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時代導師18
接到特殊來電的時候,蘇贏剛剛在有意收購盛名股份的人中選出了最有誠意的幾個人選,并和這些人依次完成了一輪洽談。
王霖那位一天至少十個小時在外面工作的父親,就給他提供了許多有用的建議。
就在他和最後一個收購者談完後,一通來電撥入,來電人顯示的是「公墓」。
蘇贏立刻知道對面的人是誰了。
——每年生母忌日、清明,還有一些特殊日子,原主都有去墓園探望母親的習慣,和那裏的工作人員早就互相留下了聯系方式。
但一般來說,沒有什麽特殊的意外事件,公墓那邊是不會主動聯系家屬的。所以,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不聯系他的事嗎?
蘇贏好奇地接通電話。
随着電話另一頭工作人員的講述,青年臉上的表情逐漸從好奇、茫然,轉為驚訝:
“……我舅舅?他是這樣說的嗎?”
——出國多年,回國祭拜姐姐,因為沒有外甥的聯系方式,所以從墓園的工作人員那裏入手。而墓園的工作人員當然不可能貿然把蘇贏的聯系方式給一個陌生人,這要蘇贏自己做決定。
以上,就是蘇贏從工作人員的話中總結的內容。
“沒關系哦。”聽完對面的話,蘇贏毫不猶豫地說,“把我的電話號碼給他吧。”
……突然出現的舅舅?這個他懂,一定是傳說中的隐藏劇情就要開啓了吧?好耶!
。
白晝已走至盡頭,黃昏的朦胧塗滿了天穹,空蕩蕩的墓園裏,唯有一排排大理石碑靜靜伫立。
涼風撫過它們如死亡般漆黑冰冷的表面,細細觸摸着镌刻其上的字跡。
其中一塊墓碑前,有人凝視着那文字。
“短短一生最終化作墓碑上的幾行記錄,這就是人類唯一在這世上存活過的證據嗎?”輪椅由遠及近的滾動聲響起,直到停在他身後,有人若有所思地感嘆。
“不,你的存在才是她留給這個世界的記錄,你的生命就是她生命的延續。”站在墓碑前的男人回過身來,他的目光裏帶着幾分不容錯辨的傷感與懷念,“我想姐姐她一定也是這樣想的。”
黃昏的光輝籠罩在墓園裏,将這張與原主六分相似的臉打上了一層薄薄的光暈。這人年齡看上去稍長五六歲,身高至少一米八三,卻并不顯得強壯,舉手投足之間,反而帶着接受過良好教育的溫文爾雅。
他低頭看向輪椅上的青年,目光仔仔細細将人打量了一遍,觸及那雙腿時,眼底有一閃而逝的可惜。
随即,他對蘇贏露出一個溫和的笑,伸出手來:“小燈,你可能已經不認識我了。我是你舅舅,是你生母唯一的弟弟,白荊。在你很小的時候,我還被接到楚家,和你一起被姐姐照顧過幾個月呢。”
說起往事,白荊有些感嘆,他回憶道:
“……當初姐姐出事太突然了,爸媽承受不住打擊,沒過多久就卧病在床,我也只有八歲,什麽都不懂,一家人實在抽不出身再關照你。我們本想着你爸應該會好好照顧你,萬萬沒想到他會和薛露……那之後,爸媽又氣又急,埋怨自己失職,病更重了……他們去世之後,我就被國外的姑姑一家收養,一起帶到了國外。不知不覺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二年啊。”
蘇贏早在來之前就從原主記憶深處翻出了有關“舅舅”的片段記憶,這時見過對方的臉,将之與小時候的輪廓在心中印證了一下,便毫不猶豫地握住對方伸過來的手。
“舅舅。”他叫得毫無心理壓力,目光直勾勾盯着對面的人,嘴角也勾起了笑容,“所以舅舅突然回國找我有什麽事嗎?是什麽是什麽?和當年的車禍有關嗎?”
