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些逝去的記憶2
作者有話要說:
26
和瑟樂初見時,還身為那姓秦的傻小子。
身先士卒跳水救人,又收留楚寧。
被合宣的藝者排擠,他卻回護着他。
[他們打了你,也得到報應,你還生氣嗎?]
僅僅是因為溫柔才說出這種話嗎?
[看來留你在身邊反而無法護你周全,大隐于市,你還是下船去吧。]
僅僅是因為溫柔才這樣說嗎?
楚寧相信瑟樂看到他的時候一定會有些特殊感,比如特殊的氣息、特殊的力量,一如他初見瑟樂時那無端的親近感。
足下漸漸有芳草滋長,搖曳的花影近在身旁。
遠遠的,月亮下的小吊角亭子,矗立在鋪滿鮮花的谷地中。此時已是深夜,花朵閉合。
吹送的風中應是有花香的,而且是非常怡人的香氣。
不然這段記憶也不會顯得那麽美好。
海蔭和楚寧走向涼亭,聽見一串暢快的笑聲。
走近些才看清,是白衫公子星海幽和一位俊美非凡的男子。
桌子上擺了四碟精致小菜,幾壺酒。
兩個人雖是并肩而坐,但衣衫不整,臉頰紅暈,那笑聲裏也自有幾分淫靡。
俊美男子的手鑽進星海幽衣裏摸索着,星海幽抓起酒壺,故意淋在情人雙腿之間。
他們又大笑起來,更加放浪。
“今天玩點新鮮的吧。”俊美男子順着胸膛爬上,勾了勾星海幽的鼻頭。
“好是好,不過你動作輕些,不要傷到珠胎。”
“我怎會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只是忽然想起,未對你用過纏綿銀環。”
星海幽嘆氣,“好吧,就了了你這個心願。”
說罷站起來,走到愛人面前,展開雙臂。
俊美男子把纏綿銀環抛開,四只環卡上吊角亭子的四個角,帶子靈蛇一般攀爬纏卷住星海幽的身體。
“真的動不了……你還不快做!”
“遵命,我的王子殿下。”
……
原以為下面的情節會是少兒不宜,誰知小海蔭的身體漸漸浮出霧氣,向俊美男子的背丢了一只回旋镖。
星海幽推開愛人,那飛镖卻從他身邊繞了一圈,割斷四條環帶又飛回海蔭手中。
海蔭稚嫩的面容上滿是怒火。
“你若真愛我哥哥就該珍惜他,收斂你那些變态的欲望。堂堂星海水族的大王子,第一繼承人,豈能容你肆意糟蹋。”
“海蔭?!你怎麽會找到這裏來?”星海幽很疑惑。
俊美男子順勢把海幽攬進懷裏,一臉倨傲,“就算你是小幽的弟弟,也不該這樣跟我說話。他的事我自有分寸,不需旁人贅言。”
“這是我們兄弟的事,你先不要亂說。”
海幽埋怨一句,整理了衣衫走出涼亭。
“小幽,那天在布莊見你形容憔悴,是否生活窘迫?”
“大哥,你真的是自願跟着他嗎?還為他孕育珠胎。他們白水家人殘殺了我們水族多少同胞,難道你就能坐視不見嗎?”
相貌完全不似的兩兄弟,卻有着相同的熾烈的眼神。
海幽道:“我愛他,正如你愛着寒澤。你為了寒澤離家出走,我也為了他被星海水族除名,我不會後悔。”
海蔭道:“可是他不是澤哥哥!澤哥哥才不會對我做出這等龌龊之事!”
海幽道:“你們年齡尚小,不理解罷了。縱然我族與白水家有仇,那也都是些過去的事了,我既愛他,又何必拿那些雜事煩擾自己。”
海蔭道:“大哥你變了,從前的你沒有這麽自私。”
海幽道:“你的确是不自私的,可你得到幸福了嗎?他不過是利用你罷了,你這一身破衣服,又瘦又蒼白,滿手傷痕,你又是為的什麽,必須跟他不可?”
海蔭道:“我若喜歡榮華富貴又何必跟着他?”
海幽道:“和你一樣,我若在意過往的恩仇也不會和他在一起。”
兄弟倆亦是話不投機,針鋒相對。
最後還是年長一些的海幽先放棄了,柔和了語音道:“你今天來,不是為了和我尋不愉快吧?”
海蔭這才想起自己是有求于兄長,剛吵完架怎麽好意思張口要錢呢?
見海蔭支支吾吾的,海幽道:“你與寒澤生活拮據,來投奔大哥無可厚非。”
“不是的!”海蔭急于解釋,“吃穿我們不在意,只是……澤哥哥當上了藍玉藝者,拜師需要一大筆學費,我們……”
那俊美男子嗤笑,“小王子呀,世人都像你這般求人的?被你尋了這麽大的晦氣,我若是小幽,定不會拿錢給你。”
“你又插什麽嘴!”海幽回頭罵了句,那男子也不再說話。
“寒澤要拜師不難,合宣的藝天者我全都認識,他想拜哪家就拜哪家,只需一句話,他們也不敢收你的錢。”
海蔭大喜過望,“如此,多謝大哥。”
“先別着急謝我,這個人情我也不是白賣你的。按照咱們水族的規矩,一情還一情。我會幫助寒澤拜師學藝,你要答應我,離開寒澤。”
……
幻象驟然消失,大概是海蔭感到極度痛苦而幾乎難以思考的緣故。
楚寧望向海蔭,見他一副從容淡漠的神情,頗為不解。
“我希望給你看到的,是會對你有幫助的記憶。那些已經死去的或者正藏在某個角落裏,會對你好或者不利的人。至于那些令他痛苦的,你也不需要看到。”
“可是我不明白,星海幽為什麽要你離開寒澤?”
