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生如浮萍

雖然到最後也沒來得及過了那一步,可對于姚紅來說,也足夠沖擊力了。

姚錦夕自嘲地笑,“後面的事,你大概也能猜到了?”

“我能問件事麽?”按照時間推算,那之後就是姚錦夕患上憂郁症的時候。可是吳洋有一點非常不明白,他斟酌着言語問,“如果主動方是你弟弟……為什麽是你離家出走?”

吳洋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

因為姚錦夕露出了一個悲哀的表情,是他從未在這個人的臉上見過的慘然。

“……錦晨他求我。”姚錦夕嘴裏發苦,聲音裏有着細微的顫抖,“他很害怕,從沒見過媽發過那麽大火。你知道嗎?他沒挨過媽的打,每一次犯了錯,都是我頂的。”

那一次,自然也沒有例外。

護着姚錦晨,都成了姚錦夕的本能。

吳洋沒吭聲。他多少明白了姚錦夕的言下之意,也大概猜得到所謂的頂下黑鍋需要姚錦夕做出多麽不堪的說辭。

他能想象,姚錦夕高中畢業,那麽姚錦晨最大也不過初三,而且還被哥哥寵溺着長大,沒有經過任何風雨的打擊,遇到這樣的東窗事發,必定只能惶恐地向哥哥求救。

姚錦夕害怕麽?他必定也是害怕的,可人這種動物,一旦被其他更為軟弱的對象所依靠了,自己就沒有示弱的餘地了。

吳洋覺得,很心疼。

“可是就連我也沒想到,媽會發那麽大的火。她當時真的吓到我們了。”姚錦夕捂住眼睛,不僅聲音,連身體都在微微發顫,“我在門口等了很久,她都沒理我。”

他怕去傷害,怕去破壞,結果反而事情弄得更糟糕。

重本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已經到了手裏,姚錦夕到了B市卻沒終沒有去報道,輾轉到了C市。等夏若男察覺到不對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一副活死人的樣子了。

姚錦夕顫抖的手被吳洋握住,他擡眼,落入吳洋那溫柔得讓人發慌的眼睛裏,聽見他問,“你想回家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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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回家嗎?

這句話夏若男也問過,當時姚錦夕怎麽回答的?

他當時用玩笑敷衍了過去,無所謂的腔調讓人分不清話的真假。

因為夏若男擺出的表情太悲傷了,所以姚錦夕無法把自己的情緒也讓她分擔,說出來搞不好這女孩子會比自己更難過。

而現在姚錦夕慢慢地紅了眼眶,猶如一個迷路的小孩,“想。”

真的是想的,這思念苦澀而害怕。

“嗯,我知道了。”吳洋輕輕點頭,“放心吧,會有辦法的。”

姚錦夕大概知道這是安慰之詞,可由吳洋說來總是如此值得信服。他搖搖頭,又點點頭,不知說什麽好,眼淚卻已下來了。

好久了,已經好久沒哭過了。

26歲的大男人當着其他人的面哭,姚錦夕自覺十分丢臉,可這樣安心的感覺太舒服了,他一時也停不下來。

當然吳洋也不會笑他,只安安靜靜地握着他的手,陪在一旁。

過了好一會兒,姚錦夕才深吸一口氣,“抱歉……”

“沒關系。”吳洋笑了起來,“不過,你能聽我的話,去趟醫院嗎?”

姚錦夕這回是真的哭笑不得了,這人真是夠執拗的。他擦了擦眼睛,“算了,我覺得我要不去你能念叨一晚上。”

吳洋笑着附和,“說不定。”

姚錦夕上樓換了一身幹淨衣服,洗了把臉,匆匆下樓。和吳洋一起驅車去醫院,這個時候只有挂急診了。

這一系列的事姚錦夕本來以為會很麻煩,可跟着吳洋實在感覺不到,因為他基本上把所有的事都處理妥帖,姚錦夕根本只需要跟着他走就行了。

姚錦夕心裏感慨,跟這個人待久了,自理能力都要退化。

最後确認姚錦夕只是腫了個包,其他都沒有大礙,更不會有什麽後遺症,吳洋這才放心,買了醫生開的藥之外還買了點雙氧水和消炎藥。

姚錦夕查看口袋裏的東西,“怎麽還買這些東西?”

吳洋一邊開着車一邊漫不經心道,“你肩膀上不是還有傷嗎?不消個毒,狂犬病了怎麽辦?”

姚錦夕:“……”

吳洋直視前方,聳聳肩,“開個玩笑,別在意。”

怎麽說也是自己弟弟,被人看見那樣的畫面說再難聽的都很自然,姚錦夕心裏不好受,出言反駁的心情都沒有,悶着把頭靠在車窗玻璃上。

在駕駛過程吳洋抽空看了一眼姚錦夕,“不好意思,很在意我剛才的話麽?”

