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欺騙?
容執明眉越蹙越緊,他張了張嘴,那本氣息微弱臉色頹然的人立刻就明豔地笑了,“瞧我,又發瘋了。”
他慢慢地撐着身子起了,擡起一只手捏住容執明的下巴,一身血衣單薄地挂在身上,眉裏帶着笑:“你找到沈明庭了?”
“可惜了,沒在你到之前了結了他。”
容執明擡手,沈弦思也不動,他安靜地等着,容執明是不是會給他一巴掌。
耳邊勁風落下,沈弦思閉上了眼睛。臉上沒傳來火辣的痛楚,後頸倒是一痛,沈弦思眼睛都還沒有睜開就軟倒在容執明懷裏,徹底失去了意識。
将軍府的大夫趕到,給沈弦思上了藥之後容執明沒讓人躺在床榻上休息,而是給對方穿戴好衣物尋枯井中的暗道讓人把沈弦思送出了将軍府。
容執明則平靜地出來,蘭兒已經領了個風情無限身嬌體弱的小倌在他卧房裏,他摟着人在桌邊喝小酒時,廷尉府就來人了。
說是調查前不久葉暄殘部刺殺一案,府上的下人七七八八地拉去了不少。
實際上查什麽,彼此心照不宣。畢竟都查到了容執明金屋藏嬌的卧房裏去了。
…
深夜,容執明出了将軍府,沒有去見沈弦思,而是去了平陵皇城外的平陵道觀裏。
素淨的小後院裏,坐在輪椅上清俊蒼白的男子一邊喝着茶,一邊用素白的手指在木桌上描畫着些什麽。
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木桌上跳躍的燭火。
在容執明推門進來的瞬間,他眼神明亮,嘴角揚起溫和的笑容,看着關門的挺拔身影,欣喜地道:“執明,你來了。”
“四殿下。”容執明恭敬地行了個抱拳禮後坐在了沈明庭的對面,看着對方仍舊只穿着單薄的青衫道,“時間匆忙,給您置辦的下人不懂事,明日我從将軍府調兩個貼心的侍女過來,馬上入冬,您還是注意些身子。我給你取件大氅來吧,屋子裏冷。”
說罷就要起身,沈明庭制止住了他,“執明,不用了,你身上這件就不錯。”素白的手指指了指容執明身上黑色大氅。
“…”容執明側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大氅,眸色動了動,他朝沈明庭颔首,卻依舊走過去打開衣櫃取了件青色大氅平靜地給沈明庭披上。動作止于禮,沒有半點越矩。
看着容執明坐下,沈明庭給他道茶推到了對方面前說:“執明,六弟在你那裏對嗎?”
“嗯。”容執明垂眸喝茶,并未多言。
“自古以來朝堂上的那把椅子讓父子反目兄弟阋牆,我本以為六弟性子天真純稚,沒想到…”
“四殿下,皇家的事本就複雜涼薄…人活一口氣,争奪是人的本性之一。”容執明平靜地道,“而且,把六殿下推上那把椅子的,不是先帝嗎?”
“不是。”沈明庭嘆了口氣,他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地說,“我不知道六弟怎麽同你說的,他又讓你知道些什麽。可是當年之事并不僅僅是父皇讓他做吸引葉暄的擋箭牌,實際是六弟和葉暄達成了約定,執明,與其說六弟是葉暄的傀儡,倒不如說他們是共生。”沈明庭閉了閉眼睛,脖頸上因為憤怒暴露出了青筋。
容執明覺得手中的茶有些滾燙,他擱下了茶,臉上的神情一點起伏都沒有,“四殿下,這種話,不能妄言。”
“執明,你還要護着他偏袒于他。”沈明庭痛心疾首地道,“沈弦思的心是黑的,他精于僞裝和算計,甚至為了得到他想要的不擇手段!你可知,當年為何他會在年關前突然被罰進皇陵?”
容執明垂眸不語。
“他與父皇攤牌心悅于你。”沈明庭蒼白的面色因為說到憤怒和激動處泛起了紅暈,“父皇怎麽可能允許,他不妥協。父皇和他僵持了一陣,但到底因為把他推出來當擋箭牌而心懷愧疚,最終妥協,但是有一個條件,必須先說服容相。”
容執明眼中終于有了波瀾。
“執明你清楚,容相恪守禮教,又怎麽會同意六弟要嫁入容家這種滑天下之大稽的要求。于是,六弟反了。”沈明庭頹然地倒在輪椅上,“他和葉暄達成協議,他做葉暄的傀儡,而葉暄,負責除掉容家…”
随着最後一個尾音落下,房間裏瞬間安靜了下來。窗外的寒風呼啦啦地吹着,敲打着床,糊着的窗紙沙沙作響,木桌上的燭火跟着跳動。
容執明半邊臉被映紅,半邊臉沉沒在陰影裏。
沈明庭眼眶都紅了,“執明,從小到大他騙了你多少次,十歲時假裝跌入湖中推給三哥,讓父皇厭棄三哥,三哥最終随着自己的母妃病死在冷宮裏,三哥當時才十五歲呀…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你還要,繼續這樣下去嗎?受他騙,信他所說得所有一切!”
“四殿下,三殿下在在命人在六殿下被褥裏放毒蠍子一事,您可知?”容執明擡起頭來,向他淺淺一笑,“別人都要他的命了,是要坐以待斃嗎?”
“執明,你…”
“他是騙我,我也不是坐着給他騙呀。”容執明手指輕扣着茶杯,淡淡地道,“葉暄與六殿下合作…倒也不是沒有可能。至于葉暄,先帝,沈弦思,還有殿下您,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你不信我?”沈明庭愣住了。
“不信。”容執明淡淡地笑了,“沈弦思我也不全信。”他不再稱呼他為殿下。
“你…”沈明庭捂住了心口,是真的被氣得狠。
“四殿下,您可知沈弦思不是您的親兄弟?”
“怎麽會?”沈明庭猛地擡起頭來,震驚地看着容執明。
被當擋箭牌給沈明庭攬下了多少明争暗算,到頭來卻連兄弟都不是,以那家夥的性子,确實很難過吧。
“當年容家被滅滿門,我逃了出來,是他身邊的小安子救了我。既然他與葉暄已達成合作,完全可以把我帶回去鎖在身邊,為何還放任我離開?”容執明不等沈明庭接話接着道,“您會說,葉暄怎麽會因為沈弦思而容許我這個禍患活着。”
“你既然清楚…”
“不清楚,只是随口一說。沈弦思和葉暄我不清楚,但是我清楚我和沈弦思。”容執明嘆了口氣,“他不敢,不會對我父親和容家下手的。以前尚有不确定,但知曉他心意後,我更加肯定了。”
“您都說了,他精于算計,他聰明。那麽他必然也知道一個道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違,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容執明居然還笑了,“那麽想要我,又怎麽會在我們之間留下殺父的禍患?當然,他有沒有動過這個賊心,我就不知道了。”最後一句話有些冷,容執明心裏想,這得教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