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催眠

#21 催眠

“誰知道呢……”

槙島笑着跟狡齧兜圈子,“有事瞞着你是一定的,至于是什麽事,你自己猜猜看,猜對了也許我會給你獎勵。”

“我不是你養的狗!”

狡齧低吼了一句,聲音雖然不大但卻深沉有力。

“呵……像你這麽兇猛的狗就算叫我養我也得考慮考慮呢!”

不由自主地縮縮肩膀,槙島搓了搓冰一樣的雙手,接着說:“你确定必須要在這裏審問我嗎?就算是犯人也需要人權保障的,嘛……不過由西比拉系統支配的現在,人權這種東西早就消失了,不,是連人類本身都快消失了吧?”

倒吸一口涼氣,狡齧每次從槙島口中聽到“西比拉系統”這個名字都感到一股深深的譏諷。

西比拉系統究竟是什麽?槙島聖護究竟知道什麽他不知道的事?

從出生到現在,他始終追求的都是他所信奉的正義,但是那正義究竟能否構成統治這個國家的系統的一環,還有,系統所信奉的正義和他自己的正義又有多少偏差?

關于這些複雜的問題,他思考過,然而越是思考越像走進了迷宮,四面八方都是牆壁,四面八方都是死胡同。

結果,他的犯罪系數或許就是系統對他堅守的正義的一種否定吧?

“我說你……為什麽不告訴我西比拉系統的真相?”

“想知道的話就自己去查,你不是最擅長這個了嗎?”

聽到槙島如此壞心眼的反問,狡齧“切”了一聲。

“進去吧,你不是冷了嗎?”

打開門,他站在門口示意槙島先進去。

邁開腳步,槙島在經過狡齧身邊時,朝向漆黑一片的屋內說了一句不合時宜卻是他非常想說的話——

“我回來了”。

心髒劇烈抖動,好像遇到了地震。狡齧從沒想過會從槙島的口中聽到這句話,正确說來,他從沒想過會有人對他說這句話。

因為,這句話是親人之間的問候。而他和槙島之間,算什麽呢?

關上門,在脫掉上衣的時候,兩片微張的唇仍在猶豫,最終他還是轉身面向槙島,說出了那句遲到的回應——

“歡迎回來”。

狹窄的安全屋由于多了某樣東西的緣故變得更加狹窄了,不過在寒冷的天氣裏,這東西的存在卻仿佛柴火燒暖了空氣。

這東西是被爐。

将加熱到剛好溫度的牛奶遞給槙島,狡齧也鑽進了被爐裏。

這個被爐同樣是槙島通過網上購物的方式買來的,是在這個時代看來相當滑稽的古董。

“聽說以前的日本家庭冬天基本上都會使用被爐。”

“但是現在,環境投影、溫度控制什麽的,全部都交給電腦來做了。”

“所以人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在退化。”

“不過電腦也是人類發明的吧?”

“正因為電腦是人類發明的,所以人類才不該将一切都托付給自己創造出來的東西。”

“那倒也是。”

咕嘟咕嘟喝進去大半杯牛奶,狡齧側頭看向槙島,那張被凍得有些慘白的側臉終于漸漸恢複了些血色。

“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被長睫毛和眼睑遮住一多半的眼瞳盯着波瀾不驚的牛奶表面,槙島問道。

“沒什麽,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我不主動問你就不打算告訴我。”

“告訴什麽?”

對于槙島的明知故問,狡齧無奈地撓撓頭。

“到底有什麽事瞞着我?就算你不招供,我也會想辦法撬開你的嘴的。”

“哦?”

從喉嚨裏傳出捉摸不定的疑問詞,槙島微笑。

“如果我不說,你打算怎麽撬開我的嘴?”

“就這樣!”

頭一下子被摟住,沒完全閉合的唇冷不防遭到偷襲——

狡齧的這一吻吻的十分突然又霸道。

牙齒相撞,撞得槙島還以為自己的嘴唇被咬破了呢!

緊貼自己的狡齧的唇有點幹,他不由得伸出舌尖想品嘗一下是什麽味道,結果立即被那根“深入敵營”的舌頭卷住了,并且蠻橫地糾纏不放。

“唔……”

這聲呻吟有些不可抗力,因為狡齧的嘴張的很大,像是要把他的兩片唇都吞進去似的,反反複複變換角度啃咬着。口腔裏仿佛刮起了龍卷風,所經之處奇癢難耐,連牙齒都變得酥麻了。狡猾的舌肉在向喉嚨深處探索,裏面明明沒有寶藏什麽的,可那根舌頭卻不聽勸,硬是無禮地翻攪着,舔舐着,呼吸甚至都被堵的僅剩一點點存活空間。

一絲絲銀線從交疊吮吸的雙唇之間不疾不徐地滴了下來,好像粘稠的糖漿散發出甘甜誘人的味道。

狹小的房間中,很安靜,因此肉碰肉的聲音聽上去才如此鮮明。

更加鮮明的是心跳聲,聲音大到連被爐都忍不住害羞起來。

“呼……呼……”

吻了很久、很久、很久,仿佛懸在窗外的月亮已經改變了好幾次傾斜的角度。

戀戀不舍分離的雙唇,都在用力喘着氣。

“吶狡齧……這是你新發明的審問方式?”

