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時代導師26
時間回到一小時前。
為了配合薛露他們的計劃, 蘇贏早早就出了門,然後到酒店裏和白荊互換身份。
但白荊前腳才走,他以為會安安分分待在酒店的大外甥, 就狗狗祟祟地溜了出去。
蘇贏表示:白荊以為他為什麽會同意互換身份,把到永和公墓釣魚的機會拱手相讓啊?當然是因為薛大山那邊更難得更好玩啦!
他是這麽對系統333說的:“……公墓那邊的綁匪招供出一切也就是時間問題, 換句話說, 薛大山很快就要進去了诶,不趁着他被抓之前趕緊去卡個bug玩一玩,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哦。”
系統333隐隐約約聽懂了。
用游戲術語來說, 這就是一個正在不斷倒計時的限時活動。釣魚開始前不能對薛大山輕舉妄動,不然計劃展開不了,反而很可能會讓工具人NPC提桶跑路。釣魚計劃結束之後, 對方就要喜提入獄套餐。所以,只有釣魚開始到魚上鈎之間的這段時間, 才有機會和這位工具人NPC玩耍。
小光球立刻在半空上下“點頭”表示贊同:【這确實是絕無僅有的機會呢, 我之前居然完全沒想到這一點, 不愧是宿主!】
不過話說, 有幾個正常人會想到趁着這段短暫的時間,專門去找薛大山麻煩啊?明明只要在酒店坐等, 對方就會被逮捕了。
倒不如說,想趁着人被抓進去之前抓緊時間玩一玩的想法, 才有點過于離譜了吧?
……
別墅所在的小區離酒店不算遠。哪怕蘇贏手上沒有任何通行卡,但他剛剛來到小區門口,原本緊閉的道閘就直接打開了。
顯然是監控室裏的保安認出了他的身份。
明知道現在網絡上的輿論都在說薛露和繼子之間勢同水火,楚家正在激烈內鬥,明知道別墅裏的人是薛露前幾天親自領來的客人,居然一秒都不耽擱就對自己放行了嗎?
擡手摸了摸下巴, 刷臉通過的蘇贏笑眯眯地看了監控探頭的方向一眼。似乎只是疑惑了一下,他就熟練地操控輪椅滑了進去。
監控室裏,少年笑容滿面擡眼看來的瞬間,剛剛掏出手機的保安手指一顫。他仿佛隔着監控鏡頭與那雙流淌着奇異笑意的眼睛對視到了一起,莫名之中,竟有一種透過玻璃皿被人觀察的錯覺。
仿佛自己接下來所做出的任何選擇,都被對方好奇而熱忱地期待着。
【宿主,那個保安正在打電話給薛露通風報信,把你到這裏來的消息告訴她!】
剛來到別墅門口,系統333突然開口。
它猜測道:【果然,薛露把薛大山和方妙語都安置在這裏,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說不定讓保安有什麽異常的風吹草動都通知她,不可能完全放任不管。】
【——真是個陰險又狡詐的土著!】
但系統333的話卻沒能得到宿主的回應。
小光球奇怪地看向突然停在門口的蘇贏,就見對方正微微仰頭,眼睛和嘴巴都因驚訝而睜大,好像看見了什麽意外的事物。
于是系統333也順着他的視線向上看去。
然後,小光球原地震驚了。
只見一個奇怪的人形生物正倒挂在上空二樓陽臺上,下半身在上面,上半身從陽臺上挂了下來,被撕成條狀的床單扭曲地纏在她身上,幾乎把她纏成了一條毛毛蟲。
披散下來的頭發被風吹得全都貼在了她的臉上,宛如恐怖片裏吊挂在窗臺的女鬼。
——這是什麽人類行為藝術迷惑大賞?
心情複雜的系統333在數據庫裏對比了一遍,總算認出這個人形生物的身份:
【——方妙語?!】
方妙語正在麻木之中懷疑人生。
就在半小時前,發現薛大山今天情緒亢奮得反常,話裏話外還透出一切馬上就要結束的意思,她終于下定決心逃走。
找了個身體不舒服的理由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方妙語根據電視劇裏學來的經驗開始吭哧吭哧剪床單,又用一段段床單做成了一條看起來結實耐用的安全繩。
大功告成之後,她就在身上系好安全繩,另一頭綁在房間的衣櫃上,自信滿滿地來到陽臺邊,開始了自己的嘗試。
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理論滿分,實操為零,說的就是她了。
不知怎麽回事,等方妙語反應過來時,她整個人已經被床單纏成了一團,以頭朝下腳朝上的姿态吊在陽臺邊,下不去也上不來,宛如一只倒懸的毛毛蟲。而上方的床單已經開始隐隐傳出即将被撕裂的聲音。
方妙語:“!!!”
