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十一月的時候來了幾場冷空氣,一下子降溫不少,遲重越說是回來拿衣服,這天回了家。
一段時間沒回的地方,靜悄悄的,自己書桌上也幹幹淨淨,沒有了堆疊的試卷和練習。
遲重越也是突然決定回來的,還沒有和母親說,所以白薇薇回來的時候看到客廳裏亮着燈還吓了一跳。見是兒子,她挺高興,嘴上卻責怪着說他怎麽也不提前講一下,急急忙忙去廚房燒飯了。
他們家現在請了那種類似鐘點工的保姆,每天上午來收拾打掃一次,所以晚上要用的菜都是已經準備好的,白薇薇做事情很快,遲其鈞到了沒多久桌上就擺好了三菜一湯。
“你看你不早說。”白薇薇指着一盤糟雞說道,“早說的話就可以多準備幾個菜了,幸好冰箱裏有你奶奶給我們做的糟雞。”
遲重越嘿嘿一笑,只說是天冷了,回來拿衣服。
遲其鈞在家裏吃飯,習慣性開着電視,看看新聞什麽的,有些事情新聞報道出來和他工作時候見到的,其實不太一樣,所以他反而關注,可以借此在老婆面前炫耀一下,這天正好本地新聞裏在報道高校自主招生的事情,采訪了幾個重點中學的校長,遲其鈞看到十六中的校長出來的時候,忍不住說了一句,“現在這個校長,真的挺好的。”
遲其鈞只是站在一個家長的立場上說,又或者是工作上碰到過教育局的領導,聽到關于這個校長的風評是這樣,自認為立場很客觀。但是聽在遲重越耳朵裏,就不是這麽件事讓他覺得父親是在說,這個校長有事求他的時候挺好搞定的。于是他當場就忍不住了,“爸,十六中K大的校長推薦名額裏你是不是找人把林夏風給扯下去了,還是我媽讓你這麽幹的?。”
遲重越這個問法有很大問題,他要說“K大在十六中的推薦名額你是不是幫王叔叔他女兒開了後門”,這樣指向還明确點,所以聽兒子這麽問,遲其鈞一下子愣住了,“誰?你胡說什麽呢!”他沒和林夏風有什麽接觸,所以這麽名字似乎聽到過,但想不起來。
“我說,十六中K大的推薦名額裏,林夏風和王叔叔他女兒,就是那個王思什麽的,成績是并列的,怎麽就搞了面試選拔然後林夏風就落選了呢?”
白薇薇已經聽明白了兒子的意思,覺得事情好像有點不對,趕緊解釋:“林夏風就是我媽他們對面住的那個孩子。”又轉而對遲重越說道,“你又瞎聽了些什麽在這裏亂說。”
這件事,遲其鈞要說完完全全清白,當然是不可能的,王恒是他的同學,一直以來關系都挺近,這次自主招生這件事,因為他覺得遲其鈞和教育局的一個副局長關系比較好,的确來托過人情。但這件事裏,要有什麽特別見不得人的事情,其實也沒有,王恒的女兒的确優秀,兩人學科成績加權分一樣,但應對大場面的能力她比林夏風好不少,校長也樂意在執行政策之餘做個順水人情。就好像之前的各種加分,遲重越也是既得利益者,他就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對,還覺得自己也是繞着操場一圈圈辛苦跑出來的成績,但旁觀者也許就不會這樣認為,因為普通人家的孩子,即使有付出努力的願望,卻沒有一個參加訓練的資格,所以總是有不公平,現在,遲重越也陷入了這種雙重标準的困惑中。
遲其鈞在兒子面前,不僅不覺的理虧,反而有種受了冤枉的神氣:“你在這裏亂說什麽,我幹嘛要把別人搞下去,再說我有那本事麽,學校我開的?對了,這話是那個林什麽……林夏風和你說的麽,他有問題怎麽不找自己的原因,整天覺得是別人不對,這種人,走上社會也不會有出息。”
