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善被人欺

作者有話要說: 藝者級別

雪衣:白丁,小秦的級別,藝者學徒,可以免費進入初級藝者所“雪衣館”學習。

碧玉:初等,在雪衣館取得成績後進階,少數人獲得進入正式藝者所學習的資格,大多數留在雪衣館裏執教。

藍玉:中等藝者,藝籍“國屬”或“私屬”的分化階段,可以出去打工賺錢,也可以找人包養做私屬藝者。

紅玉:高等,由在籍藝天者收為弟子的國屬藝者。

金玉:藝天者候補。

黑玉:藝天者

之後就是金字塔尖的存在了……

告別合宣的藝者船,秦臨聲背上行囊,學電視劇裏走江湖的兒女悠閑地沿路而行。心情既輕松又緊張,還有些獵奇。

岸上草木茂盛,不像現代社會那樣荒蕪稀少、無精打采的樣子,這裏的樹木高聳入雲,最細的樹幹也不能一人抱過,鳥鳴悅耳,流連忘返。

路上鋪着碎石,沿途立着指向界碑,那上面的篆字秦臨聲基本看不懂,索性憑直覺亂走,漸漸的,看到了人煙。

先是遇見零星立于天地莊稼之前的農人,向他們問了路,越走越有感覺。

跟着一群采買的農人進城,那門口還真的有一組四個把守官兵,一個頤指氣使的中年男人站在城門樓子上瞎嚷嚷,跟古裝武俠劇一模一樣。

随手買了些吃食,比合宣藝者吃的什麽怪味的果子小糕點好吃多了。

為了體驗那些劍客俠士的浪漫生活,小秦也上酒樓腐敗了一把,點了幾道據說十分招牌的菜和一壺米酒,坐在樓上靠窗的位置,把樓下的來往過客當作戲看。

煙洲人服飾繁瑣,上襖下褲,外罩袖幅很廣的小衫,老少貧富都不紮腰,穿的很寬松的樣子,倒是舒服的很。花色上無論平民還是貴族都喜歡又小又碎的圖案。

他們也不像古裝片裏面那樣冠帽簪纓,平民的頭發用一根布條紮起來,貴族的則用淡色的絲帛或者珠串、玉串之類。

不得不說武俠劇是行走江湖的好範本,融合五千年文化精華,該怎麽走江湖已成一條經典惡俗套路。

一頓飯吃下來,餐費卻只有兩片貝殼錢,小二稱之為‘晶貝’的錢幣。随手丢了一個晶貝給小二,立刻哄得小二眉開眼笑,點頭哈腰,問一句答三句,險些連他家的家譜都背出來。

當前要做的事是投奔藝者所,安頓下來,學習民俗來日方長。

離開前小二還熱心地給他指官衙的方向,告訴他專門負責選拔和接待藝者的官員的名字。

小秦有些好奇問:“小二,你怎麽知道我是藝者?”

小二道:“您模樣多富貴,一看就才學不凡,再說穿您這樣衣服的,小的一天至少能見到三、四個,都是找官家護送去藝者所的,您快登個記,說不定能趕上這一波。”

難怪瑟樂送他這種衣服,原來各國的見習藝者都穿這樣的衣服。

小秦走出酒樓門檻的同時,一夥人風塵仆仆走進酒樓。

一個青年并一個少年,帶着六個下屬。

他們身着樣式統一的深綠色衣衫和翻着白色大毛邊的漂亮靴子,背披厚重的絨披風。

青年白發碧眼,五官輪廓深刻,臉上光潔細膩,眉目間孕育着柔若春風的氣質,這麽漂亮的人實在少見,大街上人都盯着他看,小秦也覺得他長得賞心悅目。

少年發色偏銀,圓臉圓眼睛。兩人眉宇之間有七八分相似,兄弟倆相同的裝扮是毛茸茸的長圍巾和手套。

那幾個下屬也長相不錯,穿着和小秦相似的藝者服,不過他們的鑲藍邊,與合宣船上的藝者們一樣,這藍邊是正式藝者的身份标志。

“哎喲,幾位大爺請~幾位爺是打天雨國來的吧,咱們煙洲暖和,您幾位可以寬松寬松,樓上有雅座,客官請随小的來吧。”

“我們從天雨國來,關你什麽事?還有,我們愛怎麽穿就怎麽穿!少廢話!”