方妙語一動也不敢動,心驚膽戰地盯着上方的床單,開始猶豫要不要喊薛大山。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在下方突兀響起。
“诶嘿,大驚喜!”
那道聲音輕快活潑,隐隐透着耳熟。
然後是啪啪啪的鼓掌聲:“沒想到居然能看到意料之外的表演诶,好棒好棒,可以再來一個蕩秋千嗎?”
這人用過分自來熟的語氣撒嬌般請求道。
方妙語的額頭頓時蹦出一個“十”字。
她斜着眼睛費力往下看,終于從糊滿臉的頭發縫隙裏,看見了一張興致勃勃的臉。
“楚燈?”
這下子,她也顧不得生氣了,立刻像是看見救星一樣喊道:“快幫幫我——!”
她情緒一激動,動作幅度就大了起來,“毛毛蟲”在半空中搖晃出明顯的弧度。
嘶拉——
伴随着一聲輕微的布帛撕裂聲,上方的床單再也堅持不住,徹底裂了開來。
“喂喂喂,這可不興碰瓷啊!”
布帛斯裂聲響起的瞬間,正對陽臺下方,輪椅上的青年“大驚失色”,他呼啦一下操控着輪椅,直接往旁邊漂移出去一圈。
恰在這時,“砰”的一聲,重物落地的沉悶碰撞聲在他讓開的那塊空地上響起。
在此之前,一聲凄厲慘叫劃破長空。
“啊啊啊——!”
。
薛大山是被門口突然的慘叫聲驚醒的。
這幾天,他都在考察那個[人間美德的傳播者],多次驗證之後,發現對方的确是有實力有能力也沒有別的問題。每一次給出“楚燈”的行蹤,經人驗證都是正确的。
而“楚燈”那邊給薛露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所以,當他們從[人間美德的傳播者]那裏得知對方今天會一個人去公墓祭拜生母——且這的确是對方一直以來的習慣——薛露決定不再等了,通知薛大山行動。
而薛大山立刻通知收買的亡命之徒行動。
做完這些,就沒有什麽需要他做的了。
接下來,他只用在別墅裏坐等好消息。
在這樣的情況下,薛大山甚至都放松了對方妙語的監視,反正木已成舟,這個愚蠢的大小姐已經主動上了船還能反水不成?
但他萬萬沒想到,只是在沙發上小憩了一會兒,被奇怪的叫聲驚醒後,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那個本該在樓上休息的愚蠢大小姐,此時正像長滿繃帶的毛毛蟲一樣在地上蠕動!
而大門口正中央,本該已被綁架殺害的“楚燈”出現在他面前,笑盈盈地看着他。
薛大山:???
“晚上好呀,綁匪先生~”
輪椅上的青年卻好像渾然不覺得氣氛古怪,反而揮手露出一個燦爛至極的笑。看起來宛如一個特意上門問候客人的主人。
他還不忘親切地問:“這幾天在這裏住得還習慣嗎?其實多住幾天也沒問題哦。”
自從對上蘇贏那張寫滿了親切友好微笑的臉,薛大山就思維呆滞,瞳孔地震,頭腦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呆立在了門口。
怎麽回事?究竟是怎麽回事?這個時間點,他不是應該在公墓那邊嗎?是計劃被識破了嗎?收買的那些人出事了嗎?還是說……從一開始這個情報就有問題?!
不不不,不會的。
……或許,只是對方臨時出了意外改變行程?比如,發現他這個仇人住在這裏?
不管是哪種情況,他必須趕緊聯系那個[人間美德的傳播者]!
他得問問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
懶得理會面前的人,薛大山用力一拉門栓,就要關上大門。一條手臂卻猛然橫了過來,阻止了他關門的動作:“作為客人,就這樣把主人晾在門外不太好吧?”
那只手輕輕發力,大門就被徹底敞開。
輪椅上青年微笑的眼睛與薛大山寫滿焦躁與茫然的雙眼對視到了一起。
對哦。還什麽都不清楚,不能随便放人走……薛大山反應過來,臉上露出獰笑:“你說的對,怎麽能把主人關在門外呢?”