“原因有二。一是他認為寒澤對我的感情遠沒有我對寒澤的深,我跟着他只會受傷害;二來,我們兄弟一走,星海水族後繼無人,只怕要大權旁落,大哥已珠胎暗結,不能再回去,唯有把繼承大任交給我。”
楚寧哦了一聲。他不讨厭星海幽,這個人的想法比較符合現代人的胃口。
“後來,我答應大哥的要求。大哥他雖然幫助澤哥哥拜師,但合宣擅舞者極多,他根基淺薄,最終沒能拜入名師門下。在他最難過的時候,我卻提出要離開他……”
那過程大概是一場天雷地火般的争吵和依戀。
“我不舍得離開他,大哥他強行将我抓住送了回去。一到族裏就被父王軟禁起來。七年後,龍族造反,星海內亂,我趁機逃出來,趕往合宣。”
……
看上去已有十六歲左右的海蔭牽馬走進合宣國都。
此時不再是稚嫩青澀的孩童,五官出落得越發精致,少年的清麗氣質也凸現出來。
放眼皆是熟識的景色,卻不知該走向何處。
兩人住過的陋巷,寒澤學習過的雪衣館,布莊,酒樓……
找遍可以找的地方,皆不見寒澤身影。
最後來到寒澤的藝天者師父的藝館,才得知幾年前煦國寒家人前來比賽,認出寒澤是他們那畏罪潛逃的庶子,将其帶了回去。
海蔭魂不守舍地走出藝館,上了馬,扯線木偶一般機械地啓程上路。
……
幻象消失了,這一次海蔭露出難過的表情。
“我從未怪罪過澤哥哥逼死寒家六大舞者。他們實在對澤哥哥太無情,竟然挑斷了澤哥哥的腳筋……”
“啊!”楚寧這才明白,狂愛舞蹈的寒澤為什麽會成為歌王。
“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廚房燒火,那雙腳走路尚可,跳舞就完全……不成了。”
海蔭無法再說下去,難過地閉上眼睛。
“澤哥哥的不幸使我更加痛恨寒家,所以我做了一件傷天害理的事。”
……
“快說!動手廢寒澤雙腳的是誰!”
海蔭将刀架在一個傭人的脖子上,雙眸裏蕩漾着熾熱的憤怒。
“是、是……是第三舞者!”
“胡說!第三舞者是寒澤的親爹爹,而且已經入宮為妃了,他不會害自己的孩子!”
“王子饒命啊!小的說的不是寒貴妃,是寒馮少爺——”
“寒馮?”
……
“那人便是之前追打澤哥哥的人,他的異父哥哥。我只道原來是他,從前就想教訓他一頓,現在更是有憑有據了。他既然挑斷澤哥哥的腳筋,斷送澤哥哥的未來,我不僅如法炮制,還變本加厲,連同他的手筋、咽喉一起挑了,讓他這輩子都不能當藝者。”
海蔭捂住臉,聲調顫抖,好似快要哭了。
“我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我殺了那個人!”
……
年少的海蔭到底不能堅強太久。
帶寒澤離開寒家勢力範圍,躲進一座荒山的山洞中,再也不能維持鎮定,背貼着洞壁縮成一團,雙手止不住顫抖。
寒澤比海蔭鎮靜得多,他的臉上寫得滿滿的,全是消沉和自棄。
“……我腳筋已斷,形同廢人。你何苦帶我出來,為何不讓我老死寒家,像我父親一樣為他們做豬做狗。”
海蔭意識到寒澤的情況更嚴重,強忍着害怕,咽了幾下。
“我回來了,澤哥哥。以後我們不再分開了好不好?”
“不用你同情我。”寒澤淡淡地說,看也不看他一眼,“當初你說不舍和我分開,卻是不告而別。現在你回來了又說不要分開。難道是我主動和你分開的嗎?”
“澤哥哥!是我大哥将我捉去送回星海,我父王一直軟禁我——”
“那和我有什麽關系。”
“你聽我說完呀!我心裏一直記挂着你,可是皇宮守備森嚴……後來龍族造反作亂,父王帶兵出征,我才有機會逃出來!”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我們寸步難行,身無長物,難道要在這荒郊野嶺餓死嗎?就算餓不死,你大哥的人,你父王的人,寒家的人也遲早會找上門來!全世界的人都被你得罪光了,我們還可能有以後嗎?!”
海蔭怔怔的,寒澤不忍看他這付樣子,卻無法抑制指責。
“雙腳被廢,還有雙手和這一付喉嚨可以用!可現在呢,和你困在這深山老林裏,我還有機會做藝者嗎?!恐怕連能活幾天都不知道了!”
千辛萬苦地為了他,到頭來卻被如此誤會、斥責。
海蔭也是年輕的脾性,一被撩撥就起火。
“你說的是什麽道理!難道你在寒家燒火端水就能當藝者嗎!我千裏迢迢趕來見你,你竟然說這樣的話!”
“千裏迢迢來見我?!不勞煩了,我是什麽東西,配不上你這千金之子。”
“你!”
海蔭拼命忍住的淚還是落了下來,他狠狠抹掉,擡手給了寒澤一耳光。
寒澤卻被打笑了,“打得好啊,你不是說喜歡我嗎?打我的時候手疼嗎?笑話,一切都是笑話……”
“不是笑話!”
寒澤轉頭盯着海蔭,“事到如今,你還敢說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