那可愛少年一說話就不可愛了,嬌縱任性。

“雲兒,不要招搖。”青年出口訓斥,聲音低沉悅耳,一把大提琴。

“哥!煙洲的人好讨厭,總是問東問西。”

青年走上樓,回頭道:“他愛問就問,你聽話一點,不然下回罰你守車隊。”

少年扁扁嘴,無處發洩怒火,對埋頭算帳的掌櫃吼道:“喂!管管你家跑堂夥計的嘴,蒼蠅似的,吵得小爺煩死了!”

他這一嗓子,把樓下吃飯的人都震住了。

掌櫃陪笑着哄過去,回手給小二一巴掌:“老實幹你的活!藝者大人的事也敢問,小心你的腦袋!”

待那八人上樓,稍頃,樓下的談話聲漸漸恢複。

兩個醉酒扯皮的家夥小聲道:“現在的藝者啊,仗着自己勾搭上哪個權貴,嚣張得不象話,你看那小子還是紅玉呢,脾氣倒比他哥哥那個金玉還大……”

玉,通譽,是藝者升階獲得殊榮的一種标志和證明。小秦理解為衣服上鑲彩色的邊。

此時小秦無法不把自己的眼睛定格到身上的衣服——他的藝者服沒有鑲邊。

看着小二比對他熱情十倍地招待那些正牌藝者,久違的虛榮心蠢蠢欲動:等我當了藝者,一定是舉世無雙天下無敵的高手,到時候衣服上不管紅邊綠邊,鑲它十道八道。

又想了想,覺得十分無聊,嗤笑。

山鐘城是煙洲邊境上的一個小城,越過月江,再翻過一道險峻綿長的翥雲山脈,便是天雨國境,兩國世代姻親,關系良好,沒有什麽楚漢之争。

這是從酒樓小二處收集到的情報,小秦也沒想到這麽快見到了傳說中的天雨國人。

那幾個人穿着的确厚實,皮膚雪白,五官輪廓深刻,那對兄弟都有一只高挺美麗的大鼻子,實在很像外國人,官話倒是标準的很,出口成章,又快又清晰。

在官府藝者名籍上登記,交了十五顆晶貝作為造冊費(無論古今中外,登記報名都要交冤大頭手續費!小秦切齒),領取見習藝者名牌(學生證),過程一氣呵成,意外的順利。

唯一有些遺憾的是小秦是天上掉下來的,沒有官府統計人丁的文牒(身份證),他只好繼續撒謊說家中大火,父母雙雙燒死,自己當時在表親家寄宿免去一劫……好在有合宣國藝天者的推薦信,對方對他的話沒有懷疑。

