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将軍夜來訪

高大的身影遮擋住一方夜色,入鼻一股生猛的男子氣息,青娘渾身毫無預兆地顫了一顫,好一瞬才忽然恍過神來。

該死,想什麽呢?

拍了拍腦袋,那頓在胸衣上的手忙伸向屏風,急急取了外衣披上。

玄柯,漠北誰人不知他的赫赫大名?十六歲出征,場場勝戰,堅守邊疆十八年如一日,不近女色、以軍營為家,年過三十至今仍孑然一生的震國大将軍,當今聖上的第一愛将。

只是,向來互相不交道的他忽然大雨天的來找自己做什麽?未蔔先知,特特來給我家川兒送藥麽?

——嘿,都這時候了還有心思玩笑,真是有點瘋了。

青娘理了理鬓間碎發走到門邊,盡可能掩住正在骨子裏灼灼騷動的孽欲,努力平息道:“大将軍好……什麽事?”

啊呀,怎生的這種奇怪聲音,沒骨頭了麽?

暗暗怪罪着,偏還要做若無其事狀擡起頭來看他。

卻看到一張略微有些青灰的臉,像是病了,不然的話,應是帥到極致吧?那樣剛毅而俊逸的五官,若是白些,他就是個翩翩佳公子;因着古銅的色,深凝的眉,卻顯得冷而不易親近……這樣的角色,倒是個上品,不怎麽惹人讨厭……喂,你又想歪了!

青娘擡手打了打後腦勺,清醒啊清醒,這可是這地界的頭兒呢,得罪不起。

玄柯的身型那樣高,肩膀那樣寬,雖沒有着铠甲,那青布長袍下的身軀卻依然偉岸魁梧,青娘這樣擡頭看着他,整個嬌小的身子就被完全籠罩在他的陰影下,倒像是家中小妻開門迎接出外的夫君回家一般。

并不顯得突兀。

哎呀,怎生的又冒出這樣想法!腦袋裏亂糟糟成一團,滿目全是這突然而至男人的寬肩、窄腰,甚至他身上的成熟氣息也變得越來越濃烈起來。青娘垂下的手暗暗在大腿處狠狠地掐了一把,力圖抑下那些荒謬的念頭。因着力道太大,疼得毛孔都豎起來了,一時竟然忘了讓開一條道。

“……打擾了。我中了毒,大約需要你幫助。”門邊的男人嘴唇微白,聲音有些沙啞,卻說得十分硬朗幹脆。

一雙銳利眼神将她上下一掃,伸出刀柄在門上一擋,似乎是因她完全沒有讓道的意思,怕她下一秒就要将門關上。

Advertisement

玄柯自己也找不出原因的微微有些不悅,這女人來了這有近一年,從來青衣灰臉的,不甚引人注意,他從前從未同她說過話,不屑于說、也無話可說,今日若非着了暗算,也根本不需同她理會。

向來只從屬下口中聽過只言片語,只說是個奇怪的女人,初看平常,久了越有味道;今日這一看,他倒是看不出什麽味道,只這大半夜的,一個女人貓在屋裏衣裳不整、局局促促,倒真是十分奇怪,動作怪、眼神怪、聲音怪,哪兒都怪,和他們說的似乎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總之,反正不是自己看入眼的類型。

将軍雖松了拽馬的缰繩,那刀卻仍直直抵于門上,十分地用力,青娘順着寒光凜冽的刀尖忘去,看到隐隐有黑紅的血跡,似乎真是受傷了,忙乖乖讓開道兒來。

她從前從未直面過他,只遠遠見過他的背影,依稀從衆人閑聊中知他是個不茍言笑之人,也知他似乎對自己十分沒有好感,此刻見他破天荒前來求助,雖然不知自己能幫他什麽,終歸是在他地界讨生活的可憐蟲,态度怎能太過冷漠?

屋子很小,滿屋子異樣的熱,詭異的摻雜着說不清的濃稠氣息。孩子還在哇哇的哭,牆角屏風上挂着準備換洗的亵衣亵褲,水紅的花色、米黃的底子,與她身上披的糙皮青衣風格迥異,俨然兩個極端。

軍人的職業敏感,自然是到了一處都要仔細打量一般,視線略過一周,自然看到了那一簇花花紅紅。

裏騷外悶。玄柯腦袋中忽然冒出這個詞,一個好無講究與品位的詞。不過,也許正适合她這樣的鄉野俗婦。

冷峻的眼神略一滞留又撇開,朝她身上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有些鄙夷和不耐煩。

“呃……屋子有些亂。”青娘尴尬,孤男寡女什麽的真麻煩啊。

兩手臂張開,呼啦呼啦幹脆把衣服全扔進了浴盆裏,又轉身去抱起孩子。孩子哭鬧着,伸手又要往她适才慌張系起的胸衣裏撫去。青娘忙使勁摁住他的手——我的好小川,你此刻再要吃,不是活活将我往那條媚道上推麽?