“是很在意,不過不是生氣。”姚錦夕神色間浮起一層憂郁,他心情不好是對自己的,“都是我的錯,我媽不怎麽管我們,錦晨變成這樣我該負起責任。”

“已經夠了。”吳洋聲音裏帶着笑意,卻感覺得出來是十分認真,“你已經為自己的錯誤付出夠多了。”

姚錦夕心神一震,轉過頭看着他,幾次張嘴,說出口的僅僅是簡單的兩個字,“謝謝。”

“不客氣。我只是希望你能別再逼自己,姚錦晨的人生是他自己的,你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他也需要。”吳洋淡淡地道,俊秀的側臉在車外路燈的照耀下有着朦胧的輪廓,“不要再把他的行為歸咎在自己身上了。”

這客觀冷靜的話,正是姚錦夕所需要和盼望的。他無法否認自己的錯,他也一直在反省,最無法忍受的就是別人告訴他,這不是你的錯。

為什麽不是我的錯?這真的就是我的錯。

面對夏若男,姚錦夕只能雲淡風輕的笑。她是自己最親近的人了,可并不是能分擔這份痛楚的人。她也會有家,自己不能提供就不會一味索取,而且比起自己,她更需要人照顧和體貼。

人在人世生如浮萍,若是沒有一個随時可以接納的地方,是有多麽孤單可怕。姚錦夕把這孤單可怕當做懲罰,這麽多年默默忍耐。

可眼前的人什麽都明白。

“謝謝……”姚錦夕發覺自己又有點哽咽了,為什麽在這家夥面前老是控制不了情緒呢?跟個沒成熟的孩子一樣,簡直都不像自己了。

他盡量讓自己平靜,甚至帶着笑,“不過你這也太向着我說話了。”

吳洋笑了一聲,“不向着你我該向着誰?你弟麽?”

姚錦夕也笑了,說得也是,吳洋這麽心思玲珑的人,應該同樣察覺得出來姚錦晨不喜歡他吧,“對了,錦晨現在不能還在警察局裏吧?”

“放心吧,警察局不會留他吃夜宵的,看他安靜自然就放了。”吳洋兩句話安撫了姚錦夕,方向盤一打,精确地停在車位上,“家裏還有吃的嗎?”

“啊,好像沒了。你今天下午沒來,我也沒出去買菜啊。”姚錦夕解開安全帶,再次在記憶裏确認了一次,“确實好像沒有了。”

“我想也是,之前打掃的時候我就見冰箱裏只有顆白菜了,還是被用過一半的。”吳洋開車門下車,“那你先回去,我買點東西。”

前後對話很明顯,姚錦夕問,“你要買什麽啊?”

“夜宵啊,我看飯撒得挺多的,你沒吃多少吧。”吳洋見姚錦夕猶豫着似乎是要拒絕的樣子,慢悠悠地又加了一句,“其實我也沒吃飯。”

顯是借口,可也找不到話來反駁,姚錦夕只得無奈地道,“那我們一起去吧。”

這裏是居民區,晚上賣夜宵的自然不少,大多都是燒烤和冷啖杯。吳洋覺得姚錦夕好歹也算是個傷患,還是別立刻吃這麽辛辣的東西,于是兩人去了家茶餐廳。

別看都過了11點這麽晚了,餐廳裏生意還是比較好的,多數是出租車司機和出來夜生活的人們。兩人運氣不錯,剛剛進去就碰到有一桌人結賬。

坐下來,店員一邊收拾桌子一邊遞菜單,也是一副好忙的樣子。姚錦夕翻着菜單,“你想吃什麽。”

茶餐廳是粵式的,身為C市人向來嗜辣的姚錦夕不怎麽感興趣,只偶爾換換口味才來。吳洋道,“還是點粥吧,都這個時候了,晚上吃太多硬食不好消化。”

姚錦夕沒什麽好反對的,點了一份燒鵝和清炒菜心,兩人份的魚片粥。怕姚錦夕嫌太清淡沒味,吳洋又加了分鹵味拼盤。

約莫是真的忙,菜老半天沒上。好在兩人肚子都不是特別餓,倒也不急。

姚錦夕現在情緒好了很多,餐廳嘈雜帶來平凡的親切感,他胳膊肘放在桌上,向前傾過身,“我說,最近都沒怎麽和若男聯系,她情況還好吧?”

最近因為姚錦晨的關系,姚錦夕和夏若男幾乎沒有辦法見面,一有機會聊QQ,聊的都還是姚錦夕自己的。但到底還是憂心着夏若男的情緒,姚錦夕這會兒就忍不住問吳洋了。

“我覺得她精神還不錯。”吳洋保守地描述了一下最近夏若男的情況,說起來他自從生活重心都放在姚錦夕身上後,對和其他的人打交道就越發的心不在焉起來。現在他很少和夏若男聊除工作和姚錦夕之外的事,所以具體最近夏若男情況怎樣,他不是很清楚,“上班也沒有走神,這個月業績比以前好,所以我認為她大概已經振作起來了吧。”

姚錦夕松了口氣,心下又有些落寞,“那就好,我什麽都沒能幫上忙。”

“怎麽叫沒有幫過忙呢?你幫她發現了所托非人。”吳洋奇怪道,“你甚至幫她打了場架,還沒告訴她。”

“這算幫什麽忙。”姚錦夕無奈地笑,手裏把菜單翻來覆去,“不如說你幫的忙更多吧。”

比起姚錦夕,吳洋不管是借車接送,先一步訂好酒店,出租房子,都是更加有實際幫助的事。

吳洋知道他在說什麽,微微一笑,“這也要算是你幫的忙,如果不是為了你,我壓根不會去做這些事。”

剛好久等的菜和粥都上來了,熱騰騰的香味裏,姚錦夕些微呆滞地看着他。

作者有話要說: 7點發,中午之後都是前面章節的全部捉蟲,攢了太多錯了OTL,如果因此造成了僞更新現象為大家帶來了困擾,我先道個歉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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