槙島的聲音率先響起來,白皙的面龐上難掩兩頰泛起的紅暈——究竟是害羞還是缺氧導致的,就讓它成為一個懸念吧!

“這是專門用來對付你的方式。”

一邊擦拭黏在嘴邊的唾液,狡齧一邊以筆直的視線注視槙島,雖然這目光淡定如常,但在看到槙島臉紅之後還是禁不住動搖了一下。

“原來如此,看來我是不招供不行了呢!”

雙手握住盛滿牛奶的馬克杯杯壁,槙島垂下視線,斂起雙眸深處的那抹金色。

“我……知道那個‘老師’的移動終端號碼。”

“什麽?!”

晴天霹靂一般,狡齧一臉震驚。

該不會槙島和那個“老師”其實早就認識?

“不用擺出這麽可怕的表情也可以吧?”

喝了口牛奶,槙島眼睑向上揚了揚,解釋:“號碼是我在那個心理醫生家裏找到的,不過沒告訴你而已。”

而已?

狡齧在心中冷笑,這麽要緊的事在槙島眼中只是“而已”的程度嗎?果然這家夥不是省油的燈!

“因為有些想提前确認的事……”

“那麽現在确認明白了?”

話音剛落,狡齧看到槙島的臉上浮起一絲意義不明的苦笑,好似遭到了看不見的敵人的暗算,這種表情,從他認識槙島起可是相當罕見的。

“嘛……說明白也算是明白了,但說不明白也的确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你這家夥,是在說繞口令嗎?”

狡齧不由皺了皺眉。

“總而言之,關于那個‘老師’還有很多未解之謎,只不過……有一點可以确定。”

“哪一點?”

“他……是最接近我的人。”

空靈的聲音飄進耳朵,與此同時,眉頭皺的更厲害了,狡齧不太喜歡槙島的這種說法,至于為什麽會不喜歡,他自己也解釋不清。

“我以前一直認為你才是最接近我的人,但那是不對的。”

“什麽意思?”

心知肚明自己的話語引起了狡齧的不快,然而槙島并沒有住嘴的打算。

“就是說,還有比你更接近我的人存在……比你更……符合我自身的構造……”

那個人……恐怕就是……

答案已經顯而易見,只是槙島不想去承認,他很少有自欺欺人的時候但這次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像平時那樣泰然。

“你果然還是有事情瞞着我。”

“是啊!”

無需編織謊言的外衣,槙島知道那些小伎倆都會被狡齧一一識破,所以他選擇坦白,而且他也知道,狡齧不會逼他。

“算了,反正那個‘老師’這麽不安分,早晚會露出馬腳,就像你那時候一樣。”

“我說你,能不能不拿我和別人比較?”

“你這也算一種吃醋嗎?”

将無聲的笑作為答案抛給狡齧,槙島并攏五指把已經涼了的牛奶推到狡齧面前。

“要麽幫我加熱,要麽幫我喝了它。”

“……”

粗眉毛挑了挑,狡齧在重重嘆出一口氣的同時,站起身用抓的方式把杯子拿了起來。而優哉游哉坐在被爐裏取暖的槙島,則露出一絲捉弄人得逞的開心神色。

然後,一分鐘過去了——

“給!”

把重新加熱好的牛奶放到槙島面前,狡齧咋舌:“如果我沒弄錯的話,我是你房東,不是你仆人。”

“從工作性質上來看二者似乎沒有本質區別。”

端起馬克杯,槙島在喝到口感絕佳,溫度也恰到好處的牛奶後,嘴角翹起贊賞的高度。

一邊無聲嘆息着狡齧一邊再次鑽進被爐。

“說起來你別光顧着喝牛奶,那個‘二重螺旋’到底怎麽回事你還沒告訴我呢!”

“那個麽……我也不是很清楚。”

“喂!”

“但是……那是一種催眠術肯定沒錯。”

聞言,狡齧雙手抱胸,眉頭擰得更緊。

“現在這個時代,還有催眠術這種東西才真是不可思議吧!”

“說的是啊,人類的心理問題、精神狀況,一切的一切都能用PSYCHO-PASS來管理的如今,催眠術什麽的,說出來搞不好都不會有人相信呢!”

“而且,如果有哪個催眠師想對人進行催眠,在這個時間點上,催眠師本人的PSYCHO-PASS恐怕就已經渾濁了。”

“的确如此,西比拉系統是不會允許人類代替自己來對其他人類的心靈進行探究和掌控的。”

“那麽……”

情不自禁摸着下嘴唇,狡齧陷入思考。

假設槙島的推斷是正确的,《二重螺旋》這首曲子裏确實寫入了某種“催眠指令”的話,那麽逃過系統的眼睛光明正大出入各種場合以死亡音樂作為兇器誘導人自殺的——長谷川晴本人……

“難道真的是免罪體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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