那個負責選拔接待藝者的李大人同情他,不僅幫他重新造了牒書,還親自送他去見習藝者暫住的地方,現代話講叫招待所。

不得不承認,在這個世界,做藝者有許多妙不可言的好處。

‘宿舍’是四人一室,山鐘城的見習藝者招待所規模較小,只有三間宿舍。

同室已住進三個,李大人幫他們互做介紹,其他三人分別是小喬,小砂和意意。

小喬生于農家,皮膚粗糙黝黑,手也不夠漂亮,是藝歌者;小砂和意意出身書香門第,意意是小砂的表兄,兩人都是藝韻者,也就是琴師。

小秦不知他們是如何得到見習藝者學徒許可的,他們三個聽說小秦是由鼎鼎大名的合宣藝天者——瑟樂大人推薦而來,小麻雀似的圍着他盤問,用崇拜的目光望着他。

若不是他們左一句右一句的說,小秦也想不到瑟樂的地位如此崇高。

莫名其妙地,小秦成了他們三個的‘師兄’。

晚飯時三人主動掏腰包,去的還是那家酒樓,小秦懷疑整個山鐘城只有這一家酒樓。

天雨國的藝者早走了,他們坐在晌午小秦坐過的那張桌上,點了一桌子菜。

小秦這才發現所謂的招牌菜都是騙人的,他們一道‘招牌菜’也沒點,可是每一盤都比晌午那些好吃。

期間三人不停向他打聽瑟樂的消息,臉上帶着初中女生聽說周傑倫要來開演唱會的表情。

他剛說瑟樂喜歡用右手托腮、左手敲着桌子思考,對面的三人立刻效仿。

猶如邯鄲學步一般的行為。

小秦忍不住笑了出來,對面的人先是一愣,随即嘻嘻哈哈的掩飾尴尬。

四人之中,意意一百三十二歲最大,小喬一百零七歲,小砂只有八十九歲,還未成年。這個世界裏九十歲算成年,有成人标志和成人儀式視各國風俗而定。

晚上回到宿舍,小秦想起一件事。

“你們知不知道我們要去哪裏學藝?”

“大概是去廣寺城吧,那裏有一個雪衣館……唉,像我們這樣無權無勢的國屬藝者,由不得你選好地方,好雪衣館都被人家有門路的占滿了。”小砂。

“也不知能不能熬出頭,像我們這樣的,不說別的國家,煙洲裏面就有幾百人,每年升階的名額只給兩三個,各城的藝者所打破頭來搶,誰家有本事誰能上去,哪輪得到我們啊。”意意。

“我可沒想過飛黃騰達,到了藝者所不用家裏出錢,能給弟妹省點錢糧,若是遇到有錢有勢的大老爺,囑我屬了私……一家人的下半輩子還要靠我供養呢。”小喬。

藝者最初都是國屬藝者,通過考試選□,授予國屬藝者學徒的名牌,先在雪衣館學藝,然後分配到各地的正式藝者所,每月可以領到工資。

無論是哪國人,只要做藝者,就可以随便在某個國家登記造冊從業,藝者是個國際性的大好職業。

小秦聽着他們幾個八卦,越發覺得其中有些門道。

小喬所說的找有錢有勢的人私屬……莫非是指被包養?

無論在哪個世界,賺錢、賣身,賣身、賺錢,都是最潇灑輕松的活法。

帶着一點點鄙夷,小秦漸漸墜入夢鄉。

睡得迷迷糊糊中,聽到不知是小砂還是意意的聲音:“小秦師兄,嘻嘻,你睡覺還別着個錢袋,不怕硌到腰嗎?”

小秦哪裏會多想,拽下錢袋塞在枕頭下,繼續入夢。

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李大人在對他怒吼。

“你怎麽還在這裏?!跟你同組的八個人已經走了兩個多時辰了!”

小秦揉揉眼睛。四下的床鋪已收拾的幹幹淨淨,“他們走了?幾時走的?怎麽不叫我起來?對了李大人,昨天你沒告訴我今天要出發啊。”

李大人道:“我以為他們會告訴你,昨天忘了囑咐你。算了,你繼續住着,三天後還有一組人路過,你随他們走吧。”

剛睡醒便聽說了詭異的事,小秦頓時睡意全無。

順手向枕頭下一摸,摸到的唯有空氣。頓時心下一涼,什麽都明白了。

李大人見他臉色慘白,還說了句火上澆油的話:“像你這樣的小孩,本官見的多了。別以為受成名師兄推舉是件好事,多的是人想把你踩下去。”

憤怒何時如此無力,不斷嘲諷着,吞噬着自尊。

檢查行囊,發現國屬藝者名牌丢失,大概被那三個小人拿走了,好在可以拜托李大人補一塊……瑟樂送他的藝者服被剪得七零八落,踩滿泥水。那上面的每一個腳印都是那三個人陰暗的發洩。

當面對他軟語奉承,笑容滿面,然後狠狠耍他一把。

生氣也沒有用了。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就當是教訓吧,讓他明白,在這個世界行走不能丢掉從前的做人原則,該忌憚什麽,防什麽,看什麽。

眼下最大的問題是,錢被他們拿走,他該怎麽過活?

真想一腦袋躺下去,長眠不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