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歌王弟子

作者有話要說:

日複一日,廣寺雪衣館無人問津。

館裏上至授業師兄下至打雜小厮,無人不知小秦其人——傳說中的懶鬼。從不化妝,早課睡覺,授業師兄的課不見人影,食量大如豬……

起初小秦也随大溜,別人幹什麽他幹什麽,沒幾天就膩味了,越來越覺得藝者的訓練無聊得可笑,那些授業師兄都是小醜嘴臉,說出的話臭不可聞。

特別是那天小秦不肯向秀才兄低頭認錯,得罪了授業師兄,每天上課秀才兄都用各種理由找他麻煩,要麽叫他回答冷僻生澀的問題,唱從沒學過的小曲,他回答不來就冷嘲熱諷。這樣的小人他實在無法強迫自己去面對。

于是乎早晨起來吃過飯,睡上一個早課,逃到後院的一顆參天大樹上繼續補眠。

反正他不想做什麽高級藝者,趁着年輕賴在雪衣館裏混吃等死也未嘗不可。

館裏的閑言碎語越來越多,管事時常點名訓斥,師兄師弟們拿他當臭狗屎。

藝者業規其中有一條:戒浮躁怠惰。

有欲求的人必需為了向上爬而起早貪黑,小秦這樣淡泊名利,令他們鄙夷、難以理解又很是嫉妒。

起初是集體性的疏遠,漸漸的,有了非議之聲。

小秦所到之處,人人躲着他走,卻又用他能聽見的聲音嘲諷辱罵他。

從前小秦也被同學排擠過,他還是那個心态:走牛B的路,讓SB去說吧。

渾渾噩噩過了十天,一個好消息快馬傳來。

歌王弟子之一的紅玉藝者彩秋奉師命出任務途經廣寺,會代師兄慈河來視察一下。

小道消息稱,慈河想在下面選個資質好的做弟子,彩秋有事師弟服其勞。

得到消息,管事把學徒和授業師兄、打雜人等召集起來開會。

“誰說上面不惦記着咱們?明日彩秋大人莅臨,好好打扮着,把自己的看家本領使出來!被大人看上,那是幾輩子修來的好運,以後飛黃騰達了可不要忘了故人啊。”

說罷,老臉興奮地扭曲。

衆學徒唧唧喳喳議論起來。

小秦站在角落裏,他們的話不請自來進他耳朵。

“聽說彩秋大人最喜歡細腰,今天不能吃飯了,不然這腰又要紮不緊。”

“哼,你那腰再怎麽紮也是水桶腰,要說細呀還是我……”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瞧你那一臉橫肉!”

“吵什麽吵,彩秋大人喜歡溫柔和順的,你們這樣吃槍藥的能被選上才怪!哎,你們說彩秋大人為什麽突然收人啊?”

“聽說呀,咱們的記名師父慈河大人為了和彩秋大人争寵,每天不肯吃飯,最終鬧了怪病,不管吃什麽都吐出來,人瘦得皮包骨頭,歌王心疼他身邊沒人關照,這才想起在下面選個人。這事兒也只有管事那種蠢材才當好事,哼。”

“鬧了半天是找我們去當仆人啊!不過……嘻嘻,也不一定是壞事呀,得了那種怪病還有的好麽?他要是死了,歌王興許會破格收我們當徒弟呢。”

“哪有這種便宜事。慈河大人的弟子都是聲都那邊大富大貴人家的子弟,伺候人的事躲的遠遠的,可等師傅死了位置一空出來,這肥肉還容得你搶?”

……

和買菜的歐巴桑一樣沒品的對話,實在強奸耳朵。

小喬一臉讨好地湊過來,“小秦師兄應該高興才是呀。”

小秦道:“我有什麽好高興的?”

“小砂和意意那兩個賤人偷你的錢賄賂官府,擠破腦袋鑽進那慕仙雪衣館,沒想到我們廣寺老樹發新芽,他們花錢擠進個墳坑,嘻嘻,真活該!”

“……不關我的事。”小秦懶得聽他講無聊東西。

“怎麽不關?關呀,關得很咧。那些家夥呀,”小喬用下巴指指不遠處吵鬧的其他學徒,“以為自己資格老,成天擺架子,和您相比他們算什麽東西。”

見小秦不為所動,繼續道:“師兄您可是瑟樂大人推舉的人,彩秋大人對您的興趣一定比對他們多,跟着彩秋大人,飛黃騰達是遲早的事兒。小弟要提前向師兄道喜,師兄富貴後不要忘了小弟呀。”

“你胡說什麽,選徒弟不是要考技藝麽,我不會跳不會奏,唱又唱不好,他為什麽要選我?”

小喬忽然笑的很邪惡,“師兄你有所不知,樣樣都會那種的反而沒人要。”

“怎麽說?”小秦有些好奇。

小喬還未作答,一個不客氣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大家都在幹活,你們兩個站着不動,真是有臉啊。”

管事說為了迎接彩秋大人,前堂後舍都要打掃幹淨,遂停課一天做衛生。

兩人低着頭去掄掃帚。

晚上下課卸妝後,小喬拉着小秦回住處,小秦被他拽着手很是不耐煩,甩手道:“你幹嗎鬼鬼祟祟的。”

小喬插上門,确定隔牆無耳後,道:“要防人呀,小弟接下來要告訴您的話不能被別人聽見,這是不傳之密。上面有規矩,洩漏師兄的私事要受重罰。”

小秦不以為意,八卦不是他的興趣。

“你別叫我‘師兄’,聽着別扭。”

“行行,你說什麽都行。”小喬像塊年糕貼過來,“小秦你真單純,什麽也不知道。起初我以為你和瑟樂大人一定有關系,可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喜歡扒泥牆的。”

“我又怎麽了?”這小喬太會故弄玄虛,小秦被他晃住了。

“……嘻嘻,臉皮子薄不承認也沒關系,上面這樣的事多的是,有什麽啊,又不是什麽丢人事。明天要來的那位彩秋大人是歌王大人的侍寝,他是個陰子,偏偏喜歡跟陰子做那種事,手下兩個徒弟都是陰子,慈河大人也是陰子,自然逃不過他的手。”

陰子?什麽東西?