玄柯本還在打量着,見狀便不着痕跡地撇過了頭,自顧自将外頭衣裳脫下,也不看她,只狠狠一用力,将後背一只小羽箭用力拔了下來。

“吱——”一股熱血從傷口裏噴将而出,不見他絲毫皺眉,只見那毒血黑紅黑紅的,汩汩而出……也定然是滾燙滾燙的吧?你看他渾身氣息那麽燙的……刺目的紅,刺得青娘整個身板兒再次猛然顫了一顫,像被抽去了骨頭,“啪嗒”一聲軟綿綿坐到了床上,那骨子裏的麻癢頓時蓬勃而起。

“把孩子抱過來。”玄柯可不知這些,打量着箭頭上的藍綠色粉末,将羽箭往火爐裏一扔,微微擡頭示意。

這男人的眼神真讓人受不了,明明淡漠看着自己,卻像能把什麽都看透似的,看得自己忽然覺得特卑微,甚至很卑賤。

當然,這也許只是她個人的幻覺,誰讓她此刻骨髓裏叫嚣的全是荼糜熱/欲。

青娘将川兒往他懷裏遞去,咬着唇:“川兒發燒了,我很需要退燒的藥,正準備求你們幫助……才要出門的……可想大将軍就來了。”連聲音也像沒了骨頭,努力努力的想要把話說完,偏那吞吐出的氣息卻如淺吟一般酸軟。

靠得近了,玄柯身上散發出的成熟氣息便越發濃烈,這樣的味道是原始而罪惡的,對于此刻孽欲橫生的她,無疑也是致命的誘惑。

青娘的手都在抖,也許連她都不知,她那鼓漲漲的胸衣下,兩隆圓潤頂端已然濕去了好一大塊。還好她們被掩在了青衣下,不然這會兒該有多尴尬。

玄柯忍着痛,兩只黑而帶繭的手搭上孩子的脈搏,那孩子也真是奇怪,方才還哭鬧個不行,此刻在他懷裏卻忽然安靜下來。

也許從來沒有過父親,忽然覺得有安全感吧。

“無妨,不過是着了些風寒。”玄柯從衣袖裏掏出一只白色小瓷瓶,倒出來一顆小黑藥丸,撚了三分之一塞進川兒口中。川兒苦得哇哇大哭,一個勁往玄柯懷裏拱,玄柯無奈,只得十分不習慣地往後弓起腰,弓得後背越發溢出血來。

好在才不過一會,川兒便漸漸不哭了,氣息穩下去,又睡着。

軍營裏的東西果然不賴。

青娘從他懷裏接過孩子,觸及他的身體時整個兒都快要歪倒了,細膩的手臂擦着他硬朗胸肌,濃烈氣息噴灑在臉頰,整個人劇烈發燒起來。

将孩子接過,才不過抱到床上,後背便已然汗濕一片,而那屋子似乎因着這溢出的濕,氣氛越發暧昧起來。

“他睡一覺明日便好。我後背的傷口有毒,你将這些藥粉撒上,待藥粉化了,再将傷口仔細縫好。”玄柯冷冷咳嗖一聲,将一只白玉瓷瓶往床上扔去。

卻見那女人兀自癱在床邊不動,淡淡雀斑的臉上漸漸緋紅,胸口一上一下起伏着,氣息也不穩……怎的一雙眼睛竟然眯得像只狐貍?……該死,你這盯得是什麽地方?毫無婦德之言!

一瞬只覺無比厭煩與懊惱。這些年,貪着他地位和權勢的小姐夫人太多了,原以為大漠之人性情爽朗,最不扭捏,如何知道一個老實巴交的鄉野村婦,竟然也會因攀思富貴而存這種心思?是哪個家夥說她清高淳樸來着?倘若不是要糾出身邊的奸細,不想讓人看出他受了傷,貪她針線活兒做得好,何至于大半夜半途進來讓她幫忙?

“咳!”玄柯森冷咳了咳嗓子。

“哦。”青娘猛然恍神,拍了兩下臉頰,該死,又走神!