白薇薇見兒子一聽這話要炸,趕緊去扯遲其鈞,“我覺得林夏風那孩子挺好的,你別這麽說人家,每個人看問題立場不同。別人不知道就算了,重越你這麽說你爸可就不對了啊。快把碗端進去,今天你洗碗。”
遲重越對于父親發火還是怕的,想想自己還有把柄抓在媽媽手上,只好一聲不響地把碗都端進了廚房,但是洗碗的時候還是拿抹布和碗出氣,乒乒乓乓的。
白薇薇聽到這聲音,趕緊走進了廚房,“哎喲我的寶貝兒子,你瘋了啊,再洗下去,碗要沒有了!”她誇張地喊了一句,回頭看看遲其鈞不在餐廳裏了,又趕緊壓低聲音說,“你今天專門為和你老爸吵架才回來的?瞧你說的什麽話,我跟你說,現在的人都聰明的很,優秀的人,故意去踩低的,都是腦子不正常的,現在踩一腳,等人家出息了自己可就倒黴了,你說是不是?我覺得這件事,應該還是那個王什麽的小姑娘,綜合素質比夏夏優秀,我不敢打包票說優秀多少,但肯定有,現在這什麽校長推薦制管的多嚴格啊,你以為校長是欠了王恒錢非要把他女兒扶上去,這樣他自己的前途不要啦,人家聰明着呢,懂得什麽叫做錦上添花。就你傻乎乎的,一點也不成熟,你喜歡林夏風,就覺得他什麽都好了。”
Advertisement
白薇薇說完這句話,想要幫遲重越把洗好的碗放回櫃子裏,一轉身,看見遲其鈞正站在門口。
“薇薇,什麽叫做他喜歡林夏風,重越,你喜歡男的?”遲其鈞負手站着,眼神忽然很嚴厲。
遲重越&白薇薇:“……”
“我說你怎麽一回來就興師問罪,原來是這麽個原因。”見老婆兒子都不說話,遲其鈞顧自說下去,“你是不是覺得上大學了沒人管了,想幹什麽都有着性子來了;還是覺得我們年紀大了生活無聊了,要給我們搞出點事情來鬧一鬧,家裏雞飛狗跳你才高興?薇薇,這麽重要的事情,你知道不告訴我,管不好兒子還跟着兒子一起瞞着我,到時候你兒子給你領個男的回家當媳婦我們家面上有光是不是?”
白薇薇聽老公念叨了一長串,終于調整好了頻道,開始還擊:“你嚷嚷什麽啊,這麽大聲,有本事你去樓下喊啊,在家裏喉嚨這麽響,想幹什麽!我還想問你怎麽管兒子的呢。重越,你今天自己收拾衣服要帶走的,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學校!”她看了遲重越一眼,推着遲其鈞回了卧室。
遲重越還聽了個牆角,覺得他爹媽聲音都好輕,聽着像是沒有吵起來,松了口氣,心裏又很感謝老媽,覺得之前這麽懷疑她不應該,緊接着又想到,自己真是容易沖動,今天本來什麽事都沒有的,私下裏問一下老媽就好了,偏偏沒忍住,鬧了這麽一出。
白薇薇說服遲其鈞的方法很簡單,就是讓遲其鈞幫忙瞞着,不然遲其鈞他爸爸知道了,估計得氣得打斷孫子的腿,遲其鈞自己是吃過老爸武裝帶的苦頭的,一想居然同意了;白薇薇又說,青少年在這個階段感情都很不穩定這樣的話,遲其鈞雖然覺得兒子這好像已經不是青少年了,但老婆是醫生,又不得不信服。
這件事居然就這麽揭過令遲重越感到驚訝,所以第二天早上對着父親的黑臉,他也露出了讨好的笑。
吃過飯,白薇薇送遲重越去學校,他坐在副駕駛上,車後座上放着一包衣服,和許多水果,都是學校水果店買不到的好東西,他們出來的早,交通還不擁堵,車子開上立交橋上,遠處的新區在照樣下呈現出和主城區不一樣的天際線輪廓,又是新的一天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