“慈河大人整天不吃東西,又和陰子厮混,不生怪病才怪。所以彩秋大人這次肯定要收一個陽子,為的是給他師弟陰陽調和治病。嘻嘻。”

陰陽調和在武俠裏面是某種行為的潛稱……可是這個世界不是沒有女人麽。

“哎,小秦你是陰子還是陽子?雖然瑟樂大人是陰子,但是難保他跟彩秋大人一個樣啊。你把衣服脫了讓我看看。”小喬嘴上說着,伸手去扒小秦衣服。

小秦正懵懂,猝不及防被小喬扯開上衣。

白皙細膩的胸膛,無暇,幾乎沒有體毛。小秦天生一付迷人身體。

小喬看了一會兒,又擡起小秦的胳膊看腋窩,小秦惱火地抽回手拽緊衣服,瞪着他。

“小秦你……怎麽沒有體征?”小喬的表情怪怪的。

“體征?什麽意思?”

小喬剝開自己的上衣,展開右臂,指着腋窩內側一顆雞蛋大淡青色絨花痕跡,“這是陰子的體征,陽子的話,痕跡會生在胸口上。為什麽你身上沒有?”

“別說這些沒用的,你先告訴我,為什麽多才多藝的人選不上去?”

“這不明擺着的,”小喬嗤笑,“你什麽都會,還要人教麽?什麽都不會才好,帶回去手把手地教,慢慢調教,好玩又好看。再說,三流師傅教的亂七八糟,恐不入上面的眼,好似一張白紙,寫上去什麽是什麽,別人寫過的不值錢。”

小秦齒冷。藝術壟斷。

被小喬灌輸一大堆雜七雜八,小秦腦袋裏亂成一窩蜂,晚飯比平時多吃了一個饅頭,氣得那些結食減肥的學徒咬牙切齒。

第二天,三個授業師兄與衆雪衣學徒端坐前堂等候,穿得一絲不茍,臉上的粉比牆皮厚。

從清晨一直等到下午不見人,個個坐得雙腿發軟,面色不善。

小秦在最後一排靠牆角落裏補了不知第幾覺,忽聽管事道:“快起來迎接彩秋大人!”

衆人唏裏嘩啦站起來,整裝排隊。

小秦素面朝天,管事嫌他丢人,讓他站最後,此舉正中他下懷。

又站了約半個時辰。

一頂四擡小軟轎落在雪衣館門前,管事上前打簾,自內走下一個青年。出于好奇,小秦探着腦袋對他打量一番。

彩秋身材瘦小,腰細得好似風過即折。

臉孔精致端正,因營養不良而顯瘦削突兀,一頭長發枯黃,用琥珀珠串纏繞。身穿一件白色嵌紅邊的綢衫,那是紅玉藝者的藝服,出席正式場合必須的穿着,如同做官者的朝服。

最新奇的是,彩秋臉上畫的清妝。不同于雪衣們,他不塗白妝也不用濃彩,甚至不像是化過妝得,只兩靥上有宗教味道的紅色藤蔓圖案。

下轎,大眼睛瞄了一眼頭上匾額,又掃視四周破舊圍牆,笑道:“你們這個館,怎麽只有一塊匾能看的?”語聲溫柔,态度卻傲慢刁鑽。

彩秋幽靈似的踱步走在前面,管事誕着笑緊跟着。

從雪衣學徒身邊經過,回頭看了一眼,愉快地笑起來,“啊哈哈,這是什麽呀。”

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去,指着一個雪衣學徒的藝服。

“這是前朝的老古董吧?你瞧瞧,臃腫邋遢,活脫脫一只面口袋……雖說慈河師兄有些年沒關照你們,你們也不至于找這麽多前朝死人衣服穿來吓唬我吧?”

薄唇吐出的刻薄話像刀子,秀才兄的臭嘴壓根與他不能比。

管事滿頭大汗,“這……這…大人,這雪衣們的衣服,是聲都那邊運過來的……”

“三年前我跟師傅大人說,老藝服和庶民的穿着一樣不修邊幅,如何彰顯我煙洲風采。師傅大人說我想怎麽換就怎麽換,現在聲都那邊的藝者所都穿我設計的新藝服,你們還穿這種老掉牙的東西——是什麽意思?”

毒舌無情啊。

小秦站在後面偷笑,秀才兄等人的臉色真是說不出的精彩。

“大人……我們是真的不知道啊,決沒有跟大人您作對的意思……”

“我也沒說你們要跟我作對。”彩秋仰頭,慢悠悠道:“師傅大人雖讓我改良藝服,慈河師兄卻說祖宗的東西應該延續下來,所以新藝服沒有在全國流通。哼,你們緊張什麽?”

衆人忙不疊擦汗,“不緊張,不緊張。”

“不過,我最讨厭我要視察的地方不順我意,你們給我回去,找跟帶子把腰束起來!水缸似的站在這裏,沒的污了眼睛!”

一聲令下,衆人手忙腳亂回屋找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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