氣若游絲,軟軟接過藥瓶子,海綿一樣仆到了他身旁,掀了蓋子便急急将藥粉往傷口上撒去。心底裏恨不得早點幫他幹完活計讓他走開;身子卻不聽話的,恨不得從後背緊緊貼合而上。

玄柯背上的傷口黑血似乎已滲完,此刻溢出的血帶着紅,應是把毒液排幹淨了……可是這背,真的好寬,若是用手指由左往右量,該有四掌多吧?……倒是很結實的,陽光的顏色,真好看……可是怎麽這樣多的疤痕?你看,連腰椎處都有一道舊痕呢……該死,誰讓你往他下面看了?

青娘悄悄掴了自己一掌,狠狠晃了晃腦袋,使勁讓大腦清醒。

心裏一邊罵着自己,真無恥啊青娘。

一邊又尋着理由開脫:真不怪她啊,合歡合歡,合之且歡,不合則傷。她執意這樣強忍着,那孽欲燃燒得便越旺;男人的氣息越足,那欲叫嚣得便越狠,非要将她往那條合歡路上逼去,罪孽一般,紮進去就出不來。

可是,她怎麽能和他……這樣的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她又根本不喜歡他,甚至不認識他……何況你看他的眼神,他甚至那樣看輕自己。

還是快些把事兒搞定,讓他早早離開吧。泡一泡冷水,再不濟狠狠劃自己幾刀,從前不也是這樣嗎?

本就不大的屋子似乎越來越窄了,不然她的身體因何靠他那樣近?隐在胸衣下的豐//潤,連頂端的櫻紅都高高揚了起來;想要挪移開,卻偏偏還不能離他太遠,縫的是将軍的背,這樣昏暗的燈光下可大意不得……真讓人受不了了啊……實在不行……就與他成了吧……

成了吧……

啊呀,她怎麽忘了,這個威武的男人似乎并不喜歡她呢?

連外套都從肩膀上滑落下來,汗漬帶着詭秘花香從額頭沿至兩鬓,視線越來越模糊,手上的動作越來越紊亂,到最後只看到那精悍腰身處的疤痕,還有更下面一點的……應該很美好吧?

“縫好了麽!”忽然的一聲冷喝,修長手指卻被大力一握,高高拽至了半空,像要被捏斷一般,整個兒被甩向牆角。

四目相對,那是将軍一雙嚴厲的眼神,殺人一般,有輕蔑、有懊惱。

“哦……啊?”凜冽的氣勢吓得青娘整個人撲騰軟到了地上,糊裏糊塗點了點頭:“好了,好了……對不起,走神了。”

尴尬低頭,卻看到自己不知什麽時候滑落的青布外衫,霎時羞得恨不得找個縫兒鑽下去。

很努力地想要爬起來,軟軟的又無力坐了下去,再要站起來,那廂将軍已然披衣立起,大步往門邊走去,隐隐似乎還不屑地“哼”了一聲。

讨厭的不屑,我又不是故意勾引你?我還巴不得你不要來。青娘費力穿好衣裳,好面子的自我安慰着——

不過,這個男人也真是個怪胎啊,若換成旁的将官,只怕早已将将撲上來吧?她今日門兒關得早,怕的就是這個……你看,三十好幾功成名就的男人了,也卻不娶妻生子的,難不成……真是個怪人。

此刻的她,早忘了方才川兒發燒啼哭時要去軍營求藥的焦切,見玄柯已然走到門口,忙跟着去關門。

忽的肩膀卻撞進一堵高牆,撲鼻的熱烈氣息,心跳忽然急劇加快……怎麽才說他有隐疾,他就回來了,後悔了麽?後悔了我還不考慮呢……

思緒亂飛着,無骨的指尖卻又被狠狠捏住了。

“不要亂摸。”玄柯将她細膩的手指從下腰處抽起,他的嘴角在抽搐,這個女人……實在大膽的太過離譜。

眉頭深深凝成了一道川,語氣裏赤果果的不耐煩:“今夜的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否則,後果你該知道。”冷冷話畢,長袖決然一甩,銳利眼神掠過她半敞的胸衣,一道魁梧身姿便轉身拽馬而去。

連刀都忘了帶,義無反顧的,大步流星的,甚至是迫不及待的走掉。

剛才竟然還覺得他會留下,真傷人自尊,我這是有多自戀?

青娘怄氣撅起嘴,将門“砰”的一聲關上了。有什麽了不起?再看不起我,你身上那件衣服的青藤圖案還不是我給你縫上去的?哼,四掌寬的肩,八尺長的身高,下次再拖人來讓我補衣,全部給你退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嘻嘻,發的晚啦,先這樣哦,錯別字什麽滴,明天早上起來改O(∩_∩)O,親們晚安,麽麽~~

同類推薦