為秦昭伸張正義，而那張純良無害的皮囊之下，隐藏的卻可能是一個魔鬼。

當然，明堂也沒有昏了頭，這只是他們的猜測，一切都需要證據，只有證據才能表明一切。

因此，他們當下要做的，就是查清楚當晚米諾的行蹤。

她是否和秦昭最後見面的一個人。

“陳顏佳，立馬查一查秦昭死亡那天，米諾的行蹤。”

“好。”

老城區的天眼沒有那麽多，因此他們不能完全依靠監控，明堂決定帶人親自去現場進行走訪調查。

人工湖雖然位置偏僻，去的人不多，但是進出人工湖的路同樣也不多，她們要去人工湖，總不可能是飛過去的，因此他們可以在幾條必經之路附近盤進行走訪調查。

除了一條主幹道之外，其他幾條路都是連接了附近的居民樓，主幹道上有監控，居民樓的小路雖然沒有監控，但是附近的居民十分多。

如果是兩個人女生往人工湖去，附近的人多多少少的都應該有一些印象，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她們還能找到沿途有用的監控。

明堂他們再次找到劉所長，讓他将人工湖附近的詳細地圖拿出來。

對于一共有多少條路能去人工湖，明堂他們不能确定，這個需要熟悉情況的人協助。

劉所長作為當地的片兒警，這個肯定是他的強項。

通過劉所長的标注，他們發現竟然有十多條路通往人工湖，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多的多。

而他們手裏拿到的地圖上僅僅顯示了一半兒。

排除掉距離案發現場特別遠的幾個路口，符合他們圈定範圍的也就只剩下四條了。

明堂和陸長風決定，大家兵分四路，蘭寧，小丁各帶一路，沿途走訪順便調查監控錄像，彼此之間随時保持溝通，一有發現及時通報。

明堂分析，既然是要走小路，說明米諾對附近的情況非常的了解。

一個人，如果非常高頻率的出現在某一個地方，附近的人即使是不認識她是誰，也一定會對她有一些影響。

如果真的是米諾，那麽想要找出證據，應該不會太困難。

四條路中，距離楊昭落水的地方，最遠的有三公裏，近的也就五百多米。

一條是水泥路，小車進不來，但是自行車和摩托車進來是很方便的。

水泥路旁邊有一條小路通向附近的一個住宅區的巷子，應該是來這邊晨練的人為了塗個方便弄出來的路。

明堂選擇的那一條，完全就是小路，就是人走出來的，水泥石階什麽的統統沒有。

但這條路走下去，并沒有通往住宅區，而是直接到了下面一個公園裏，位置和住宅區有很大的偏差。

可能是因為路不明顯的原因，幾乎沒有人走。秦昭溺水的地點非常的偏僻，本來平常就沒有什麽人去人工湖，即使去，也不會在他們所在的那一邊，多數人都會像老大爺他們一樣，選擇人多的那一邊，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麽秦昭在水裏泡了十五天才有人發現。

下到公園的廣場上，明堂注意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因為這裏是開放式的場所，四通八達，想要從他們中找到線索是難上加難，不過還在廣場上有監控。

小路下到公園的路口不遠處就是一個廁所，廁所門口有兩個攝像頭。

如果攝像頭是正常的話，應該是可以發現蛛絲馬跡的。

明堂立馬帶着人去了公園的管理處。

公園裏一共安裝了幾十個攝像頭，明堂根據公園的路線，做了一個排除，将他認為有可能有用的攝像頭近一個月的監控視頻統統都拷貝了下來，打算拿回局裏慢慢看。

另外，明堂還注意到，在小路的出口還樹立一個标簽，上面寫着：有蛇出沒，建議繞道。

畢竟不是大路，這就極大的降低了別人回去走這條路的可能。

而且不熟悉附近路況的人，更不可能走這條路去後面的人工湖了。

明堂大概算了一下，從人工湖走到公園來，全程只有一條路，沒有分叉，走出來以他的速度花了十五分鐘，也就是說，差不多有1500米左右，如果是換成女生，應該是要二十分鐘的。

白天走姑且已經那麽吓人了，要是換到晚上，只能是更吓人。

陸長風他們同樣是沿途邊走邊打聽，出奇的是給沿途的人看米諾的照片，很多人直接說沒見過。

到是蘭寧那邊有了一些發現，一個早餐店的老板娘說對米諾有些印象。

米諾經常會到他們家買早餐，多以她對米諾十分的眼熟。

早餐店有監控，蘭寧調取了他們家的監控。

沿途的監控他們全部都調了，準備帶回市局排查。

通過蘭寧給出的信息，明堂讓陳顏佳查了米諾的記錄，發現米諾他們家早幾年就在公園附近的一個小區裏。

而這附近最大的菜市場就在蘭寧他們所在的區域，走路過去也就是十五分鐘的路程。

如此說來，米諾知道這附近所有通往人工湖的路并不稀奇。

如果不知道這條小路，從米諾家去人工湖，确實是需要很遠的距離。

但有這條捷徑就不同了。

明堂幾乎已經肯定，這件事和米諾脫不了幹系。

明堂順便就去了米諾家的小區，調取了案發前後幾天的進出小區監控記錄，方便回去做時間線的梳理。

至于楊猛那邊，他們幾乎将附近的水底撈了個底朝天，依舊沒有發現手機，無奈只能手工。

找遍了都沒有找到，就更能說明，秦昭自己跳湖的可能性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