不管這家夥怎麽回事,居然一個人大搖大擺找上門來,就是他最大的失策!
他薛大山,總不會還要怕一個殘疾人吧?
呵,這必不可能!
薛大山大大方方讓開,任由對方進門。順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給[那個人間美德的傳播者]發消息,詢問怎麽回事。
下一秒,身後蘇贏的手機突然發出一聲輕響。
這聲音薛大山很熟悉,正是他現在使用的那個通訊APP的特殊信息提示音。
……不、會、吧?
一個非常離譜、非常不可思議的念頭突然在薛大山的腦海中浮現,就像是人類在危險到來時總會收到潛意識的預警。
但薛大山怎麽都不敢相信這荒誕的猜想!
他拿着手機轉過身,眼神呆滞。
——不、可、能、吧!這不可能!!
似乎從薛大山的神态中察覺了什麽,蘇贏舉起自己的手機在對方眼前晃了晃,嘴角忍不住上揚:“诶?被發現了嗎?”
這樣說着,他眼神中浮現出幾分驚訝與惋惜,最後遺憾開口:“那就沒辦法了呀——看來只能抓緊時間幹正事了呢!”
畢竟難得的限時活動很快就要結束了~
什麽意思?薛大山感覺自己的思維都擰成了一團亂麻,整個人都被荒誕感包圍了。
還沒等他理清頭緒,下一秒,眼前的輪椅連同輪椅上的青年“唰”地一下飛了起來。
“wuhu~”
在快樂的歡呼聲中,似有一陣風在空中刮起,劇烈的風聲裏,迎面而來的輪椅像是一輛失控的火車轟隆隆自半空飛速沖來,那碩大的輪胎在薛大山的眼前無限放大!
“——這一招,叫從天而降的正義突襲!”
。
門外,被摔懵在地上的方妙語好不容易才從渾身散架的疼痛中緩過來。掙脫了身上的床單,她扶着牆慢慢挪到了門邊。
透過敞開的大門,她的視線緩緩凝固。
只見大廳裏像是有恐怖的龍卷風正在席卷,地上是鼻青臉腫狼狽奔逃,被撞得像球一樣peng來pang去的人影,被碰得亂七八糟倒地的擺設,半空中則是一團幾乎看不清影子的東西在肆意橫沖直撞。
那像是某種來自外太空的不明飛行物,在整間大廳裏上下盤旋飛舞,又好像是游樂場裏肆無忌憚沖撞的碰碰車。
不斷有歡呼聲從中傳出。
“漂移,跳躍,旋轉,大風車轉輪!”
“早就想這樣試試了,好耶——”
“沒想到游戲裏的技能真的可以在現實中用出來诶!”
“輪椅比賽車方便多了!我強推!”
“三百六十度火力發射——”
“沖鴨沖鴨!白鯨號!”
“哈哈哈哈,這不是超級好玩嗎?”
……
凄慘的叫聲與快樂的笑聲混合在一起。
方妙語扶着牆的手指微微顫抖。
……這究竟是個什麽品種的魔鬼啊?!
她忍不住回憶起不久之前還在酒店裏大放厥詞,完全沒把對方放在眼裏的自己。
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籠罩了她。
……是不是該給自己提前選一塊墓地了?
恍恍惚惚之中,方妙語好像聽見了手機來電的鈴聲,客廳裏的動靜也暫時停了下來。緊接着,就是青年輕快無辜的聲音:
“我好像在這邊發現了一個綁架犯诶!”
他一臉認真,對電話另一邊的人說:
“——不僅未經允許潛入了我們家的別墅,還綁架了一個女孩子哦!”
聽到這裏,方妙語福至心靈般沖了進去,卻一個踉跄栽倒在客廳的沙發旁。
“我我我!”顧不得腳上鑽心般的疼痛,她擡起頭,急切開口,“我可以出面作證!”
。
“他是為了救我才和綁匪殊死搏鬥的……”
回到現在的時間點,沙發旁的女孩子擡起一張蒼白的臉,昧着良心說。
她臉上還殘留着難以抹消的恐懼之色,神情看起來心有餘悸,不似作假。
“沒辦法,我們一個弱一個殘,只能拼命不敢留力,誰讓綁匪太兇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