蘇贏眼底帶起幾分好奇與興奮。
他的反應大出意料,白荊頓時一怔。
黃昏的暮色中,輪椅上的青年披着深色大衣,看上去像是一只蜷縮在輪椅上的貓,他的眼睛也像是貓眼一樣閃閃發亮,直勾勾看過來時,充滿了好奇與期待。像是一個發現謎題的孩子,迫不及待想要解開。
跳過了無謂的傷感寒暄,也沒有對他這些年經歷的好奇,更沒有問他為何直到現在才來看自己,好像對這背後的一切原因都不在乎,又好像早已洞察一切了然于心。
——輪椅上的青年只是直直盯着他,像貓咪等待小魚幹投喂一樣等待着他的答案。
“你怎麽确定一定與車禍有關系?”白荊下意識反駁,“或許我回國只是想探望你。”
“诶?這很難推斷嗎?”蘇贏表示不解,“當年我們年紀小,彼此又不熟,這些年更是一通電話都沒有過,看你的樣子也習慣了國外的生活,沒有什麽特別的事,又怎麽會突然回國來找我呢?所以一定是事關你我,對我們兩個都很要緊的事吧。”
他攤了攤手:“除了當年的車禍,我暫時想不到還有別的事情需要找我哦。”
白荊不得不承認:“好吧,你是對的。”
的确,要不是意外,或許他一輩子都不會踏上這片留給他灰暗回憶的土地。
過去的這些年,他的生活談不上平順。父母離世,遠走異鄉,寄人籬下,還要面對環境的變化,語言的不通,家庭的落差,乃至膚色不同而遭受的校園暴力……太多太多或大或小的問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專注于學業提升自我。對于遠在國內衣食無憂的外甥,白荊實在很少想起。
這人世如苦海,每個人唯有自渡而已。
或許他唯一的執念就是那場導致他家破人亡的車禍——只要想到殺人兇手的妹妹卻光明正大取代了姐姐的位置,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心平氣和地接受,每每回想,總覺得其中有着濃重的陰謀。
即便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即便他已經開展了新的生活,即便所謂的陰謀很可能只是出自他個人主觀的臆想,他也從未放下過。
所以才會在這幾年事業有成之後就委托人展開調查,發現一點端倪便忍不住重返故土。
說到這裏,白荊看向蘇贏。
“我猜的果然沒錯嘛。”蘇贏的身體忍不住向前大幅度傾斜,雙眼中的光芒更亮了,“所以究竟是什麽發現?告訴我嘛告訴我嘛~”他繼續直勾勾看着白荊。
“……”白荊忍不住沉默了一秒。外甥的反應真的不太對勁,難道就像新聞裏說的那樣,因為長期被pua洗腦思維和一般人不一樣了?都怪喪心病狂的楚天成和薛露!
不過蘇贏的反應倒是令白荊松了一口氣,沒有抱怨,沒有指責,直入正題,好像這麽多年不見的生疏都不存在一樣,也讓他原本的一些糾結情緒不複存在。
他沉吟着開口:“還記得當年車禍發生的詳細情況嗎?不,你應該不記得了……”
他話沒說完,蘇贏已經踴躍舉手:“——我知道!是A市回老家的小路上,在野外沒監控,當年也沒有行車記錄儀,要不是司機主動自首,查起來還沒那麽容易。”
白荊沒想到他知道得這麽清楚,只能點頭:“你說的沒錯,不過有件事你不清楚,當年我太小父母也沒跟我說車禍的詳情,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當初車禍發生的時候,薛大山并不是一個人。”
“他車上還帶着一個人,那就是薛露。”
本來這沒什麽,肇事的人是薛大山,哪怕薛露是對方的妹妹,剛好坐在他車上,這件事也和她沒有關系。薛大山肇事之後又沒有逃逸,還主動打了110120,全程配合,自然就更沒有薛露的事了。
當時的他們沒有想到,薛大山入獄之後,她會打着照顧補償楚燈的名義到醫院去,哪怕被拒絕也不放棄,風雨無阻堅持了一個星期,楚天成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答應了她。在那之後不久,他們兩個就好上了。
稍一回想,白荊就忍不住目露厭惡。
“當時爸媽已經病重,知道的時候太遲了,她肚子都大了。但爸媽托人百般調查,薛露事發前幾天才從山裏到A市來打工,楚天成本人也指天發誓保證,他之前和薛露絕對沒有一丁點的關系,兩人保證一定好好照顧你,事情也只能算了。”
到這裏,一切只能說陰差陽錯。雖說楚天成那麽快就移情別戀,還找殺人兇手的妹妹來撫慰喪妻之痛,很惡心人就是了。
正是因為楚天成如此不講究,白荊每每回想當年的事,總懷疑這兩人會不會早就好上了,姐姐的死亡,究竟是簡單的意外,還是一場陰謀?
“我一直有托人調查,雖然沒查出那起車禍有什麽問題,也沒發現楚天成和薛露早有相識的跡象……但前不久,一個私家偵探找到了薛露的老家,從當地人口中打聽到一樁陳年往事。”
“——薛露和薛大山根本就不是親兄妹。”
“——她從小被收養,其實身份是薛大山的童養媳。當初一直呆在山裏的薛露之所以突然到A市來,就是婚期将近來找未婚夫的。”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就是開啓隐藏劇情兼送線索的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